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龙帝的抉择

“轰！！！”

轰鸣声如震雷贯耳，炸响在狼母之森的上空。

脚下的地面恍惚间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一股裹挟着炽烈高温的气浪以狼王与佩姬碰撞的地方为中心向四周迅速扩散，甚至因为速度过快拉出了一圈圈的波纹，又在地面上划开了一道道深刻的伤痕。

世界经历了一瞬间的安静，但下一刻，更加震撼的响动传来，天穹摇晃破碎，地面颤抖断裂，远方，古老高大的树木被气浪掀倒，发出轰轰隆隆的声音，而后被撕开的裂缝迅速吞噬，消失无踪。

狼母之森的树木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它仿佛变成了一张画，有一只巨大的手掌自天空划过，顷刻间便将千百年的积累擦去，这样的视觉效果，远比任何毁灭与破坏都震撼。

身处碰撞的最中心，人是这天地伟力的直接见证者。

家臣们紧紧地挨在一起，以身躯作为人墙，死死地抵挡气浪的吹袭。呼啸的狂风凛冽地吹过来，打在他们的脸上，一片生疼。尽管身处后方，芙维尼娅依旧感觉自己如同暴风中苦苦支撑的小树苗，根须紧扎在大地上，却还是难以抵抗风暴的凶猛。

她勉强举起手中的白银十字剑，催动了圣焰的符文，金红色的火焰从剑尖上涌出，挡在风暴之前，火光看上去如此璀璨，但却是一瞬间千疮百孔，好像被野兽的利爪撕开了无数个伤口，风势不减，从这些伤口中吹来，逼迫芙维尼娅等人不断后退。

就在他们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耳畔忽然传来了狼王愤怒的吼声，下一刻，风暴吹袭的力道稍微有所减弱，遮天蔽日的龙翼扑扇，再度将狼王的身躯送上苍穹，而佩姬的身影也随之飞退，最终落在了他们前方十几米远的地方。

众人不约而同地向少女望去，却见她紧握黑色龙枪，脸上带着兴奋的神情，她白皙的脸庞有些许潮红，双腿在微微颤抖，却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激动。

暗红色的符文在龙枪的枪刃处闪烁光芒，那是血的辉光，象征着神圣的血脉以及不灭的荣耀。

“百锻龙枪，圣玛尔达。”

佩姬低声呢喃着龙枪的名字，眼中恍惚掠过一丝明悟。

就在刚刚，她凭借肉身的力量挡住了狼王的俯冲——从万米高空而来，势不可挡的俯冲，若是撞在山峰上，足以将其撞成碎片，如今却在佩姬这样一个渺小的存在面前刹住了脚步。

而这样强大的力量，都是名为圣玛尔达的龙枪给予她的。

没有了重若山岳的压迫，反倒有无穷的力量从体内涌现，让少女甚至有种自己可以撼动星辰的错觉。

事实上，这不是错觉。

黑龙一族全名黑曜之龙，为巨龙七王族之一，其最出众的地方便是强悍的肉身力量，在这样的力量面前，哪怕是龙族引以为傲的龙息都要稍逊一筹。所谓移星之力，可不只是一种夸张。

当然，少女还只是刚刚掌握这个名为“黑曜龙血”的符文，想要做到撼动星辰，还缺了十几年的磨炼。

不过，抵挡狼王的俯冲，却不会太难。

炎眸中闪过一丝兴奋，佩姬缓缓抬起头，望着翱翔在苍穹上的狼王，嘴角忽然勾勒出浅浅的微笑。

狼王并没有轻举妄动，他还在用警惕的目光观察这个渺小的人类——就在之前，这个人类的力量还弱小得不值一提；然而，仅仅是一眨眼的功夫，她就拥有了让自己也不得不正视的力量：要知道，一块巨石从数百米的高空坠落，都可以轻易在地面上砸出巨坑。而他庞然如山岳般沉重的身躯，在龙翼的帮助下，自万米高空俯冲而来，裹挟的力量绝对足以撞沉山脉，将方圆几千米的事物碾为齑粉。

但是被挡住了。

俯冲而下的绝大部分力道，都被眼前这个渺小的人类硬生生抗了下来，至于其他残存下来的力量，只是强弩之末罢了，根本没什么威胁。

上一刻弱小如虫豸，下一刻便可直面流星的坠落，凡人便是如此神奇的生命吗？

狼王因而心怀顾忌，不敢轻易发起进攻。

然而，他很快看到，手握黑色龙枪的那名人类少女，居然缓缓伸出手，指着他，轻轻勾了勾。

显而易见，这是挑衅。

以凡人之躯对高傲狼王发起的挑衅。

于是，毫无疑问的，狼王被激怒了——他本来不应该这么轻易发怒的，但红龙之血在他体内蠢动沸腾，刺激着他的脑海，让他一瞬间失去了理智。

“吼！！！”

怒吼一声后，狼王毫不犹豫地拍击龙翼，呼啸而下，朝地面俯冲而去，巨口张开，獠牙狰狞！

于是狂风逐渐包裹他的身躯，呼啸在天地间；苍穹一片片崩裂，宛如玻璃的碎片一般粉碎；黑红色的污血在风的推动下化为一道道流光袭来，远远望去，好似狼王踏着无数道血光从天而降，气势恐怖，压迫着阴影笼罩的每一寸土地！

“小姐！”

特里等家臣见此，不禁焦急地呐喊，而芙维尼娅却若有所思：她相信，佩姬这么挑衅狼王，一定不会是在自寻死路。

她的心底，肯定已经有了十足的把握。

果不其然，面对狼王再一次的俯冲，佩姬只是丢给他们一句“小心”，而后便毫不犹豫地迎了上去，甚至，她的脚步比狼王的速度更快，也更加坚决，好像等待了许久，终于等来了这么一个反扑的机会。

脚尖轻点地面，少女的身躯轻巧跃起，黑色的马尾在狂风中飘扬，发丝掠过脸颊，少女的表情如此平静，似乎还隐隐约约带着些许期待。

跃起的同时，佩姬将手中龙枪举起，暗红色的符文，光芒更胜，几乎达到极致。

“呼呼！！！”

风袭过，血光从身旁掠过，苍穹崩裂的碎片在眼前下落，少女已经可以看到狼王狰狞的面孔与锋锐的獠牙，看到他完好的那一只前爪抬起，朝着自己的身躯拍来，夹带着低沉刺耳的风爆声。如果不躲开的话，她毫无疑问会被狼王的獠牙咬下头颅，而后被狼王的利爪撕开心脏。

然而，佩姬没有躲，反倒更加坚定地将圣玛尔达举起，对准了狼王的头颅。

龙枪上，暗红色的血液淌过，宛若一条巨龙扭曲着身子，正用轻蔑不屑的目光望着狼王：远古神治时代后最强大的一个种族都曾败倒在这把龙枪面前，又何况只是一只小小的狼兽呢？

不过是自寻死路罢了。

下一刻，龙枪狠狠地砸下，三米多长的枪身，在狼王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便砸在了他的鼻子上！

少女的速度，超越了风，所以这一击，狼王根本来不及躲过。

和之前一样，一股恐怖的力量压迫下来，催动以黑曜之晶与陨星之铁作为材料的龙枪轰然砸落，咔擦咔擦的恐怖声响传来，这是骨头被砸断的声音：狼王的鼻吻居然被这一枪硬生生打得凹陷了下去！加上之前被刺穿的眉心、被打凹陷的头颅以及被抽爆的一颗眼珠，现在的狼王真可以说是面目全非了，光看头颅的话，几乎看不出狼的模样。

剧烈的痛楚伴随这股恐怖的力量传到脑海，令狼王还没来得及嘶吼咆哮，身躯便不由得一僵，拍击狂风呼啸前行的龙翼也不由自主停止了动作。

同时传来的，还有少女的低喝声：

“滚开——！！！”

……

远离战场的森林，距离无法限制天地的震撼，艾兰多尔只听到一声轰然的声响，紧跟着，天穹之上有一股肉眼可见的气浪吹袭而过，其中有无数黑红色的污血飞溅，污染了天空。

明明是在天上发生的战斗，但脚底的地面却也在颤抖。

艾兰多尔清楚地看到，手持黑色龙枪的少女一枪砸断了狼王的鼻梁骨，刚刚的剧烈动静便是因此而发生的。之后，少女因无法飞行而落到地面，狼王则拍击龙翼立于天空，不断咆哮怒吼，显然很是愤怒。

“终究是野兽。”骑士低声道：“更何况是污秽的龙血。”

狼王似乎没有吃到教训，再次调整身躯俯冲而下，裹挟狂风呼啸袭来，而少女也再次握着龙枪迎上去，前者已经陷入了彻底的疯狂，不把这些渺小的人类全部摧毁，定然不会罢休；后者却感觉体内的力量如山岳如**无穷无尽，永不断绝，自然不会畏惧狼王的疯狂进攻。

双方就这样，一遍一遍地碰撞，闹出来的巨大响动，不仅在狼母之森内掀起了地裂林崩、山石摧毁的恐怖景象，更是让森林外的人们也惴惴不安，还以为狼母之森内走出了什么恐怖的凶兽。

对于双方接下来的交锋，艾兰多尔不放在心上，他转身，看着只有小半个身子探出裂缝的赤龙帝奥瑞克索尔，缓慢而坚决地说道：“那么，奥瑞克索尔，抉择吧。”

“我已经把你死之后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你，而你也把你所知道的一切告诉了我。”

“那么，你的立场是否还像千年前一样。”

“选择轮回，进入冥界，等待转生；”骑士举起手中银白色的盾牌，一字一顿：“亦或者，选择与我战斗，捍卫已经逝去的艾欧王朝的尊严。”

“Rahendahdovkeiinengah（龙语：赤色的龙王啊）；”

语气变得严肃，就连语言也换成了晦涩古老的龙语：

“Azhesotinazen（龙语：抉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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