第51章 土门靰鞡的请求

大金真的……完了吗？

土门靰鞡在他五十五年的人生中第一次认真的沉思起这个问题，五十五年来他从未去怀疑过这一问题，他们是骄傲的女真人，与那些甘愿接受尼堪统治的叛徒不一样，他们是大金的后裔，从两百年前开始，他们便无时无刻不再为了重建大金的荣光而拼搏，无论在何时，他们也从未放弃过这个扎根于他们心中的信仰。

他也是如此，自从被选为族中战士以来他就一直在为了复兴大金而努力，但是现在，他的信仰终于动摇了，曾经了无数次挫折，土门靰鞡一直坚信自己的‘大金理念’如何坚定，如今他却再也无法去坚信这一从始至终便遥不可及的目标了。

二三十万的野人女真如何能与国民万万的大萌对抗，祖宗的马弓骑射又如何能与当今的大萌火器对抗，他原以为女真人中出了一个神姬，大金的时代马上就要来临，但是罗刹人的突然背叛让女真在此一次陷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地，而罗刹战姬的话也终于让他明白大金国已经成为了历史，一个小小的扶风城便让后金的精锐三百新八旗部死伤惨重。而大萌，罗刹，扶桑，任何一方都能将女真人如蝼蚁般轻易碾死，那么多年来……女真人坚持到现在的理由到底是什么？

“老天待我大金何其厚也，待我大金又何其薄也……”

这是土门靰鞡从他爷爷辈那里经常听到的一句话，曾经的大金多么得天之幸，以异族之姿踏足神州，将中原那花花世界尽收眼底，虽有三潘之乱闹得有点大但却接近尾声，眼看入主中原的脚步就要站稳了，为何老天又要让那台员岛上的郑式得到神姬相助，死伤惨重的大金不但被赶回了关内，连世世代代居住的祖宗之地也没保住，在这荒野之地苟延残喘的存活至今。

老天爷让女真人做了一梦，一个大金国的梦，然后又亲手将这个梦粉碎，而他们这些不愿意梦醒的女真人又多么的可怜可笑。

如果可以的话他会立刻返回部族，说服那些依然固执己见的族人放弃所谓大金梦，或是隐居，或是归化，抛掉他们背负了两百年的大金梦。只是他现在已经做不到了，随着失血越多他的身体已经没有丝毫动弹的力气了，就连思想也逐渐模糊起来。

“托阿……”

知道自己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最后时刻，土门靰鞡强烈的想念起自己被罗刹战姬拐走的孙女，这是他的孙女，这是让每个女真人为之骄傲的神姬，在她十岁时被证明是神姬的那一刻便引得整个女真部的沸腾，但是也就是从那时起，这个年幼的女孩便再也没有享受过她本应该在这个年纪享受的东西，因为被寄予厚望的她背负了一个沉重的‘大金国’。

‘如果托阿不是神姬的话该有多好啊……’无论如何愧疚，如何的后悔也改变不了已经发生的一切，就在土门靰鞡满怀悔意即将闭眼等死的时候，突然间出现在他余光中的人影吸引了他的一切注意。

那是一个拿着步枪的萌国少女，虽然扎着萌国男子的发髻的打扮有些不伦不类，但是此时土门靰鞡却并没有去在意这些边边角角的细节，他第一时间所想到的便是这名少女的身份。

拿着大萌标配军士的武器，没有装备姬武装，军队中的少女就算不是战姬也应该和战姬有关才对！

想到这里土门靰鞡心中顿时冒出了一个想法，而这个想法的出现让他原本的逐渐模糊的意识由此清明起来，强撑着一口气，土门靰鞡用用尽力气从沙哑的喉咙中发出呼声：“那个萌人，我在这里。”

土门靰鞡算是整个女真部对大萌了解最深的人之一，所以他也通晓汉话，不存在交流不便的问题。

那名少女自然就是跟随马蹄印迹至此的白初杰，看到土门靰鞡的那一刻白初杰不得不叹服这名老人的生命力之顽强，这种状态下都有力气喊话，不过叹服归叹服，对这些女真人的仇恨可不会减退分毫。

“你们就是那伙袭击扶风的鞑子？”

“是……就是我们……全都在这……”白初杰语气中的不客气土门靰鞡自然听得出来，但是对此他也唯有苦笑，是有怎样，不是又怎样，拥有五十多年阅历的他如何看不出，白初杰孤身一人来这里的目的就是来找他们的，唯一的原因只能是重要的人因为他们的袭击而死，那双瞳孔中的杀意他土门靰鞡在熟悉不过了。

“我知道……你是来杀我们的……”无论承认与不承认土门靰鞡都知道自己已经活不了多久了，面对死亡他已经足够坦然，自从拿刀杀人的那一天起他就知道自己也总会有那么一天，然而此时他心中唯一放不下的就是自己的孙女，而这也是他竭力呼喊白初杰的原因。

“反正我都已经活不下去了……你在这里杀死我也无妨，但是……你可有想过，我们这一次到底如何攻入扶风城的吗？我可以向你全盘托出，如果你回报给上级应该会获得不错的奖励不是吗……”

“如何攻城？”

是啊，这些野人女真是如何攻城的？这也是白初杰在路上一直思考的问题所在。

“是战姬，是罗刹国的战姬。”

土门靰鞡没有可以拖时间卖关子而是直接说出，毕竟留给土门靰鞡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罗刹国的战姬！？

这个消息让白初杰一愣，和多数听到这个消息的人所想的一样，她立刻想到的就是罗刹国对大萌宣战的可能，不过虽然她虽然不像沈百灵清楚罗刹与奥斯曼正在打仗的消息，但是她也立刻想到了现在罗刹国在远东地区还不具备与大萌打仗的能力，这种行动应该是隐秘进行的。

“那么你又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如你所见……我们这些从扶风中脱离的残部都在这里，而下杀手的正是那来自罗刹的战姬……我还可以告诉你，她们杀死我们的原因便是为了抢夺我们女真的神姬，我希望你能够将我们的神姬带回来……”土门靰鞡说着胸口一闷，他知道说了这么多已经加速了他的生命流逝。

“可我为什么要帮你？”

“为了你们萌国！也为了女真！”土门靰鞡的声音越来越虚弱，“若是让罗刹国得到了托阿，那么罗刹国对大萌关外可动用的神姬就有三个，你们萌国的关外之地肯定难保，而大萌能够得到托阿，那么大萌不但可以多出一个神姬，我整个女真部族也会放弃继续与大萌继续对抗下去全族归化，我只求大萌……能够放我族人一条活路……”

用尽最后的力气谁玩最后一个字，土门靰鞡的生命终于走到了尽头，脱力的身体将头歪向一边，土门靰鞡，野人女真三大固山额真之一，终于在土门乌拉江边，他土门氏曾经的祖地走完了自己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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