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最后的分歧

恐惧，萨米尔在这逐渐盖满视野的红色区块中再次感受到了恐惧——孤立无援的恐惧，面对那些蠕动的躯体，那些扩散的红色海洋，只有自己只身一人面对一切恶意的孤独和战栗。

萨米尔站在街道上，思维逐渐地沉入了深红色的海洋中，光线在逐渐消逝，死者们的呼唤声逐渐缠绕住他的身体，往下拉，往下拉……

“哦喂，加藤君，你怎么了？”吉尔吉斯回头对萨米尔喊道。

“加藤君，你没事吧？”是玛丽塔的声音。

“快点走啦，愣在那干嘛呢！”南卡的声音。

“萨米尔，我们在这里呢。”罗宾。

萨米尔回过神来，看向站在面前的四人，他们看着萨米尔微笑着。

是啊，我早已不是孤身一人。

“啊，发了会呆，我们走吧。”萨米尔跟上他们继续向前走去，并说出了刚刚的通话内容。

游隼酒吧据点，第五小队除鸭华、西子卡洛夫、谢尔敏、乔尔和埃德蒙以外的队员都聚集在这里，萨米尔播放了最后一次通话记录。所有人的脸都阴沉着看向放在桌子上的手机。

“我们立刻出发吧，他们在莎莉文大街23号。”吉尔吉斯说。

“不行，我们人太多了，太引人注目了。”罗宾驳回了吉尔吉斯：“让我们战斗力最高的几个人去就行了。”

所有人互相对视着，最后视线全部集中在了萨米尔身上。

“都、都看着我干什么？”

“萨米尔，你来选人。”罗宾对萨米尔说。

“好吧。”萨米尔环顾一圈在场的所有人：女性队员首先排除，剩下罗宾、雅克、吉尔吉斯，加上自己，四个人够了。

“罗宾，雅克，吉尔吉斯和我去，其他人在此处待命。没有意见吧。”

“我也要去。”南卡对萨米尔说：“论战斗力，我不会比你差的。而且……”

萨米尔猜到了南卡在想什么，萨米尔看着南卡的眼睛——透露着急切和焦虑。

“不行。”萨米尔站起来：“我们四个人足够了，五个人就太多了。”

“但、但是……”

“我们走吧，快。”

“萨米尔！”南卡在萨米尔身后喊道。

萨米尔没有理会，带着其余三人走出了房间。

此时的克莱斯顿市好像更加黑暗，除了城市中灯光所照射的地方，几乎都被无尽的黑暗吞噬了。街道上的人群比之前少了很多，只有稀稀疏疏的人走在街道上。公路上几乎没有车，仿佛整个城市都处在宵禁令的前夕。

“怎么路人都这么少了？”吉尔吉斯说。

罗宾立刻回答了他：“现在是当地时间凌晨4点左右，人当然少了。”罗宾再次环顾了四周，冷笑道：“哼，即便是理想乡人类的活跃值也是有限度的吗。”

“萨米尔，从前面的巷子进去。”雅克对萨米尔说。

“是近路吗？”

“对，进去后跟着我走就行。”

雅克带着三人在小巷中七拐八拐，出来后就到达了莎莉文大街。

“你认识这里吗？”萨米尔对雅克问。

“我曾经在克莱斯顿市待过一段时间。”

“快，去23号。”四人继续向23号跑去。

“呜啊！”鸭华吐出一团泡沫，腹部被正中一拳，紧闭着双眼强忍着疼痛。

“这家伙真是倔啊，打了那么久都不服。”年前的男子说着又踢了鸭华一脚。

“哦喂，我们再打下去会不会犯法啊。”另一个男子说。

“怕什么？旧人类就是我们的敌人！战时殴打敌人，或者把他们杀了，算犯法吗？”

“嘿嘿，说的也是啊，不如我们待会把他们弄死，说不定还能拿点奖金呢。”

“在那之前，我还想再玩玩这个渣滓。”男子一把抓住鸭华的脖子从地上提起来，把鸭华的头对准西子卡洛夫和谢尔敏：“看看他们，看看他们！”

鸭华痛苦地睁开眼睛，西子卡洛夫和谢尔敏被帮助手脚，嘴也被绳子勒住了。他们蜷缩在墙角，焦虑且惊恐地看着鸭华。

架着鸭华的男子把头凑向鸭华的耳朵：“从一开始你就一直挡在这两个垃圾前面，他们是你很重要的人吧。”

鸭华颤抖了一下，这让男子更加兴奋：“怎么样，我知道再怎么揍你你也不会屈服的。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一是告诉我你们是怎么偷渡的，你们属于哪个部队。不然我们就在你面前把那两只虫子给捏死。”

鸭华抖得更厉害了：“不，别这样，杀了我，就是杀了我也不要动他们！”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在犹豫什么！”男子把鸭华的头猛地撞在墙上，歇斯底里地狂吼道：“我不想再重复一遍！”

鸭华吐出一口血：“可恶，乌托邦的杂种！你觉得我会怕你们的威胁吗！”

“是啊，这是你的选择。”男子松开了鸭华，让鸭华摊在了地上，对其他人说：“可以收拾掉垃圾了，该收场了。”

“混蛋东西……”鸭华从地上吃力地爬起来，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别碰他们，除非你们杀了我！”

“啧，还能站起来。就先把他解决了吧。”几个男子走过来，围住了一身狼藉的鸭华。西子卡洛夫和谢尔敏在他们身后拼命地挣扎着，他们瞪大了眼睛，发出绝望的呜咽声。

鸭华看着面前的敌人，做好了背水一战的觉悟。

“去死吧！”鸭华冲了上去，和他们厮打在一起。

但各方面都极为劣势的鸭华立刻变成了完全挨打的一方。就在鸭华觉得将要被全身的疼痛淹没的时候，殴打突然消失。

鸭华微微睁开眼睛，朦胧的视线里仿佛看见了四个熟悉的身影，向自己的方向冲来……

“真是有勇无谋啊，这下子鸭华君肯定无法参加救援行动了。”吉尔吉斯看着躺在沙发上，全身是伤痕和淤青的鸭华说。

“鸭华的伤怎么样？”萨米尔对正在给鸭华做紧急治疗的玛丽塔说。

“有点严重，左臂有一处骨折，右腿脱臼。其他的都是轻伤。”玛丽塔站起来对萨米尔说：“来帮个忙，我们要把他的骨折和脱臼的地方重新对接，然后用什么东西固定一下。”

“我来吧，这方面我做过很多次。”罗宾对玛丽塔说。

罗宾和玛丽塔抬起鸭华的左臂，准备重新对接骨骼。

这时，鸭华醒了，玛丽塔露出了惊恐的眼神，看着醒来的鸭华。鸭华也看见了房间里的大家，和抬着自己左臂的两人。

“原来我没死啊……还以为我就要在今天领便当了呢，哈哈哈……”鸭华干笑着，但逐渐感到周围的气氛有点不对劲——所有人都一本正经地看着自己：“都怎么了？这么严肃？哦，对不起，我们暴露了，是我让他们陷入了危险，对不起。等等，这是在干什么？”鸭华注意到了罗宾和玛丽塔奇怪的动作。

“你的左臂骨折了，我们正要进行对接。”罗宾平静地对鸭华说。

鸭华的表情凝固了：“有麻醉药吗？告诉我，有。”

“没有。”

鸭华开始慌了：“谁来帮我个忙，把我再打晕一次。”

萨米尔来到鸭华跟前，笑了笑：“有玛丽塔这位美人帮你治疗，你还有什么不满吗？”

“是啊，爱情才是最好的麻醉药。我知道了，你们出去吧，我可不想让那么多人看到我鬼哭狼嚎的样子。”鸭华看向坐在一旁的西子卡洛夫和谢尔敏：“特别是他们两个……”

“嗯。”萨米尔转身和大家离开了房间。

即使是坐在吧台前，有一墙之隔，还是能听到鸭华骇人的惨叫声。在场的大家都知道，不打麻醉药的情况下直接对接断开的骨骼，是仅次于女性分娩的剧痛程度。

“跟我说说吧，你们在23号发生了什么。”萨米尔对西子卡洛夫和谢尔敏说。

萨米尔把西子卡洛夫和谢尔敏带到了大厦里的走廊里。此时的西子卡洛夫和谢尔敏就像做错事的两个孩子，不敢看萨米尔的眼睛，站在原地不说话。

“怕什么，我也就18岁，跟你们差得又不多。”萨米尔转过身去：“我请你们吃点什么吧，跟我来。”

萨米尔带着两人走进一家拉面店，点了两盘寿司：“真是想不到克莱斯顿市也有日本料理店。吃吧，我不想责怪任何人，也懒得那么做。”

西子卡洛夫和谢尔敏犹豫了一会，才伸手去拿寿司。

“哦都，我也来点。”萨米尔熟练地倒上一盘酱油，挤入一抹芥末，用筷子捣碎然后搅匀：“边吃边说吧。”

“我和谢尔敏，跟鸭华来到莎莉文大街。”

“你们为什么要走出安全屋？”

“鸭华想要带我们四处逛逛。”

“继续。”

“我们在小巷遇到了那些男人，他们看上去很不友好，鸭华觉得他们没有接受改造，所以就和他们搭话了。”

“哦呀，芥末有点挤少了……”萨米尔伸手去拿芥末。

“但他们是改造过了的，只是在谈论旧人类的事情，而且是一些对旧人类很看不顺眼的极端分子，所以看上去就像是旧人类一样，比较凶狠。”

“所以你们就暴露了？这确实是个问题。”萨米尔放下盘子说：“这不是你们的责任，因为我也有失职。本来应该预想到会有这种情况的……”

萨米尔带着两人返回酒吧，并对西子卡洛夫所叙述的经历整理了一遍：面对旧人类，新人类会表现出原有的负面情绪，所以看起来就像旧人类一样。但这作为新人类所拥有的最后的分歧，会让他们将这个分歧扩大到最大值。

这个情报应该尽快告诉所有人。

萨米尔回到了房间内，鸭华已经完成了对接手术，手臂上被绑住了四根钢管，躺在沙发上休息。

“鸭华。”萨米尔走来对鸭华说：“营救行动开始后，你直接前往撤离点吧。”

“对不起，我也很想参与希令的救援……”鸭华试着动了动右腿，一阵剧痛让鸭华再次咬紧牙关：“看来我这条腿是不行了。”鸭华伸出右手，抓住了萨米尔的衣服：“拜托了，把希令救出来，让我们一起回家。”

萨米尔抓住鸭华的手：“我会的。”

这时房间里所有人的手机都响了起来——是救援信号！

萨米尔立即接入队长的局域频道：“我是萨米尔，已进入队长频道。”

“是萨米尔吗？我是冲田海狸。”

“我是沙赫。”

“卡兰斯蒂纳进入队长频道。”

“哈萨尔，看来我是最后一个了。都收到了吧，救援信号，希令·佩雷斯手臂内的芯片已经被触发了。我们要立刻进行作战会议。”

“等等，在那之前，我要介绍一个新朋友。”冲田海狸打断了哈萨尔：“这是来自火星反抗组织的地区代表，马尔威·弗兰克。”

“我是马尔威·弗兰克，是克莱斯顿市反抗组织的代表，我们按照别动队的计划，反抗组织会对你们进行各方面的支援。”

“合作愉快，马尔威先生。”

“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吧，相关情报会由马尔威向我们展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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