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坚定的追求

一棵参天的古树巍峨伫立，根须蔓延，形成了一道道雄伟的山脉。

往上望去，看不到尽头，古树的树冠仿佛藏在了翻滚的云海之中，唯有一根根粗壮的树枝不断向四野八荒延伸，其上生出来的绿叶，每一片都有一个人那么大，折射着晶莹翠绿的光芒，宛若群星高挂，点缀夜空。

目力够好的话，可以看到，古树的每一根树枝上都有人造建筑的轮廓，广阔的树枝表面如同平坦的地表，承载着这些建筑的重量，茂密的枝叶则挡住了高空凛冽的狂风，让建筑没有被风暴摧毁。

此时，在最靠近树冠的那根树枝上，一橦通体洁白给人以神圣肃穆之感的高大建筑内，无数身披白底鎏金长袍的人正在来回走动，神情严肃，好像正在处理什么重要的事情。

这橦建筑高达百米，完全以纯白的大理石建成，内部并没有多么豪华的装饰，反而陈列着一排排的书架，这些书架和建筑的高度几乎一致，其上摆满了书籍，往前更是一直延伸不见尽头，让人很难想象，这里到底收藏着多少册书籍。

身着白底鎏金长袍的人在一个个书架前来回走动，与高大的书架相比，这些人就像是蚂蚁一般渺小，而他们的年龄、性别乃至种族也都不尽相同，唯一相同的是目光都锐利而充满智慧，给人一种饱识博学之感。他们在书架前忙碌，有时将面前书架上的书抽出来仔细翻开，但看了没几页就又放了回去，有时则看都不看一眼就将书拿在手中，直接取走，并将取下的书本拿到了建筑入口处的一张木制方桌前。

可以看到，木制方桌上已经堆满了书籍，一眼看过去，有史书有传记，有诗歌也有小说，甚至还能看到几本普通人们用来哄小孩的童话——如此繁杂，让人看不出它们之间的共通点。

这个时候，又有人来到了这橦建筑内，那是一个身披长袍，手持木杖的老者，发须花白，脸上布满沟壑般的皱纹，鼻梁上架着一副老花镜，一双黑色眼眸看似浑浊，但时而闪过先哲般睿智的光芒，令人不敢小觑。

老者身后还跟着十几个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但最年轻的看起来也有三四十岁，而最年长的那位，却是连花白的胡子都拖到了地上。

这支特殊的队伍很快引起了建筑内正在忙碌的众人的注意，他们看到领头的老者时，脸色纷纷一变，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手头的动作，用左手轻按胸口，恭敬地向那位老者行礼致意，口中同时喊道：“院长。”

被称为院长的老者摆了摆手，声音有些沙哑：“你们继续忙吧，不用管我。”

说着，他又扭头朝自己带过来的那十几个人点了点头，示意他们跟上。

老者把这些人带到了堆满书籍的方桌前，伸出手，轻轻扶了扶鼻梁上的老花镜，缓缓道：“诸位都是学院中最优秀的人才，可知道我这次忽然召集你们的原因吗？”

那十几个人闻言对视，眼底都带着若有所思的神情，但没有一个人开口。

其实在被老者召集之前，他们便隐隐约约听过某些传闻，但现在却不便说出来，还是等这位德高望重的学院长给他们解释好。

老者等了几秒，见没有人开口，才不急不慢地说道：“三个小时前，馆灵向学院长老会发出警示，封存在大图书馆最深处的《符文目录》忽然发生异动，一号符文的子本因不明原因消失。长老们经过讨论，一致认为，一号符文已经重新出现在大陆上了。”

“这！”

话音落下，饶是心里早有准备，众人还是不禁面露惊异之色。

有人不禁出声问道：“您的意思是……持有一号符文的那个人还活着？”

说到“那个人”的时候，他脸上浮现出不自然的神色，似乎极为忌惮，所以才不敢直呼那人的姓名。

“未必。”老者摇了摇头：“可能是他，但也可能是那个人的传承者。”

“长老会也不能确定吗？”

“若能确定，也不用召集你们过来了。”老者说着，叹了一口气，随即神情变得郑重严肃：“一号符文……以及那个人的事情，关乎重大，我需要诸位集思广益，推断出那个人现在的状态以及一号符文现在的下落……”

“啊？”一个女子不禁睁大了眼：“院长，难道学院想要从那人手中回收一号符文吗？”

此言一出，众人不管之前在想什么，此刻都集中了精神，显然很想知道问题的答案。

“……”

一阵令人惴惴不安的沉默后，老者摇了摇头：“这些都还是以后的事，不要想太多了，还是先完成最重要的任务吧。若你们能做出贡献，学院是绝对不会吝啬的，我知道你们都是知识的追求者，所以，这件事过后，我可以做主让你们进入大图书馆进修十年。”

说着，他没有理会暗自兴奋的众人，缓缓往建筑外走去：“你们可能用到的资料，我已经提前让人收集整理放在那里了，加油吧诸位，还有——”

他顿了顿，说道：“如果一个月内得不到结果的话，就不用继续追查了。”

老者没有说为什么，只是丢下这么一句话后，便离开了建筑。

外面是一片翠绿，高大古树的枝叶垂落，挡住了呼啸的狂风，透过巨大的叶子的缝隙，可以看到广袤的苍穹，以及苍穹之上汇聚翻滚的无边云海，几只翼展近百米的猛禽从云海中呼啸飞过，激起了一圈圈云的波纹。

在这离地面万米之遥的地方，老者静静地凝视虚空，许久后，脸上浮现出一丝苦笑：“回收？”

“本就是那人的东西，又该如何回收呢？”

“唉。”

一声长叹，穿越时空，往悠久的远方飞去。

***

赤龙帝离去了。

这位曾在大陆上有赫赫凶名、死去千年身躯依旧不朽的强大存在，看到狼王身死的结局后，感慨了一声“依旧如此”，随后便回到了龙眼符文开辟出来的世界内。艾兰多尔很快就听到了火焰噼啪燃烧的声音，虚空的温度急速上升，炙烤着皮肤，让人有种身处火山口的错觉。骑士心中清楚，这是赤龙帝在用自己最后的力量焚烧龙躯，失去作为载体的身躯后，他的灵魂很快就会进入冥界轮回，迎来下次的新生。

不过，越是强大的种族，轮回的时间就越长，龙族这样曾称霸一个时代的种族，轮回的时间估计要数百年之久，这也是为什么龙族生育率这么低的原因。

送走这位“老朋友”之后，艾兰多尔收起自己的盾牌，走到被赤龙帝一眼杀死的红龙祭司面前，发现后者的呼吸已彻底停止，显然死得不能再死了。

不过奇怪的是，红龙祭司身下的地面有些异常，看得出挣扎的痕迹。

再看到对方胸口被刺穿的伤口，骑士微微皱眉。

赤龙帝的火焰如此强大，绝对可以将红龙祭司焚为灰烬，却偏偏没有那么做，而是刻意控制力量，留下了他的身躯。在被赤龙帝的炎剑刺穿心脏后，红龙祭司估计也没有立即死去，而是又苟延残喘了一阵，所以地上才会有挣扎的痕迹。

至于赤龙帝为什么要这么做，应该说，不愧是曾经与自己缠斗了十几年的“老朋友”吗，临走之前都没有忘记给自己添堵。

算了，不重要了。

艾兰多尔抛去那些多余的想法，缓缓蹲下，取下红龙祭司脸上的龙首面具，盯着看了一会后，轻轻一捏便把面具捏为了粉碎，比细沙更小的碎末很快就被风吹散，消失得无影无踪。

之后，骑士又从红龙祭司的手下取下了一个小小的透明瓶子——那是红龙祭司用来存放赤龙帝龙血的容器，不知道是用什么材料做成，居然能抵抗龙血散发出来的威压与力量。

骑士一只手拿着瓶子，另一只手伸到唇边，对着食指轻轻一咬，将食指咬出了一个微小的创口。随后，他把食指放到敞开的瓶口前，很快，一滴金色的血液从创口中渗出，又缓缓地往下淌落，最终滴落在瓶中，但这滴血液并没有与瓶底接触，而是如之前的龙血一般静静地飘浮在瓶子中央，看上去很古怪。

血液渗出后，骑士手指的创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弥合，很快就消失不见，看不出一丝一毫的痕迹。任谁来看，都无法看出他的手指曾经受过伤。

塞上瓶塞，把瓶子收回怀里，骑士起身，往自己来时的方向走去。

战斗已经结束，但对他来说，战斗才刚刚开始。

***

一个金发男子站在城中央的塔楼最顶端，脚下是缩小了数倍的城市，众生如蝼蚁，在他脚底经过。

狂风吹来，却无法吹起他的衣袍与长发，这个人仿佛独立在世界之外，不受外物的影响。

一条白布蒙住了男子的双眼，让他看不到外界的景象，但男子却好像长着另一双眼一般，对周围的动静了如指掌——所以，当他抬起头时，很轻易地“看”到了一道金色的光束。

那是狼母之森的方向。

缓缓地，男子嘴角勾勒出了神秘的笑容：“预言的指引，果然不会出错。”

“你找到了解药。”

“坚定追求的圣女啊。”

呼呼——

狂风吹过，男子的身影随着低沉的话语消失不见，仿佛从这世界上被抹去了。

唯有一张精致的黑色卡牌，从他刚刚站立的地方飘落。

卡牌上描绘的，是一名有着马尾的少女，高举龙枪，背对众人，毫无畏惧地迎战凶恶的猛兽。

——天命卡·圣女座：无畏向前，无论遇到怎样的困境都不要迷失自己的光芒，解决问题的关键，就在你的身边。

“最坚定的追求，若前方迷雾重重，脚下便是唯一的道路。”

“好久不见。”

“Keiniingahhestag（龙语：骑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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