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透过落地窗,照亮了屋外一角,明亮的光线与靛紫的夜色形成对比。
茨尔戈优哉游哉地嚼着花前期青嫩的草,脸上一副满足了的表情,脸上的肌肉都松弛下来了。虽然比不上美食国境内多汁可口的牧草,但这里的植物有种奇特的香气,吃起来也不错,可以说是各有特色吧。
茨尔戈的耳朵捕捉到了窸窸窣窣的响声,扭头定睛一看,发现有道暗影朝它而来,那道身影在树影之间穿梭,长长的后尾扫过路旁的鲜花……
它后退了半个羊身,躲在树丛后,瞳孔剧烈晃动。实不相瞒,它的胆子大概还没有金鱼的嗓子眼大一些。若非到了生死关头,它是坚决的逃跑主义。这时的它也在浑身发抖,只愿那个真相不明的黑影还没有发现它这只绵羊的存在。
它靠近了……它又靠近了……茨尔戈都快把树丛的叶子给摇光了,在那道身影离自己还要一尺之遥时,茨尔戈都已经快放弃了,心想干脆就给自己一个痛快,也省得继续担惊受怕了。
那道身影最终还是从树影中走出来了——金发碧眼,精致的五官,以及那身蓝蔷薇礼裙……原来是美食国的公主——珂赛特。
茨尔戈像是个被扎破的气球——要把肺里的空气都吐出来般长舒了一口气,无力地瘫倒在地。
“你怎么了?”
珂赛特俯下半身,睁着大眼睛望着惊魂未定的茨尔戈。
“没事……自己吓自己……公主……珂赛特你怎么走出来了?”
“哼哼,我才不想待在那里!”珂赛特气鼓着脸。
“哈……发生了什么?能请你跟我说说吗?”
珂赛特把事情的经过和自己生气的原因的原因简单地说了一遍。
“可……那不是珂赛特自己的过错吗?”
“哈?为什么突然就变成是我的错了,你真的有好好听我说话吗?那本应该是我才能拥有的东西耶!”
“我记得……魔法这种东西,不是使用的时间越长就越是熟练吗?那位公主是比你更早来到这乐园的前辈不是吗?魔法的熟练度自然是摆在那里,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啊!换句话说……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啊!”
“可她明明是个裁缝却做着厨子的活,这不是很奇怪吗?”
“那个……即使是个裁缝,只要他想要邀请自己的厨师朋友来自己家做客,当然是得自己下厨房的不是吗?那位厨师朋友难道就不想品尝一下自己好友的美味料理吗?”
“我……我没想到这一点……”
“裁缝固然是有自己的家传菜,但是并不见得做出来的每一道菜都会比那位厨师朋友好吃不是吗?”
“……”珂赛特露出一脸吃苹果时吃到了半截虫子的表情,恍然大悟道:“难道是我做错了?”
***
珂赛特没有说……因为感觉把这话说出来很难为情……那道衣裙美食只是一道导火索,真正让她感到不满的根本是——她看见爱丽丝在和那个公主之间开心的活动,让她有种难以言传的……烦闷、不**……
她这才真切地感受到爱丽丝对她的重要性,如同金光灿烂的阳光,若向着你,你便感觉得到了整个世界,不再求他;而她若不再你的身边,便如身坠冰窟,冰寒彻骨。
爱能同其乐,然所爱者众,恐不长久,顾此而失彼。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
旅人骑马走在结冰的湖面,冰层因为不堪负重而出现裂痕,而此时的旅人越是挣扎,裂痕就越是扩大,最终冰面破裂,旅人与坐骑一同坠入冰寒的湖底……
公主此时的内心正是发生了此种变化……
所有的关键词都联系在一起:谎言——遗忘——封印——痛苦——家人——伤害……
尘封的记忆已然苏醒……等待着她的是绝望的现实……此时的她等于是经历了两次劫难,如果不曾想起或是不被封印,对她而言或许还要好些,后者起码有治愈伤口的时间,而如今却是旧伤添新伤,无以复加的悲痛宛若实质——凶兽的利爪般撕裂身心。
她想起来了……被女王封印记忆后,她所得到的名字——这个用得比真名的时间还长的名字——爱丽丝,是假的,她的名字是……洛丽塔啊!
她哭了,如同丧子的野狼在高山对月长啸般,嚎啕大哭,不顾形象地捶打地板,涕泪横流……
发现门外声响的罗吉和爱丽丝,打开门后便发现了瘫倒在地毯上公主。罗吉率先察觉到——公主已经得知事情经过及记忆复苏的事实。
看着那个平常总是像只嘎嘎叫的小鸭子一样吵闹得不行的那个公主,竟然……它原本是提前准备了各种预案的,可是一到实际操作,却像个碰上婴儿手指被白纸割伤的新手妈妈一样,脑子一片空白。
鬼哭狼嚎之后便是长久的沉静,是操纵人偶的线断开后的那种沉静。
无言……持续的无言……
只有爱丽丝因为状况外而不断地从罗吉和公主之间来回张望。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爱丽丝蓦地地笑出了声,让人完全摸不着头脑,不过理所当然地——这不合时宜的举动招来了恼怒的罗吉的锐利视线。然而,察觉到罗吉怒火的爱丽丝仍然不打算罢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咳咳,呛到啦……”
“你这个人到底想要干嘛,难道真的白目到看不清楚状况吗?!”罗吉失控了。
“……我也不知道。”
“哈?你……”
当罗吉正打算呼叫卫兵把这个无礼之客驱逐出国境时,爱丽丝赶紧解释。
“我不知道这么做好不好,或许是很不负责任的做法,但我还是要说……”爱丽丝顿了一下,趴在地板上,对上公主的视线,用极为温柔的语气缓缓说道。
“越是绝望的时候越是要放声大笑!要用笑声清楚明白地告诉自己、告诉这个世界!我没有输!我没有输!我没有输!!我确实不知道公主的过去发生了什么……或许有着我难以想象的残酷,比我看过的那些恐怖片还要糟糕的事情也说不定……但是我们从来就只有一条路可以走,有的人往回走,有的人停滞不前,但是真正的选项从来都只有——继续向前,前进!进击吧!!一往无前,无问东西。”
人生之事不如意,多有十之八九,可与人言无二三。而这番话,成功地引起了公主的注意。
“哈哈哈哈哈哈哈……”爱丽丝憋了口气,小脸鼓得像只青蛙,倏然——“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公主看着她,情不自禁地跟着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虽然并没有什么是可笑的,但是就因为有人在笑,脸部的肌肉仿佛印度电影一放歌就开始跳舞一样跟着笑了起来。
***
笑声是会传染的,像打哈欠一样,人们往往会无意识地进行模仿,这便是“变色龙效应”。大脑内有种称作“镜像神经元”的细胞,人类文明的起源便在于相互之间的模仿,以确定彼此之间有何不同,是否存在错误,进而剔除,确保种族的延续。而模仿的事实会作为经验被记录下来,在相同条件下有被触发的可能性。另一方面,人作为有同理心的动物,即懂得感同身受。关系越是密切的人之间,同理心就越强。
***
大门被粗鲁地打开,只见珂赛特一路小跑地来到众人面前。她看见公主和爱丽丝都趴在地上,于是不假思索地也趴在了地上。
“对不起,我错了,原谅我吧!”特赛特气势汹汹地说完自己想要说的话。一进来就是这么一句一句没头没尾的话,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好啊,虽然我不知道你做错了什么,但是我原谅你了。”
“看招!”
爱丽丝猛然地扑向珂赛特,对她的腋窝挠痒痒。公主会心一笑,也加入了队伍,对珂赛特发起进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们干什么,哈哈哈哈哈哈,快……快停下,我……哈哈哈哈哈——”
她们笑作一团,不愉快的事情已经抛诸脑后。
“嘿嘿……我的名字叫做洛丽塔,多多关照。”
幕间:鸠占鹊巢
洛丽塔从汤姆的结婚派对里逃了出来,独自在庭院徘徊,她来到喷泉旁。
她深感自己活在谎言之中——这是来自家人的谎言。她忽然拉扯起自己的衣服,觉得耻辱。自己就像一条蜕皮不干净的老蛇,挂着不洁的残痕。
她想她是要死了,如果死了就能干净明了……
望着喷泉一池子的水,一道流星闪过,她忽然改变了念头。
这简直就是奇迹!世上真有这样事吗?在她最失落的时候,竟然看见了流星?这预示了什么?洛丽塔想不透。但她赶紧许下了自己的心愿,让她从苦难中解脱的心愿……
***
终日沉迷于洛丽塔的汤姆日渐消瘦,将每天大部分的时间都挥霍在陪同她上面,不管是吃三餐的时候,还是骑马玩乐的时候,汤姆都痴情地望着她。用汤姆的话说,就是在黑暗人生之中找到了救赎。
而汤姆却将自己的三个妻子和外头的情人弃之不顾,就连生意上的事情也敷衍了事。
原本新婚燕尔的场面并未出现,期待落空,被疏离的夏洛特的婚后生活自然也是十分不和,心里不好受,暗自埋怨起与自己争宠的女儿。
梅瑞狄斯恨透了自己的生活,决心搬回自己家中。原本只是试探性的行为,却见汤姆毫不在意,便成为了事实。
玛姬成了睁眼瞎,对于身边发生的事情装傻充愣,若非如此,她以什么为生?
可昨日,洛丽塔似乎是在有意地避着他。他感觉像是已经很久都没见到她了,询问家仆也是无果,他也明白不能太过紧逼,双方都需要时间消化事情的变化。他有些郁郁寡欢。
汤姆打算独自出门买烟时,刚出大门,就被自己昔日的情妇持刀捅伤于门口。情妇啐了口唾沫星子,潇洒地转身离开。
觉得自己命不久矣的汤姆,吃力地爬回家中,口中喃喃地念叨着洛丽塔的名字,在最后的一喊:“洛丽塔——!!”,耗尽余力,死去了。始终没能在临终前再见到洛丽塔一面。惨叫声在空荡荡的宅邸回响,无人回应。
格林利夫的家业被其竞争对手鲸吞蚕食,家中的妻子佣人皆作鸟兽散。此后,无人再见过洛丽塔这名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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