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相遇
抱着一杯黑咖啡和一包奶油泡芙，推着轮椅走出咖啡店的赵凡，有些不知所措。
此时正值上午10点，而且还是周末，商业街上人头攒动，各色声音混杂在一起。
这种环境令科技宅的赵凡很不适应，他在汹涌人潮的裹挟下木愣愣的跟走了很远。
等他回过神的时候，身边已经连一个会说扶桑语或茵伦语的人都没有了。
到处都是些听不懂的外国方言，叽哩呱啦说个不停，让只能勉强通过书面语学习的赵凡，满脸懵逼。
“…这里…是哪里啊?”
肮脏的家禽家畜内脏，直接被丢进装满未经处理的民生工业混合废水管中。
一些木板，纸板，报纸拼凑成一个个小屋。
和之前的美好与文明的世界截然相反的地方，就这么堂然隍之的出现了。
没错，贫民窟，这是工业文明的产物，或者说是每一个繁华文明的产物。
不知所措的看着衣衫褴褛的行人，用冒着绿光的眼神死死瞪着自己手中的食物。赵凡默默的吞了口口水，下意识的抓紧了手中的食物，握住的咖啡，不断的抖动着，溅出来的汁液打湿了单薄的军装。
呼朋唤友的饥民们，慢慢的相互团聚在了一起，用野狼般的目光，空洞的与赵凡对视着…
有些心慌的赵凡，赶忙将目光移了出来，生怕下一秒，自己就会像待宰的猪羊一般，被人生吞活剥。
然后，街角处的喧哗声将赵凡的注意吸引住了，一个他已经见过无数次的场景，又一次的进入了他的眼中。
“哈哈，看！那不是乌木吗？一个男孩还敢和你姐姐们抢塑料板！”
贫民窟内的一个女孩子嘲笑着一个蜷缩在角落的男孩子道。
瑟瑟发抖的男孩，死死地捂住怀里的塑料板，肮脏的脸上满满的都是恐惧。
另一个女孩子拿起了石头，在手中抛玩着：“反正是个男孩，不如就像平常一样欺负欺负他吧？反正一个没用的男孩，根本不可能反抗的了我们。”
其他孩子笑到：“好呀好呀！反正是男孩子！”
其中有一个孩子巍颤颤地说：“这样不会吧？”
“怎么你要给他出头？”其他孩子质问道。
“不不不。”很快她就妥协了。
于是几个蓬头污面的小女孩，气汹汹的用石子砸着另一个瘦弱的小男孩。
石头如雨点般打在他的身上，但此时除了忍着，似乎也没有别的办法，他强忍着泪水，默默的承受着这一切。
“…”
本以为离开了那个繁华都市，便不会再见到繁华背后隐藏着的黑暗了，曾经这么想过的自己，实在是无知啊…
去帮忙?
苦涩的看着虚弱不堪的自己，再看了看四周见怪不怪的人群，一种某名的顺从感，支配了他的意识，告诉他，不要管！
很恶心吧，明明是对的一件事，却不敢去做…为什么?
沉默的赵凡低着头，默许了惨剧的继续…
这时提议要欺负小男孩的孩子，兴许是没能享受到自己期望的情景，带着玩味的笑意：“不哭？来试一下这个，哈哈！”
她爆起了自己体内的姬能，血红的姬能将她的整只手臂染的通红，狠狠地打在了他的头上，顿时鲜血止不住的留下，本来小男孩的眼睛就是暗红色的被这血一染，整个眼珠都红了，泼有几分恐怖之气。
于是，男孩的手再也拿不动塑料板了，半跪在地，捂着头，不住的痛苦。
不过他没有哭，只是怀里的塑料板和一些旧报纸，烂网绳什么的都掉在地上。
那个孩子一看出血了，事情闹大了不由慌张起来，支支吾吾的说：“这这这，这事和我没有关系，是他自己不躲的。”说完这一句后便仓皇的逃走了。
其他的孩子也作鸟兽散了，只有那个跟小男孩说过公道话的孩子在其他人都离开很远后才对小男孩说道：“对不起！”随后便走了。
眼泪在他的眼睛里面打转，不过他拭干了眼泪，捡起自己捡来的东西，继续向着她的家走去。
…如果一间由各种破烂堆砌而成的小屋，也能叫家的话…
但是，虽然很低微，但是赵凡还是清楚的听见了那个离去的小男孩的话——
“如果我也有她们的力量的话…”
愧疚感与背德感的交替，让赵凡的心，好疼…
“如果…我有能力改变的话…”
是的，如果自己有神姬那样强大的力量的话，自己就不会——
“就不会漠不关心了…汝是打算这么说吗，不知名的大唐子民?”
“！”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赵凡顿时无地自容。
“不，我只是——”
“只是期待其他有能力的人去做，对吗，虚伪的人?”
“…”
哑口无言，是的，即使有无数理由可以解释，但…
话语堵在了喉咙，像是无法吐出的刺，卡的人生疼。
“不必为此羞愧，比起乐意寻找借口的群众，汝起码还算知羞，细细算来，已是不错了。”
毫无征兆的，一位似乎只有十三四岁的少女，兀的出现在了赵凡的身边。
非常熟悉的大唐语，一种莫名的亲近感，让赵凡不由得打量起了面前的人。
白色的鸭舌帽把她那盘起的长发和半张脸都给遮住了，但能感觉出她一定很漂亮，惊人的漂亮。
硕大的黑色墨镜使得赵凡无法探知她的表情，但是平淡异常的语气直截了当的告诉他，她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透着一股看透尘世的沧桑。
黑百相间的休闲服把她衬托得很得体，给人感觉非常的成熟，找不到别的词语来形容了。
“…那你有办法去帮那个孩子吗?除了力量，难道还有其他什么东西，可以改变刚刚的一切吗?！”
被人戳着脊梁骨的感觉很不好受，所以赵凡的语气很不友好，几乎是用责问的语气了。
“…”
似乎隔着墨镜瞥了一眼赵凡，少女依旧用极其平淡的口吻开口道。
“汝…似乎对力量有什么执着，以致让它遮住了汝的善良。”
“啧，漂亮话谁都会讲，可又有谁做得到呢！”
“只要有这个意愿，每个人都行…就像这样。”
自顾自的，直接从赵凡手里夺走了咖啡与泡芙，奇异的少女当着几十名绿眼发光的饥民的面，走向了之前那个男孩的面前。
当然了，被陌生人拿走食物什么的，赵凡当然不肯，但是…
不愿意这种想法，才一出现，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必须服从！
没有理由，也不知道为什么，提不起任何反抗念头的赵凡，默默的交出了食物，与饥民一起，不解的看着那名少女的行为。
不，不是不解，大家都心知肚明，她是给他送的，事实上她也确实是这么做的。
但是所有人不敢相信的是，居然有人敢，哦不，居然有这个意愿去做！
那两人都没有开口，无论是少女还是男孩，都只是对视着沉默。
递出，接住。
没有安慰，没有不屑，没有施舍，少女安静的蹲在地上，看着男孩狼吞虎咽。
没有拒绝，没有埋怨，没有道谢，男孩安静的坐在地上，开始狼吞虎咽。
他狠狠的咬了两口泡芙，嚼着嚼着，泪水仿佛决堤了一般不停的涌出。
纵使少女从头到尾没有说任何安慰的话，但男孩心灵仿佛得到了一丝慰藉，再也无法忍住泪水了！
“…”
哭着吃完了泡芙，呛着喝干了咖啡，已经是个泪人的男孩，在其他饥民的羡慕嫉妒的眼神中，美美的品尝着自己，也许是出生以来，最美味的一餐。
用油乎乎，脏兮兮的衬衫擦干了泪水，男孩默默的朝着一言不发的女孩跪着，打算用最传统方法，表达自己最真挚的感激。
但是，腰才弯下，一双柔弱但却有力的手，阻止了他。
没有在意男孩的反应，少女随即离开了，回到了赵凡身边，同时开口道。
“汝只是自作多情罢了，这孩子的心远比汝以为的坚强，他所求的，只是‘有人’会安慰他，使他找到一个好好活着的理由罢了。”
“…”
没有停下脚步，继续远去的少女挥了挥手，留下一句话。
“好好按照汝自己的内心活着吧，别的什么的，只是借口。”
“…我——”
正想为自己辩护的赵凡，在周围人的敌意里，失去了打算交谈的身影。
看着男孩用灰黑的烟灰止住了头上的血，重新踏上了寻找可能值钱的物品的旅途，迷茫了的赵凡，若有所思。
“奇怪的女孩…”
推着轮椅，开始试图离开贫民窟的赵凡，就这样与一位少女，初次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