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喋血狂潮

经历漫长的时间，蝴蝶小姐告别了毛虫的阶段，破茧化蝶。

这个阶段的模样虽然会得到部分人类的喜欢，不过还需小心，菜农会想尽办法驱逐它们；小孩子也会不由分说地折断它们的翅膀，还是面带微笑的。

它并不知道自己会被人叫做豆荚灰蝶或扁豆小灰蝶，被视为害虫，人人得而诛之；也不知道比起自己，人类更喜欢蓝凤蝶那样有着鲜艳色彩翅膀的蝴蝶。

幼虫时期，基于感到饥饿的原由，本能驱使它跟身边众多没有感情羁绊的兄弟姐妹一起，蛀食花蕾和豆荚，常将花的子房、花蕊吃空。

花会痛吗？人类会厌恶吗？

管它的，吃就对了，反正大家都是这样的。

说起大家……大家去哪了呢？对了，是在上次……（最近的记忆真是暧昧不清）

有天它的兄弟姐妹中的一员，因为某些无聊的原因，翅膀断了，跌落在地。一个人类女孩过来小心翼翼地将它拾起、放到树叶上，它又不吃那种树叶，放那干嘛呢？

它的另外一个贪玩的兄弟飞到了那个女孩的背后，害她大喊起来了，真是吵死了。她一挥手就把那个兄弟给拍死了，它本能地尽量逃远些……可是那个女孩好像还不消气，把她附近的蝴蝶都打死了，虽然那里头不全是它的兄弟姐妹……它感到肚子有点饿了……

它继续像往常一样觅食，今天的运气有点背呢，它被蛛网缠住了。

……说起来，蜘蛛好像是益虫来着，蜘蛛先生觉得今天有福了。

……可惜事实也不尽然。

地面传来震动，今天已经是第二次了。

***

西面的群山、森林、绿地都被黑暗所吞没，逾距千里，烟尘滚滚，生机已绝。

那些个戴着被烧到红的铁面——尖牙咧嘴、狰狞可怖，脑袋凹陷——里头火炎熊熊燃烧——只剩下长着兽耳的脑袋和双爪的两爪兽。虽然身材矮小，可谁知道它会不会突然抓狂，啃咬你的头皮？

双臂双腿如同房柱般粗大，体量高大的巨兵，移动起来像是一座座小山，肤色铁青，体肌健壮，螺丝拧入面孔之中，愤怒的铁面无言痛斥——此时烦闷的心情。

人身狗头，四肢为金属打造——造型如同昆虫的足部，改造怪狗登场。

一边喷吐恶心颜色的黏浊体液，一边诡异爬行，铁锈红色的身形如同水蛭，却有常人体型大小，顶着个化脓的人脑袋，向外摊出串着数量众多铁刺圆环的长舌头，滑溜溜的身上长着稀疏的体毛——最不想与之接触的人面虫。

诸如此类，种类繁杂、数量成百上千的怪物组成黑泱泱的大军，朝着一个方向进军，凶猛来袭，如同浪潮，吞没接触到的一切物体，遇山则山垮，遇水则水竭。

还有在所有怪物之上，广阔的高空唯一的存在——制空的霸主！

不逊色巨兵的高大身躯正展翼高飞，俯视众生，琥珀色的獠牙、漆黑的大爪、遍布全身的暗红鳞甲都反射出金属般的光泽，浑浊的硕大眼瞳空洞无神。可——就算它只是做出随意在城池降落的举动，那骇人的体重重压也会轻易压垮城墙，并给给四周造成毁灭性打击。犀牛也好、大象也好，面对它的随手一挥，恐怕都没有活路，运气好的还能保持全尸，惨的就只剩下血糊了。加之，它原本就是性格暴戾的凶兽，违抗它的意志即意味着死亡——这便是红龙·杜尔，很明显它就是这里的领军角色了。

然而，在无人胆敢触碰逆鳞的红龙背上竟然站立着一人！无视低氧环境以及超强风压，如履平地地迎风而立，像是施展了什么诡异手段……

那男人的样貌不过二十来岁，却已是长发银白，眼睛、耳朵被黑色的绢带蒙上，身材瘦削，脸上笑容浅浅。配上画板、图纸、铅笔，就如同出门采风的画手，文质彬彬的模样煞是好看。与他身后尸山血河的景象相搭配……会觉得十分妖艳……

在他身上所穿的黑色长袍，设计上偏女性化的，衣领翻起，面料轻薄，有着莲花似的镂空花纹，下摆拖至足部。比起私服，更像丧服。

鸟瞰视角下，黑色在追逼彩色，与被墨水逐渐浸染的画作如出一辙，连天上的所有乌云都聚集它们身后。

***

怪物大军，声势浩荡，大军压境，兵临城下。

身为协助公主的大臣，“引路人”独角兽·卡罗尔第一时间前去查看。

爱丽丝初试魔法，不久之后魔力耗尽，无法继续维持太阳魔法了。可是，即便有她在场，如今的场面已经不是刚入魔法学门的爱丽丝能够左右的，卡罗尔让人护送爱丽丝到前往女皇所在的必经之路上的图书之国。

（还不是时候，不能让她这么快接触这些……）

护城结界濒临破碎，还有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就会被一拥而上！艺术之国，此刻群龙无首，守城的胡桃夹子士兵乱作一团。

“偏偏是在这个时候，浪潮来袭了！还没来得及禀报女皇，就状况频发。难道说？！！它们正是盯上了这个时机，才一举进犯的吗？而那些怪物是……竟然全部都是用神绘魔法创造的画作生灵？！！”

“GEEEEYAAAAaaaa————！！！”

尖啸的龙息响遏行云，猛烈的龙炎喷涌而出，只是一瞬，便击溃了数重护城大阵，结界如玻璃般碎裂。不少人的耳膜因龙啸震破！

城门之外，怪物大军停止前行。

红龙煽动遮天之翼，风尘飘扬，乱流刮乱了卡罗尔的鬃毛

红龙落地，俯身低首。

凌驾红龙之人以君王之姿降临艺术之国，看那模样已是稳操胜券的胜利者。

“你是……”

那人踩在红龙之首上，降落地面。

“怎么会是你……”

在他前行路上，无人敢拦。

“……吾王，为何以这种邪**落的姿容出现在世人面前？！回答我，汉尼拔！”

被卡罗尔唤作汉尼拔的人，正不紧不慢、优雅从容地步步紧逼。

“王啊！难道你已经看不见，也听不见了吗？！！”

汉尼拔抬手一挥……卡罗尔的首级便随之高飞，在一个完美的抛物线中，落入尘土。鲜血溅落一地、汩汩涌现，身驱倒向一侧。

汉尼拔自始至终未出一言，却加深了笑容。鲜血溅到他的脸上，流入唇舌，以舌舔唇，品尝滋味，看起来邪魅狂狷。

此人，正是艺术之国的初代皇储，独角兽·卡罗尔的原主人，被驱逐之罪人，亦是怪物的首领——狂喰餮王。

汉尼拔手心向上，抬起双手，包括红龙在内、怪物大军此起彼伏地呐喊高歌。

虽然尖锐至极，不堪入耳，不过反正……他也听不见任何声音……不是吗？

***

头颅落地到血液停止循环、氧气供给不及、神经细胞停止运作——完全死亡之间存有3~6秒的时间，仍保持意识。

跨越多个世纪，独角兽·卡罗尔毕生都在追求所有人的幸福而奔波。看到别人受到伤害，便心生怜悯，不是理所当然的吗？然而，单凭它一个，能做的真的很少。

它能坚持至今，是因为它有遇见过心底善良的孩子，就像那时在森林偶遇的唱歌很动听的盲女一样，它能有这个名字也是因为如此……

可惜，现在所有希冀都已不复存在……它要离开了……最后只能寄望那个身怀太阳魔法的孩子——爱丽丝了。

好想听那个孩子喊自己一声“老师”啊……

这是这位空想家最后的遗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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