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helter篇03

大巴驶过黄海的越佐大桥时，我因睡着错过了看桥的机会。

本来，结衣她很想亲眼看一看仅在地图上见过的那座大桥。

有人轻捅我的肩把我叫醒。

“喂喂，到了！”魔女说。

我在座位上直起腰，用手背揉揉眼睛，往窗外望去。的确，车慢慢停在了站前广场模样的场地。

清晨鲜亮的阳光充溢四周，闪闪耀眼而又不失温和，看上去与南京的阳光多少有些不同。

我看表：6时32分。

她以疲惫不堪的声音说道：

“啊，太久了，腰好像出毛病了，脖子也痛……夜班大巴这东西再不坐第二次了。价钱贵点儿也要乘飞机。乱气流也好，劫机也好，反正非乘飞机不可。”

我从头顶货架上取下她的旅行箱和自己的背囊。

“名字叫什么呢？”我试着问。

“我的名字？”

“嗯。”

“万优莉。”她说，“你呢？”

“橘佑子。”我说。

“橘佑子。”樱花重复一句。“到底是橘子还是柚子呢？奇怪的名字。倒是好记。”

我点头。我的名字确实古怪。

她下车就把旅行箱放在地面，坐在箱上，从肩头挎的小背包格袋里取出手册和圆珠笔，飞快写罢，撕下一页递给我。上面写的像是电话号码。

“我的手机号码。”

她苦着脸说，“我暂时住在朋友家。不过若是想见谁的话，可以往这儿打电话。一块儿吃顿饭什么的。别客气。对了，不是说袖口相碰也……”

“也是前世缘。”我说。

“对对。”她说，“什么意思？”

“前世的因缘——人世间即使微不足道的事，也不是纯属巧合。”

她坐在黄色旅行箱上，拿着手册就此思考。“唔，这东西是一种哲学嘛。这样的想法或许不坏。倒是多少有点儿reincarnations①或者New Age②的味道。不过么，佑子，这点你可得记住，我的手机号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告诉的哟！我要说的……你可明白？”

我说谢谢，把写有电话号码的纸页折起放进风衣口袋，又转念塞进钱夹。

（注解：①意为“(灵魂的)再生”、“转世”。②新时代运动。20世纪80年代美国的半宗教运动，其信奉者热衷于各种迷信活动。）

“对了，想问个问题。”

“嗯？”万优莉看向我。

“请问……你是魔女么？”

“啊啊，这个啊。”

万优莉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还以为不会被发现的呢，我是『雨雾魔女·万优莉』。没想到现在的半血族的嗅觉都那么敏锐的么？”

她并没有任何的恶意。

“这么说来，”我愣了愣，“你知道我的身份？”

“这个嘛，一开始就知道。”她像是在回忆什么般愉快的说道，“觉得你很善良来着，就试着搭讪了。”

“原来如此。不害怕我么？”我试探着问道，“我可是血族……”

“虽说血族跟魔女的确是死对头，但也没有哪条法律规定二者见面就一定要大开杀戮吧？”

“这……倒也是。”

我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你在临滨住到什么时候？”魔女问。

我说还不清楚。因为情况有可能使我改变计划。

“不过，还是不要呆得太久喔？最近的临滨可不怎么太平呢。”

“为何？”

“毕竟……『圣杯战争』马上就要开始了嘛。如果遇到奇怪的人物，最好还是别靠近喔？”

“圣杯战争……那是什么？”

“这个啊……”她想了想，“好比是武侠剧里决定武林盟主的武林大会吧……对于术士而言的大型赛场。”

“不明白。”

“还是小心点比较好哦？像你这样年幼的血族，可是很容易被盯上的。”

“我其实……还挺强的。”

“真的？别勉强喔？”

“没事。能保护好自己的。”

她定定地注视我的脸，略略歪起脖颈，样子像是说“也罢”。

“那……再见了。”

“再见。”我挥手道别。

她随即钻进出租车，轻轻挥了下手，就此去了远方。

于是，我重新孑然一身。

我看着魔女乘坐出租车离开。然后对着影子里的结衣淡淡说道：

“是个善良的人呢。”

“也许吧。感觉还会见面。”

结衣表示赞同。

就这样……我和『雨雾魔女·万优莉』短暂地邂逅了。

——在圣杯战争正式开始之前。

＃

海上都市——『临滨』

这是中国第一座由人工岛简称的大型都市，因为政策偏向，享有“第二自由贸易港”的美称。

我事先预定了临滨市内一家商务宾馆。我往南京的YMCA③打去电话，请其介绍了那家宾馆。据说通过YMCA介绍，房费可以大大降低。只是，低房费只限三个晚上，往下必须付普通房费。

（注解：③Young Men’s Christian Association之略，基督教青年会。）

若想节约开支，在车站睡长凳也是可以的。又不是寒冷季节，把随身带的睡袋摊在哪个公园里睡也未尝不可。

问题是……若给警察撞见，肯定要我出示身份证，而作为我无论如何都不愿碰上那样的麻烦。

所以，姑且最初三天预定了宾馆。往后的事往后再打算。

我走进车站附近一家面馆填肚子——四下一看，碰巧这家面馆在视野内。

我生在长在南京，很少吃面条，但它还是跟我迄今吃过的任何面都不一样：新鲜，有咬头，老汤也香气扑鼻。价格也便宜得惊人。

由于太好吃了，又来了一碗。这么着，肚皮久违地饱了，充满幸福感。

半血族少女在路边的面馆里大吃特吃，怎么想都是超现实的状态。

吃罢……坐在站前广场长椅上，仰望晴朗朗的天空。

我想我是自由了。

我在这里——

自由得像空中的行云。

“圣杯战争……么……”

那到底是……怎样的战争呢？

不论如何，与我和结衣都没有太大的关联吧……我如此天真地想到。

我的异能『墙』是能阻断一切法术的绝对领域，自保是没有问题的。

体术上，我的力量也能一拳打爆一辆大型卡车。从父亲那里继承来的究极的力量，让我异常强大。

只要……不和三妹相遇的话。

我如此祈祷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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