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柯有一梦（完）

一

秋风瑟瑟，路上行人并不多。一间不起眼的店铺坐落在街尾的一角，店名是“南柯”倒是有些古怪。

李莱裹着大衣，缩着身子，走走停停，左顾右盼。他停驻在店铺面前，迟迟不进去，内心还有有着犹豫。李莱不知道这个店铺能不能替他解决问题，不过想来特意来了，还是试一试吧！

也没见空调的存在，里面倒是热乎。一扇门隔绝了冷气。也不知道店铺是贩卖什么的，摆放着各种奇奇怪怪的物件。有古董花瓶，精美的花纹，可惜多了块缺口。还有破破烂烂的生锈的金属零件。摆放倒是整齐，就是有些违和。每样前面都有编号，然而不是按顺序，有些乱。或许是有规律的，只是外人参不透。

李莱好奇地晃动了一下挂着的铃铛。这时脚步声传来，好似很多人一拥而上。

李莱定神一看，眼前只有一人。一名三十上下的男子，高个子，穿着白色高领毛衣，颧骨非常凸出，显得异常瘦。李莱猜想这人就是这间店铺的老板。

“何事？”老板幽幽开口。

“做梦。”李莱一开口却发现，有些歧义，又想解释，又无从下口。

老板不急不慢倒了杯茶，热气腾起，让李莱看不清楚老板的神情。老板将茶递给李莱，李莱摆了摆手，示意不喝。老板皱眉，自己抿了一口，然后道，“跟我来吧！”

李莱跟了上去。

老板选了把椅子坐了下来，“坐吧，别拘谨。”

“是老王介绍你来的吧！”老板摸了摸下巴说，“在这里你能达成你的愿望，当然需要你拿东西换。”

李莱急切地说，“我有钱，你尽管开口。”

老板往远处瞟了眼，“我不缺，我不需要这些东西。”

“那你要什么？”李莱不明白当下物质社会，有什么比金钱更为流通，有价值了。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老板缓缓道，“我要你的自由，还你个梦，你答不答应？”

李莱一愣，他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把自己拘禁在这里？李莱不理解老板奇怪的要求，李莱有些狐疑。早听闻这家店老板的脾气，如这个家店铺一样古怪了。

“你先回去考虑好了，再回来不迟。”老板留下这句话，就上楼了。

李莱不知道坐了多久，然后后知后觉才起身离开。

二

“老板，老板！”老王不止大声囔囔，还随意敲打着店铺里放置的物件。

“又来打劫？”老板盯着老王不满道。

“还不是你泡的普洱茶好啊！”老王笑着，挤出一脸的褶子，“外头的茶都索然无味。”

老板若有所思，“泡茶论心境，说到底还是离不开茶本身。”

“说到底我怎么就没个茶女给我送茶？”老王挑眉，打量了一番老板，抢过老板刚沏好的一杯茶。

“茶女？”老板皱眉，“打住这事！”

老王感叹道，“你这人就是太小气，玩笑开不起，连茶这件事上也抠搜。不是最近给你介绍了一单子吗？”

“还不一定成呢？”老板笑而不语。

老王冷笑一声，“还有猎物逃的了你的网？不过是欲擒故纵的老把戏了。”

“茶冷了就变味了。”老板道。“然而心急喝不了热茶，有些时候急不得。事急则缓，事缓则圆。”

老王见着无趣，哼着歌，背着手，晃荡晃荡走了。

三

“你来了。”老板只是低头嗅了嗅茶，也不抬头看眼前的人。

李莱坐了下来，李莱显然还是对这店铺和老板抱有好奇心。然而这次过来，也是斟酌了几天，才做得决定。李莱断然认为老板不是开玩笑，一切都当得真，做不得假。

“你早就知道，我还会回来？”李莱试探地问道。

老板抬起头，不置可否，“开门见山吧，立个字据。”

李莱看到了一旁放置好的笔和纸，咬咬牙，还是写了这份协议。

李莱一顿问，“老板怎么称呼？”

“你不必写什么姓名，这些无关紧要。”

李莱觉得这老板不只是身份，连说话也是神秘兮兮。也可以说的是神经质。不太好相处，当然李莱不在乎这些，李莱来到这家店，只是为了做一个梦。这个愿望简单又难以实现，不是所有的梦都是他想要的梦。这东西并不是受控制的。不像是眨眼，可以控制它几时眨，眨几下，眨不眨。

“你可以说说，你想要做一个什么样的梦。”老板将纸折了几折，锁进一个小箱子里面。

李莱多看了那小箱子一眼，竟然有一堆折成方块大小的纸。李莱不免一愣，而后反应过来，“我想梦见一个人，我知道我再也见不到她了。”

老板没有出声，示意李莱继续说。

“我的女朋友她不在了，不在这个世界了。”李莱颤抖着嘴唇，发出奇怪的声音，“我的梦里失去了色彩，我做了无数个噩梦，梦里还是没有她。我厌倦了黑夜，厌倦了睡眠，厌倦这个世界。我渴望每一个白天，来祭奠对她的思念。我知道她不在了，我的朋友都劝我……我想在梦里见她一次，就一次就好。然而一次也没有了。”

老板狐疑道，“为什么想通这种方式见她？”

李莱苦笑一声，“有些时候梦境比现实更让人觉得真实，不是吗？”

老板起身，背对李莱，“你有所隐瞒，这个梦我不接也罢，你回去吧！”

“为什么？”李莱有些激动，也站了起来。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要问缘由不如问因果。”老板背手道。

四

“等等。”李莱做出阻拦又垂下手，“是，我是隐瞒了一些事。我朋友都说我有臆想症，李莱们说我根本就没有女朋友，这一切都是我幻想出来的。可是她真的是存在的，我能感受到。直到某一天她消失了，真的消失了。你知道吗，那种凭空消失的感觉。”

李莱顿了顿接着说，痛苦地捂住脑袋，“那些穿着白衣服的人，他们都是瞎说，胡扯。说我分不清现实和梦境，怎么可能，那么可笑的说辞。”

“你想在梦里见她？”老板开口道，“可见你不是分不清楚梦和现实，只是习惯自欺欺人。”

“别废话了，我就问你，我能不能见到她。”李莱不知从背后掏出一把刀，明晃晃的刀光闪过。他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心中的猛兽难以压抑住。

李莱早就做好了准备，就算老板古怪气劲要上来。他便用命胁迫，整个人已经癫狂了，接近疯的边缘。

“能不能你自己心里没有数吗？”老板懒洋洋道，见怪不怪的样子。

李莱气愤地冲过来，想要在老板身上划上几刀。他已经崩溃了，原以为的救赎，都是幌子。给了希望，不能免除失望。但是李莱已经魔障了，所有的恶意和负面情绪，都要一个倾泄口。他想要发泄，想要发泄，想要发泄。脑袋里只有这么一个想法。

茶味越益浓了，李莱眼睛感到厚重，疲倦感袭来，手中的刀掉落，李莱猛然扑向地面。

老板嘴角一抿，“好好睡一觉，做一个好梦吧！”

五

李莱从地上爬了起来，这俨然是换了个地方。

李莱张望四周，这是哪里？

风扬起柳絮，白绒色团子穿梭在各处。李莱看到了一个身影，是她。李莱激动地颤抖着，李莱想要喊住她，但是李莱没有。

李莱只是专注地看着她，不想去打扰她。

她拿着摄像机痴迷地记录下每一个片段。

李莱想这个片段里面会有李莱吗？也许吧！李莱一路跟随着她，李莱没察觉到周围的变化，毕竟李莱眼里只有她。

“啪嗒～”

这声音被无限放大，然后延续……

李莱听到了重物砸落的声音，却感觉好疼啊，疼痛让人难以忍受。整个人像似被挤压到一起，能感受到疼痛在全身漫游着。李莱看到她哭了，他想要去安慰她，她哭李莱更疼，一步步走得如此艰难。李莱把手握在胸口处，难受恶心眩晕，也掩盖不了一阵阵的疼痛。然后他就跪倒在地上，实在走不动了。

“不就是台摄像机吗？坏了再买就是了。”

李莱不知道是谁在说话，这句话循环着，从左耳绕到右耳回旋着，扰李莱耳朵。

他猛然明白了什么……

一刹那灯光全灭了，整个世界都安静了，黑了下来。故事的展开，也终将落下帷幕。一个惨烈的收场，破败不堪，一身狼狈。

李莱的世界再也没有她。不是她死了，而是她不再需要李莱了。不再需要了而已，没有了羁绊和情感。李莱不知道现在到底是心更疼，还是身体的疼痛更甚。

李莱摸了摸眼角，冰冰凉凉的。

六

老王吹着口哨，走了进来，瞟了一眼，店里的陈设。

“收藏癖真是很恐怖啊！”老王想了想，“执念太深也可怕！”

老板不喜，“话真多，喝你的茶！”

一台损坏严重的摄像机已经被摆在了“南柯”店里的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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