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自由与美食之国（7）

金鱼·萨卡林和奶牛·穆罕穆德可以说是相似又相反的。

它们同样因为智能的急速变化而产生严重的不适感。

但穆罕穆德是觉得太多，而萨卡林却是觉得不够。萨卡林是它们当中智慧仅次于“引路人”狐狸·杜克斯。

然而它空有满腔抱负，却不能亲力亲为，它的心情就像是原本的长跑天才残废后无奈只能沦为指导三流跑者的教练。它有很多想做的事情，却不能跨越这个鱼缸半步。这是何等的绝望，看着那些庞然大物嬉皮笑脸的模样，仇恨在它内心滋长。

一个骇人听闻的阴谋酝酿而生。

一条金鱼谋杀了一头猪，并牵扯了其余的十个动物。但因为熊猫的形象过于完美，以至于它找不到弱点，不过也足够了。

仇恨作为一种原始的本能，是很难被情理、道理、社会规训所束缚的冲动情绪，往往还牵扯到暴力，这种野性且历久不衰的本能就记录在所有动物的基因之中，如同被灯照射的影子。

它认为这种对待是不公正的，它多么聪明啊？却得忍受这种狭隘的身躯，简直就是——屈辱至极！一点火种在它心中不断燃烧，最后蔓延开来。它渴望得到胜利，把所有人玩弄于鼓掌之间，凌驾于所有人之上，最后放肆地嘲弄，证明自己的强大。

***

“够了！！！——”

公主一怒之下，释放烹调魔法——将所有动物都变成了糖果点心，连杜克斯和安琪儿都不能幸免。

这个房间里只剩小女孩和公主二人，两人相对无言。

“又是这样，再一次毁了，难道我就不配拥有家庭吗？”

公主跪倒在地上，凌乱的头发如同回到往昔，蓝瞳黯淡如灰，双手无力地垂下，嘴里满是苦涩。她如履薄冰地待在原地一动不动，在一个谎言的背后，究竟还有多少个谎言在等着她？

“我思考了很多……我是很认同你的一些说法的。浪费食物即是在践踏生命，挥霍维持生存与生活必须的量之上的便是残忍的，是对生命的冒渎。即是一只小虫，它也能动，小小的身躯里迸发出生命的活力，同样是生命之灵。只要不是妨碍我们的生活，便没有将它们杀害的必要。或许它们并非我们的朋友，但确实是我们在这个世界的邻居，部分邻居可能不太友好，但是我们也应该和其他邻居友好相处才是。”

“我们人类和其他动物并无不同，不如说彼此从根源上是同等的存在，我们并不比它们高贵，我们并不比它们优越。认为其他动物会甘愿成为我们的食材，不是太傲慢了吗？任何一只动物的存续都是建立于其它动物的牺牲和物资消耗之上的，我想它们只是都明白弱肉强食的道理罢了。若是没有魔法和法则的束缚，它们会更渴望野性的自由，根本就不会需要你所说的那种荣誉与我们的感激或是忏悔，这些都是无意义的。所有事情都是充满矛盾，这本来就是没办法的。”

良久，小女孩轻轻地抱住了公主，很小心地，宛若是对待玻璃工艺品般。她说道，“不过没关系，责任并不在你，你已经很努力了。”

公主对这突如其来的拥抱有些警戒，她失去了大部分可以信任的朋友，这个世界于她而言就是个可耻的骗局。她不曾觉得自己有亏待过任何一人，不如说她对待任何人都是一样的，或许……也因为如此，她有了这么多的朋友，除了最初和她一同冒险的杜克斯，很少和其中一位有着更深厚的交情。

朋友是有很多种形式的，蜻蜓点水的交情、萍水相逢的交情、朝夕相对的交情、风雨同舟的交情、出生入死的交情、唇亡齿寒的交情、兔死狐悲的交情。许多人都是孤独地来到这个世上，只是那种寂寞之感，不堪忍受，便想与人相伴。但是“人”的欲望与目的从来都是多元的，世上众人皆戴着面具行走。

她是害怕孤独的，可却越活越是孤独，不管是朋友、家人、助力者都曾离她而去。难道是她做错了什么了吗？才会被如此讨厌！还是说……她没有那个资格么？

可她却对自己说出了这番话，她开始害怕。害怕再一次失去、再一次失望，继而陷入绝望的轮回。

“有我在你的身边，不会离你而去的。”

真的么？那她是不是可以……稍微期待……不，不行，就连她曾经如此信赖的动物朋友都能做出那样的恶行，这个初次相遇的女孩又能……

“我很喜欢你唷。”

欸？听到这句话的公主，瞬间脸色涨红，像是熟透的西红柿。

这个人在说什么？！

“你已经是我所见过的最坚强的人了，能力出众，又温柔体贴。世上众人皆虚伪做作，唯你纯洁如初，它们加起来都比不上你一个。”

听到这里，眼波流转，公主的蓝瞳再次熠熠生辉。她转过身去，认真地望着她。

她的眼眸流露出柔情，笑得如此天然，如同花儿感知到春天的降临便绽放般的天然，百花齐盛般具有感染力的那个笑容仿佛是人间的至宝。如此温暖，好似烛光，为她照亮了寒夜。

公主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加快了一拍，这种感觉前所未有，如此鲜明，如此强烈。她便知道了，她找到了真正……

“那……那你能起誓吗？！”公主黛眉紧皱，无比认真地望着她，眼神透露着坚决。

“噢！没问题！我发誓不会离开……”小女孩突然断线。“对了，你的名字是叫什么来着？”

公主仿佛遭遇迎头一棒，十分无语，说起来她确实还没有做过自我介绍来着……

此时的她们尚未知晓，在自己的身上有什么已在悄然地发生了变化，两个年纪相仿的女孩，初来乍到的她与长居于此的她，她们所处的位置正如同对方的过去与未来，是命运的嘲弄亦或缘分的选择，她们的故事还在继续。

公主不假思索地说出来自己的真名。“珂赛特。”

“我的名字叫……”

“我知道，爱丽丝对吧。”

爱丽丝……爱丽丝……自己什么时候告诉她的呢？难道这也是魔法？

小女孩愣了愣神，回道：“没错，我就是爱丽丝。”

“我绝不会背弃珂朵莉的，完毕。”爱丽丝不太正经地发了誓，咧开嘴笑了。“那它们怎么办呀？”

“哼，不管！”珂赛特脸上气鼓鼓的，扭过头去。

“那能先把安琪儿和茨尔戈放了吗？”爱丽丝在珂赛特身后跳来跳去。

“……”

“好不好嘛？珂赛特，珂赛特，我亲爱的珂赛特。”爱丽丝缠着她。

“……好吧。”

白松鼠·安琪儿和绵羊·茨尔戈从布丁和棉花糖变了回来，同时珂赛特也解除了熊猫·胖胖和狐狸·杜克斯身上的魔法，让它们从芝麻馅包子和苹果派变了回来。

国家没有人维持运行会面临崩溃，即使是赌气，也不会彻底撒手不管，这便是珂赛特。

魔法被解除后，杜克斯羞愧地低下了头，这次它完全放任了情绪，丝毫没有想过之后的公主会有多伤心。

爱丽丝来回从赌气的珂赛特和羞愧的杜克斯来回张望，最后拉起了珂赛特的手放在了杜克斯的头上。然后转身，带着安琪儿和茨尔戈离开了房间。想必他们一定有很多话要说，自己就不打扰他们了，爱丽丝静静地关上了门。

门后的特赛特和杜克斯最终拥抱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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