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月是故乡明

而北田军这边，不论偏将小校再到士兵，对王夏的敬畏更甚。

所以今天一整天的攻城战，王夏可以说是最清闲的，除了绕着关元城散步，就没做任何事。

但他的作用却相当巨大。无比浓重的阴影，笼罩在攻城士兵的心头，压的他们喘不过气。

须知军队的战斗力，士气就占了五成。

又一次夕阳西下，镰仓军鸣金收兵，大军潮水般退去，留下一地尸体。

看着天边已抵近地平线的橘红火球，王夏长长出了口气，随即转身走下城墙。

终于结束了。

今天他看似悠闲轻松，实则压力不小，面对连绵不断的箭雨，只好随时都开着超慢视觉。

所以对他而言，这一天是真的漫长。

才走下城墙，复数马蹄声飞速接近，地面随之轻颤，王夏远远看到北田弘通领着一众近卫飞驰而来。

他来做什么...

“昂——”，战马嘶鸣，大将军在王夏几米外翻身下马，同时走近道：“三原，干的不错！”

王夏微一低头：“将军。”

“我都听说了，昨天你斩杀三名铁驭，气的镰仓老贼吐血，哈哈，好啊，好！”，北田弘通的身形倒是跟王夏相仿，他抬手拍在王夏肩上，振奋又高兴：“昨天我就想过来的，不过听说你没有休息好，所以今天倒是早早来了，希望不会打扰到三原大人休息！哈哈哈！”

“将军过奖了。”

“今天你又大挫镰仓军士气，很好！很好！我可是听说了，你走到的地方，都没人敢在附近！他镰仓军也不敢！你一个人，简直顶了上万人！”

北田弘通再大力一拍王夏的肩：“说吧，想要什么奖赏？”

能不能把解药给我...

虽然王夏很想这么说，但也知道北田弘通绝不会给。要是给了，就意味着自己就有失去控制的可能。

在这大军攻城之际，一个黑卫都不能乱。

于是王夏只道：“这是黑卫份内之事，不敢厚颜索要奖赏。”

“哪里的话！按照军规，击杀敌军铁驭就是大功一件！而三原你击杀三名铁驭，就是三倍奖励！说吧，想要什么！”

就地位而言，除了大将军，黑卫就已是军中最高。至于其他的，王夏实在想不到有什么想要。犹豫一秒：“还没想好。”

北田弘通一愣，随即一阵哈哈大笑：“哈哈，那我就先给你记住了，此战事了，再论功行赏！”

“谢将军。”

又拉拢客套两句，见王夏的女侍正提着食盒在远处等候，北田弘通留下一句“那就不打扰三原休息了”，便翻身上马，带着一队近卫离去。

王夏则悄悄松口气。身居高位的人，通常都是极其敏锐，他刚才还真怕自己被对方察觉什么。

目前看来，北田弘通应该没有发现自己已经不是三原夏。

不多时，女侍和两个给王夏站岗的卫兵也来了。

在关元城中，自然没人能威胁到黑卫。所以这两个卫兵实际上是给黑卫大人跑腿的。

应王夏的吩咐，卫兵就近找到一个安静宽敞的院子。

院子里原本住着一家六口，被卫兵给了银子打发走，强行征用一晚。

两个卫兵就在院门外站岗，而王夏走进屋子，第一件事就是换衣服。

哪怕王夏的衣服上没有一滴血，但他总认为被熏上了味道。换上一身干净衣服后，顿时觉得清爽许多。

等王夏吃过饭，女侍收拾餐桌，并带着食盒和换下的衣服离开。

王夏一个人呆坐半晌，开始觉得无聊，便穿上靴子走出屋子，来到外面空敞的地方连剑。

还是和昨晚一样，通过念力御气，将刀推出刀鞘。

一次次重复，王夏对念力的控制越发精准，对鞘内空气的利用效率也越来越高，手中的刀也弹射的越来越远。

这不停的重复看似无聊至极，但王夏每一次都有新发现，都有些微进步，倒是兴致不减。

一直持续到深夜，直到一轮皎洁圆月行至中天，明亮月华洒下，将大地镀上银色。

“嘭——”，气流悄声炸开，细雪弹射而出，滑过两丈长的弧线，“当啷”掉落在地。

正打算去将细雪捡起，眼前越来越亮的视野却让王夏怔了下。

天黑的缘故，他一直开启着轻微的视觉增幅，因此之前黑夜对王夏而言只相当于平常的阴天。但此时月华太过浓烈，将大地照亮，庭院旁几棵树的影子也被清清楚楚的被映射出来。

就算不用视觉增幅，也能清楚视物。

没有去捡地上的刀，王夏仰头看着月亮，突然一怔，就像麻醉效果消退后，疼痛重新袭来一样，一时间心神剧震。

自己...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已是第四天。

也就是说，已经离开原来的世界四天了。

在从小到大的记忆里，王夏很少离开家这么久。他一直是走读生，到大学也是。出去旅游，不是和爸妈，也是和姐姐一起。

爸妈都是那种比较严肃古板的人，受到这样的家庭教育，王夏和他姐姐比起同龄人来，也显得正经严肃不少。

在这样的环境下，哪怕王夏上了大学，还是个男生，也依然有门禁，晚上十点前必须回家。所以王夏从没跟朋友熬夜唱歌，更没有去过网吧通宵开黑。

家里的规矩，要早睡早起，要好好运动，一天三餐必须要吃，当然不允许挑食。

周末的早上，姐姐会揪着他的脸，把他从床上强行拉起来，一边数落他晚上熬夜打游戏，一边督促他穿上跑鞋，带着他出门跑步。

然后，姐姐又会温柔揉揉他的脸，笑着问：“刚才捏疼了没？”

这时候一定要摇头，表示一点也不疼。不然姐姐下次会更用力。

身为家里第二小，姐姐唯一能欺负的，就只有她这个弟弟了。

家里有这样那样的规矩，王夏总觉得被束缚着。就算明白家里人是为自己好，但还是迫不及待想要独立。

要是独立了，就能跟朋友撸串到半夜，喝上几瓶冰啤酒，然后去唱歌或通宵游戏；也能熬夜到三更才睡，大中午才醒，不喜欢吃的菜可以不吃，再也不用被姐姐欺负。

那样自由自在的，多好...

而现在，王夏也体会到失去才懂得珍惜的滋味了。

泪水顺着脸庞无声滑落，许久后，王夏轻轻叹气。

都说月是故乡明，可如今，连这月亮，都不是家乡那颗。

自己，到底在哪，又该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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