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森林,动物踩在枯叶上的脚步声,总是能让藏身在暗处的猎人兴奋不已。
肥硕的野鹿是森塔瑞兰的一大特色。对热爱美食之人来说,说到森塔瑞兰就是炖鹿肉,说到炖鹿肉就是森塔瑞兰。而其中又以雷根斯鹿最为出名。看着眼前那匹长着巨大犄角的大块头,栗红色短发的少女吞咽了一口口水。
猎鹿对外行人来说绝非易事,更不要说用剑来猎鹿了。娴熟的猎人能在数十码外一箭射穿整头鹿,但就算是对他们来说,只用一把长剑就拿下这样一个大家伙也是一个危险的行为。野鹿并不是人畜无害的动物,一头成年公鹿比一匹独狼更加危险。
来了。那头鹿正在向这个方向走来——很好!已经进入攻击范围!
那匹可怜的鹿绝对不会料到,自己这次的对手是个不太正常的家伙。因为当猎人看着它,脑海里浮现出一桌鹿肉宴的时候,并没有站在远处弯弓搭箭,而是举着一把剑锋已经有点钝的长剑,站在自己正上方几米的树枝上。
“对不住了!这位阁下!你的首级将由本人,骑士希尔达·冯·布拉班特大人取……唔,啊,啊啊啊啊——”
少女从树枝上上站起来,用剑尖指向天空,喊出自己的台词。然而这根不算粗的枝干没有给这位骑士大人面子,直接断裂开来。少女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就狼狈的摔在了一地黄叶上。
“好痛……可恶,这是什么巫术?!啊!难不成你也是魔女……吗……”
少女显然没有考虑到这是头公鹿——但是即使没有这段台词,一个活着的东西突然从天而降,出现在自己的领地里,这已经足够让这个大块头对这不速之客起杀心了。
“嘿,阁下,冷静一点……我们礼貌一点的解决问题吧?!用骑士的方法……啊啊啊,别过来啊啊啊啊啊啊啊咦?”
鲜血喷撒在少女的脸上。在雄鹿对自己发动攻击之前,一把从远处飞来的战斧已经陷进了它的脖颈。
“你在这里干什么?我不是叫你去找点能吃的东西吗?”突然出现的女子身披锁子甲和一件有点脏的青色披风,乌黑的头发在头上束成高马尾。她看看受惊的少女,再看看奄奄一息的鹿,叹了一口气。
“师父!你来啦!”
“一边玩去,小鬼。谁是你师父。”女骑士不耐烦的支开从地上爬起的少女,然后俯下身子,用力把那把战斧拔了出来。随即,整把手斧被红光所包围,在瞬间转换成了一把刀具的形状。下一秒,一把剁肉刀就出现在了女骑士手中。
“奥丁在上。”她面无表情的看着公鹿那已经开始溃散的瞳孔,将手一挥,一刀剁下了公鹿的头颅。
“好帅啊!不愧是师父!”
“把鹿头找个地方埋了。”
“遵命!鹿肉宴就交给师父您了!”
“想什么呢。我们怎么可能带得了这么多。最多要两条腿,剩下的放在这里喂鸟喂狼,没意见吧?”
“没—意—见—” 希尔达不满的拖着长音,拖着鹿头走了。
“等一下,你给我回来。”
“哈?您怎么也变成这种斤斤计较的人了?”
“蠢货。刚才你害怕了吧?”
“害怕?说什么呢!我可是现任冯·布拉班特女爵,怎么可能会怕啊!”
“那刚才为什么不反击?这头鹿要攻击你的时候,你手上握着剑不是吗。”
“啊……那是因为……对啊,为什么我不反击呢?”
“好好想清楚,自己到底有没有做好战斗到底的觉悟。别以为继承了你姑姑的鹤望兰,就够格自称骑士了。”女骑士边说着,边拿剁肉刀卸下了公鹿的一条后腿,“不是叫你去把鹿头埋了吗?还愣在这里干什么?”
“噢,哦,遵命!”希尔达拎着鹿角,往更深的树林里走去,还残留着温热的鲜血从赤色的大裂口中不断的洒出,沿途滴落在橘红色、黄色和枯黄色的树叶地毯上,几乎看不出痕迹。
往里走了一段距离,差不多已经够深了。把这颗头颅埋在这里对师父来说算是宗教仪式之类的东西,认真做好说不定还能被夸几句……
“完蛋……我没有工具啊……”希尔达才发现自己是空着手来的,既没有铲子也没有其他用来刨地的工具。难不成要用剑来打坑吗?绝对不行!不尊重自己的剑就是不尊重骑士精神,再说自己这把剑已经损坏到不能再折腾的程度了。
“得了,回去要把铲子再来吧……”希尔达自言自语的往回走去,却在转身时撞到了什么东西。
“呜啊,什么东西……你哪位啊?!”
希尔达撞到了一个女人。她身上披着一件与其说是衣服,形容成破布更合适的袍子,脸上沾满尘土和污垢,像野人般一直垂到膝盖上方的浅灰色长发下,一双深红色的眼睛正盯着希尔达手上的东西。
“有什么事吗,老太……不是吗?”希尔达下意识认为这是个老人,但仔细打量后才发现,她的年龄可能与师父差的不远。
“唔!唔啊啊!啊噢!”她张开嘴巴,努力发出一些含糊的声音,手舞足蹈的指着希尔达手上的鹿头。
“想要?”
“嗯嗯,嗯!”
“喏,拿去吧。”
“唔!额啊!”她小心翼翼地接过那颗鹿头,像小孩子拿到新玩具一样,高兴的两眼放光。只见她把鹿头放在地上,拿出一把匕首,一下扎进了坚硬的头盖骨中。她一边用匕首胡乱地搅动,一边用手帮忙,没过多久就把整颗头颅生生弄成了几块。她念叨着咒语似的单词,将混着脑浆的鹿血抹在自己脸上。
希尔达看着眼前血腥诡异的祭仪不寒而栗,并且开始觉得这个人有些面熟。
“喂,你该不会是……”希尔达一手握住剑柄——
手在抖,不停的抖。
“不会吧……偏偏是这种时候?!”
“唔?啊啊!”把鹿血涂得满脸都是的女人也意识到了什么,猛地站起来,抢在希尔达抽出剑之前就把匕首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臭名昭著的「狂信者」珀瑞丝塔因,放在本就是异教信奉者偏多的魔女里依旧是不折不扣的异教徒和恐怖分子,自己和师父正是为了追杀她才来到了雷根斯。
如今猎物就在眼前,只是猎物和猎人的角色发生了反转。
要是能早一点察觉到的话……
“啊,嗯啊。”珀瑞丝塔因示意希尔达带她去找那位真正的骑士。
就算是自大到能被称作狂妄的希尔达也知道,现在的自己处于绝对劣势,一个人与这个女人对战不会有任何获胜的可能。唯一的方法就是去找师父。
“我知道你的意思,我带你去。”
希尔达不甘心的向前迈动脚步,那把沾着鹿血和头骨碎片的匕首死死的咬住自己的脖颈,珀瑞丝塔因那干瘦似骷髅的手臂不知道哪里来的怪力,使自己完全无法挣脱。穿过一片稠密的树林,来到了开阔地带。
“师父!是「狂信者」!那个女人就在这里!”
女骑士瞬间抓起放在旁边的剁肉刀,又是一阵红光,一把利刃取而代之。同时,另一只手上早已持起镶钉圆盾。
“把她放开,**。我只说一遍,如果你没有在三秒钟内照做,我就先把你的右手卸下来。你知道我有这个实力。”
珀瑞丝塔因打了一个激灵,犹豫了不到两秒就送了手,粗暴地一手甩开希尔达,紧握手中的匕首。脸上的鹿血一点点的被吸进了匕首中,随即,一道猩红掠过,一把巨镰出现在她手中。
“很好,这次我会给你个痛快的……”
“喂~~你就是冯·埃森堡大人吗?居然能亲眼见到,咱觉得很有趣,很快乐!”不远处,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大木桶上坐着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红发红袍的女人,“听说珀瑞丝塔因不能说话,是因为当年你亲手把她的舌头用烧红的火钳拔了出来?真是太有趣了!咱想想——嗯,那今天就把你的舌头……不对,把你的眼睛鼻子耳朵嘴唇牙齿舌头一口气全~部弄出来吧!葛佳丝塔芙·冯·埃森堡!”
“噢,就是你吧,「赤袍」克塞尼娅。早就听说你们两个是一起行动的了。”葛佳丝塔芙面无表情的环顾了一圈,“到我身后来,小鬼,别被误伤了——至于你们两位,来得正是时候。一起上吧,一口气把你们都送上西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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