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少女的茫然

群狼凯旋广场，青石铺就的地面裂开一道道缝隙，狼骑士们的雕像因狂风呼啸而摇摇欲坠，狂野的狼兽宛如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尖牙利爪，怒吼咆哮，眼中幽绿色的光芒好似鬼火，闪烁令人不安的蠢动。

首当其冲与狼兽碰撞的是半龙化的教徒，他们在接受了红龙血液的力量后变得力大无穷不知疼痛，但代价却是失去理智，只知战斗与杀戮。此时遭遇狼兽的挑衅，竟然放下了原本的敌人，转头攻向这些狼母之森的原住民。

双方的碰撞与另一边的战场相比更加原始也更加血腥，血肉之躯相互冲锋，利爪撕扯，硬生生撕开了胸膛，撕碎了心脏；尖牙噬咬，咬穿了咽喉，血液迸溅，喷洒半空，宛如残酷妖艳的雨落下，刺鼻的腥味刺激着每一个人的鼻腔。

狼兽们的怒吼哀嚎声不断响起，它们虽然数量多，但单独的战斗力却比不上疯狂的半龙教徒。仅仅是最初的碰撞，便有起码数十头狼兽死在了半龙的龙爪之下。

但同伴的血液不断没有让这些狼兽感到恐惧，反而愈发激发了它们残暴与杀戮的欲望。越来越多的狼兽涌了上来，从肉眼可以看到的每一个角落：森林里、灌木丛里、雕像的背后……到最后，甚至地平线的边际都被此起彼伏的狼群占据，那拉成一条线的景象既壮观又野蛮，足以令任何一个人恐惧退怯。

特里带领着波尔蒂家族的家臣们，紧随在半龙教徒身后，努力往狼潮外突围。说起来很好笑，之前他们与半龙教徒还是生死搏斗的关系，如今却要利用他们的力量与狼**战，让人不得不感慨命运离奇。

狼王突然带领群狼加入战场，是他们从未料到的事情。

佩姬单手执龙枪，在凯旋广场上呼喝冲杀，黑色马尾宛如一面旗帜随血风飘扬，指引人们方向。

少女的身躯相比手中龙枪来说不知娇弱了多少，但她却能将这看起来粗野笨重的武器挥舞得轻松写意，每次黑色的寒芒闪过，便会有一头狼兽哀嚎着倒下，枪尖镶嵌的两枚巨兽利齿，宛如活过来一般噬咬着狼兽的尸体，吞食了它们的血肉。与此同时，龙枪的枪刃处，血色的光芒也在逐渐扩散，好像要不了多久，就会扩散到整个枪身。

那时候会发生什么事情，谁也不知道，就连佩姬自己也不清楚。

父亲传给她的家族传承之武器，似乎远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芙维尼娅也在战斗，白银十字剑挥洒金红色的火焰，在战场上灼灼燃烧，譬如天上的大日降落，带来天火无边。身为野兽的狼兽，固然凶残，却还保留着畏惧火焰的本能，面对芙维尼娅的圣焰符文，时常畏首畏尾，甚至有的还来不及逃避便被灼烧殆尽，连灰都没有留下。

无数火焰簇拥着少女，拱卫在她四周，驱逐了原始符文带来的阴森晦暗，也照出了少女平淡的神色。

像是对这种残酷激烈的战斗司空见惯，芙维尼娅缓步走在战场上，优雅从容，火焰帮她烧去了一切污秽，甚至连一滴血液都没有能沾到她的裙角，只是由于多次催动圣焰符文，少女额头上已渗出了滴滴汗水，黏着雪白的头发，让她连呼吸也有些急促。

“理解，掌握……融合……”

少女低声呢喃着几个词语，同时紧握着手中的白银十字剑。

这是艾兰多尔教导她使用符文时的要求，她也一直在努力践行。

眼前激烈的战斗，像是一次试炼，考验她以往三年的努力，以此证明，她三年来埋藏的仇恨，并非虚假。

不过，说到艾兰多尔，他又怎么样了呢？

自己的骑士，独自一人，先后面对神秘的龙首面具男子与强大的狼王，是否受伤了呢？

芙维尼娅并不担心他会输，却担心他会受伤。

毕竟，医药费也是很贵的……芙维尼娅稍微捏紧了没有握剑的那一只手掌，却发现手心都是汗。

他离自己很远，也很近；他正在战斗，自己也是；自己正在担心他，他……是不是也是呢？

明知现在正在战斗不能分心，但少女还是忍不住想扭头看一下骑士的情况。

或者说，想看一下自己的内心。

只是一眼的话，应该没问题吧？

这么想着，少女一剑刺穿一头扑上来的狼兽的心脏，鲜血霎时间喷溅，但金色的圣焰却在一瞬间熊熊燃烧，将一切都吞噬，化为虚无。

同时，她微微扭过头，匆忙一瞥，想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而后她的确看到了，看到狼王催动原始符文的力量朝骑士发起进攻，看到承天支地的狂风龙卷缓慢而坚定地压迫过来，也看到了骑士眼中掠过的两种神情：平淡与阴沉。

前一种她司空见惯，后一种却几乎从未见过。

为什么艾兰多尔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自己的骑士，此刻在想什么？

少女脸上浮现出一刹那的茫然。

但很快，这种茫然就被打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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