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颐泉之旅（一）

颐泉公园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直白地说，以颐山为中心，山脚周围一个大圈，分南北一前一后两个大门，如果从上帝视角上看，仅此而已，但若能置身其中，却又是另一番景象。

在这个国度，永远都不要小看节假日中景胜之地的人潮，去哪都是人，好像来这里看的不是风景，是看从各地赶来的人。你看，那个少妇，穿着一身碎花连衣裙，纤细的左手牵着自己才几岁的儿子，右手挎着自己的丈夫，看上去其乐融融。你再看那个萝莉，娇小的身躯蹦跳着，不长的黑发扎着很小很小的辫子，蹦跳着好像是在新世界中探索。再看那个倩影，上身一件白色T恤，下身一条超短牛仔裤，修长白皙的美腿展露出来，步伐迈动间，盈盈一种勾人之魅。你再看那个胖子······

哦，原来是张俊啊。

“喂~你在干嘛？”我郁闷地拍了一下他，他正举着手机，手机的摄像头对准了一个女子的背影。

“我在拍照啊。”他回答道。

“拍什么？魅惑的少妇？还是勾魂的倩女？”

“诶~你怎么这么说？漂亮的女人就是人世的一件艺术品，我拍的是艺术。”他回答得理直气壮。

“你小心别人的男朋友或者老公拍死你。”

“没事，人这么多，他们不敢造次的。”说话期间，张俊已经拍了好几张照片了，内容基本都是女性人物。

我无话可说，没想到这个家伙是如此相信我们这个社会的美好，见他也没干什么天理不容的事情，便放任着他各种角度拍摄。扭头又看到章梦兴奋地拉着一脸无辜的蒙小花在路边的各种小摊子上流连。

“哇，这个葫芦看上去好好玩，小花我们买一对吧？”

“诶！这把扇子上的图画好好看，小花我们买一对吧？”

“哎！这个翡翠好小巧，颜色好鲜艳啊，小花我们买一对吧？”

······

章梦她是有多喜欢蒙小花啊。我忽然有种替蒙小花感到悲哀，换位思考一下，蒙小花大概觉得章梦就是自己的老妈，总是唠叨这叮嘱那的，买个东西都要照顾一下自己，肯定很烦吧？

不过，我又有点羡慕她，有这么一个喜欢自己的人，并且她很“波涛汹涌”，如果自己哪一天也被那样挽着手，应该能蹭到那里吧？

“小伙子在看什么呢？”

欧阳轩的声音突然从耳朵旁传来，距离很近，近到能感觉到那股从嘴中吐出的如兰之气。

“我去，欧阳轩你在干嘛？”我忙退后一步，用手拍自己的耳朵。

“哎呀，刚在叫你你不应，我还以为是人太多太吵，所以只好凑近你的耳朵叫你啦。”欧阳轩一脸笑意，笑得很阳光灿烂，而他的身后已经聚集了几个少女，正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有什么事？还是说你陷入了‘桃花劫’？”我打趣地说，却见他耸了耸肩，说：“不知道，那边有个女孩子对我说，说我长得很像她死去的哥哥，想要和我合影，然后需要一个帮忙拍照的人。”

“可以，拍一张五块钱劳务费。”我没看欧阳轩，反倒端详起他身后的那些女生，姿色各异或娇媚或可爱，但共性就是犯花痴。

“诶，你可真是幽默。”欧阳轩当我只是玩笑，把粉色的手机塞到我手里，便走回到少女的中间，朝我这里打了个胜利的手势。

我无可奈何，总不能在美女面前愤怒地摔掉手机并叫嚷“单身狗永不为奴”吧，那只会让我更可悲而已。

我服从地举起手机，那几个少女一把往欧阳轩身上靠，那姿势简直恨不得要把胸贴上去好表现自己的柔软，全部穿着小短裙，那闪亮的几对大白腿晃得我有点眼花，但我还是坚持拍了几张照片。

“啊，谢谢啦！”

欧阳轩将手机拿了回去，但他似乎还不能立马脱身，大概还在被纠缠着要微信QQ手机号码一类的东西吧。

除了羡慕嫉妒恨，我还能有什么？

“哎，秦风，你过来一下！”

此事方休，却是章梦在叫唤我，还真的是一些折腾不休的人。

我走了过去，章梦拉着蒙小花在饶有兴致地看着一些吊坠一类的物品，摊位的老板是一个老年人，蓄着花白胡子，穿着青灰的薄衣，大有古时清风伴身的感觉。

“秦风你觉得是这个银质的吊坠好，还是这个青玉的吊坠好？”章梦两只手各拿着款式各异的吊坠，一个是银质四叶草的吊坠，另一个则是青玉碎花的吊坠。两者看上去都很不错，尽管我对这些小东西一点都不感兴趣。

“额······我的话······”我犹豫着，观察起这两件各有特色的吊坠，最后毅然地指了指银质四叶草。

果然还是四叶草这种东西和青春更贴合了吧，青玉虽然也很美，但总觉得那是给成熟的人的，给我们这样的年轻人佩戴，反而会让我觉得太过老成呢。

“四叶草吗？”章梦拿起那吊坠一阵观看，随后露出满意的笑容，“嗯，既然秦风也这么认为，那就四叶草吧。”

说罢，便和摊位老板讨价还价起来，而蒙小花自始自终都没有看我一眼，或许她有看，只是我没发现而已。

看来得找个机会和她道歉啊，她该不会还在为我要看她学生证的事而生气吧？

女人，终究是一个连福尔摩斯都无法揣测的谜题。

♣

在颐山脚下逛了一大圈后，我们一行人来到了上山口，和我想象中不一样的是，那不是一条铺着沥青盘旋向上的人工路，而是两条错开一左一右的石质阶梯，而中间，流淌下清冽的山泉水。

“感觉要花很长的时间啊。”我抬头看了一眼望不到头的阶梯。

“还好啦，听说只要走二十分钟的石梯而已，也不是很高的一座山。”欧阳轩还是那张随意如风的笑脸，我真的怀疑他除了笑还有什么其他表情，还是说他的人生太顺风顺水了，只要笑就好了。

“喂！别磨蹭啦，赶紧上来吧。”赵升阳没有废话，第一个就跨上了石梯，往上面走去。

“哎，秦风。”章梦忽然拉了拉我的衣角，我看向她。

“小花她体力不是很行，待会儿你帮我多照看一下她呗？”她靠近我的身体，不，好像太近了，让我忍不住低头看向她上身凸出的位置，真是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照看？怎么个照看法？”

“其实也没什么，小花她以前发生过在人多的地方晕倒的情况，所以我担心她会再一次晕倒。”章梦说着，面露担忧之色。

她的一番话让我想起蒙小花孤身一人，站在车站后面，一抹粉红，静静站在人群中的场景。她确实有说过自己害怕拥挤人潮的场景，却不知道她还晕倒过呢。看来我得更小心才行。

“知道了，有问题的时候就叫我好了，我随时做好心理准备，这样可以了吧？”

“嗯，那就这样说定了，你走石梯的时候别走那么快啊。”章梦向我使了个眼色，便满意地回到蒙小花的身边，再一次拉着她的手，而蒙小花也没拒绝，面目表情地任由她拉着，侧目看向旁边流淌而下的山泉水。

我也没再说什么，顺着石梯往上走，尽量不要拉开彼此之间的距离吧。

话说石梯旁边的风景还是很有自然之气的，石梯是人工铺垫的，右边是爬满绿色植物的石墙，左边则是铁制的栏杆，栏杆的外面便是从山顶上流淌下来的山泉水，激荡着杂乱的石头，偶尔翻腾出白白的小浪花，就这么往下而去，俨然是一副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的场景。

石梯上的游客很多，其中也不乏拍照的人，每个人都是笑脸盈盈的，好像生活中的烦恼都暂时被抛到了山脚下，得到了暂时的欢愉，但我是一个容易悲观的人，觉得上山的你始终是要下山，此刻你往上走了，但是你终究又要往下走，被你抛掉的烦恼，在你下山的那一刻，还是会被你捡起，然后继续背负着，就像你来这之前一样，不会有什么变化。

我看着上方依旧望不到尽头的石梯，那密集的人流，忽然有种芸芸众生，我最平凡的错觉，恍恍惚惚的。

“嘿！”

很突然地，我踩到了前面一个妇女的鞋子，我回过神来，赶忙道歉，而那个烫着卷毛发的妇女厌恶地瞪了我一眼，也没再追究，只是侧过身子，让出了一个口子，让我先行。

我无奈地低头走上去，心感尴尬。

“没事吧你？”张俊回头看了我一眼，而我只是摇了摇头。

张俊的身体是容易出汗的体质，此刻的我们其实还没有走多久，他就已经汗流浃背了，如果待会儿有人会晕倒的话，说不定不是蒙小花，而是我的这个舍友张俊。

“没事吧你？”我反问他，他哈了口气，摆了摆手，“只是些石梯，还可以应付，大不了就躺这了。”

“没那么悲壮，我们只是来玩的，又不是搞登高训练，慢慢来，一步一个阶梯就是了，人生不也应该是这样吗？”

“我去，爬个楼梯都要被你说出个道理，你怎么不去当老师教育后辈？”

“不。”我摇了摇头，“没那个兴趣，也没那个资格。”

“切~矫情。”张俊说完，又迈动着步伐往上走去，我往后面看了一眼，看到章梦和蒙小花还好好的，便放心地跟在张俊的后面，继续往上走。

耳边，除了人的杂声，隐约传来了水流的叮咚，却不知它们的终点会是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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