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前进准备

“嗯……”

代替了闹铃的炮声将伊利斯从沉睡中唤醒。她瞥了眼手表——早上五点二十分，是敌方或者我方发动晨袭的时间段。翻了个身，准备再次闭上眼的时候，固定翼掠过头顶的声音与持续响起的炮声令伊莉斯不得不默默地叹了口气，然后把脑袋深深地埋进被窝里。

自战事再开的那天起，已经过去一个星期里了。在把爱尔柏塔少尉送回基地治疗，并与其进行了简短的对话之后，她就立刻被调到了后方的据点。事后上级也没有让伊莉斯做关于第九小队的报告，只是维持着“进行LX-01的性能测试”的指令。

然而这种状况，在今天突然结束了。

“咚咚！”

刚刚萌生出的睡意被敲击声驱散了。

“格里菲斯中尉！”

大概三个多小时前，伊利斯才把熬夜整理好的关于LX-01的报告书交到设计局手上，为自己赢得了些许休息的时间。她有通知过技术人员，不要在早上八点之前叫醒她。除非……

“是紧急联络，格里菲斯中尉！”

“……来了！”

掀开盖在头上的被子，披上军服，应门，从技术人员的手上接过了一份文件——料想之外的调遣令，还是由GMOC（总参谋部军事行动指挥局）下达的。

于是伊莉斯不得不整理好着装与行李，在向技术班交代好状况后，乘上开往前线的补给车队，又在颠簸之中见缝插针地休息了几小时，最终到达了最前线——D3前进基地。

阔别已久的最前线，与伊莉斯记忆中的最前线相差不远——不断向着远方咆哮的火炮；正做着出击准备的AG，与刚回到基地的AG擦肩而过；钢铁巨兽群整齐地趴在伪装网下，蠢蠢欲动；突击队员坐在时速八十公里的装甲车外，在其他人的咒骂声中绝尘而去。

“……那些陆战队还是这么疯狂吗？”

视线从扬起大量尘土的装甲车上挪开后，伊莉斯快步走向基地里唯一一座看着像司令部的建筑。

实话说，伊莉斯不曾听说过调令上的“第203特种装甲中队”。光是那个“特种装甲战斗群”，已经让伊莉斯一头雾水。如果是上级的指示，伊莉斯也没有异议，但她好歹想知道自己被调往的部队是什么性质的。

“形势已经那么糟糕了吗？”

不管是哪种情况，都遮盖不住这张调令上透露出的问题。虽然人手不足已经是UDI的常态，但是连伊莉斯这种“试驾员（Test Pilot）”都要被调往前线，那就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事。不过，对伊莉斯来说，只要有命令，她就会去执行。仅此而已。

“……是这里吧。”

少女站在房门前，盯着这个写有“特种作业办公室”的奇怪门牌。如果不是宪兵说办公室是在这里，她甚至怀疑自己来到的是杂物间。

站在门前检查了自己的着装，确认军服没有因为奔波而变皱之后，伊莉斯才有节奏地敲响了房门。

“请进。”

门后随即传出了似曾耳闻的年轻女性的声音。伊莉斯推开门，迎接自己的是端坐在办公桌前的女性。

“我是今日起配置到第203特种装甲中队的伊莉斯·格里斯菲中尉。即刻起前来报道。”

栗色齐肩的短发，左褐右灰、非常罕见的异色瞳，以及在军队里难以见到的温柔的笑脸——是那天在靶场上看到的那名女性。

边用不着痕迹的视线打量着她，伊莉斯边抬起手，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远道而来，真是辛苦你了，中尉。”回以军礼的女性，向着伊莉斯投来事务性的慰问，“我是特种装甲战斗群的群长，娜塔莉娅·斯托罗娜中校。”

“是的，中校。今后请多指教。”

至少，这个新长官不是一个花瓶——花瓶的手上不会有因长期操作AG而留下的老茧。虽然花瓶也不太可能当上中校就是了。

“又见面了，中尉。”

“是的。”

“不用这么紧张，中尉。放松一点吧。”似乎是觉得挺直腰杆的伊莉斯有点紧张吧，娜塔莉娅也摆出一个比较放松的坐姿，“那么，我先解答一下你可能会问的问题。之前听说过特种装甲战斗群的事情吗，中尉？”

“没有，中校。”

“Orkan的事情，还记得吧。”

“第十二独立机动装甲大队的队长陈中校——是吗？”

“没错。”娜塔莉娅点了点头，因伊莉斯的到来而停下的笔也重新动了起来，“直属于GMOC的第十二独立机动装甲大队，是GMOC对于‘快速反应部队’而做出的尝试。而本战斗群，则是积累了快速反应部队积累的经验，由GMOC提议建立的‘快速反应战斗群’。说到这里，我想你应该明白本部队的性质吧？”

“是的，属下明白。”

突然抬起头，仿佛是要确认什么一般，娜塔莉娅盯着伊莉斯的脸。片刻后，她又低下头，在手边的文件上写起字来。

“贵官所配置到的是战斗群中的一个中队，第203特种装甲中队。中队编制是十人。还有什么问题吗？”

“恕我失礼，中校。为什么选我？”

以清澈的眼瞳注视着伊莉斯的双眼，娜塔莉娅从一旁的文件夹中抽出一份疑似简历的文件，推到自己面前——是自己的档案，上面贴着自己的照片。

“单人击坠数八，协同击坠七，可是相当不错的战绩。就目前的情况，每个部队都想将你这样的驾驶员抢到手。”

“是的。但我是隶属于设计局的‘Test Pilot’。”

“所以GMOC才去GRU设计局手上把你抢了过来。毕竟，现在可没有让有才能的人闲置的余裕了。”

“……有‘这么严重’吗？”

“就是‘这么严重’。”

“……我明白了。”伊莉斯点了点头，“耽误到你的时间，真是非常抱歉。”

“没事。有人肯发问，我可是随时欢迎。”娜塔莉娅投以谅解的微笑，“具体的事项会在之后由中队长进行说明。现在去休息吧，中尉。”

“明白。那我先行告退了，中校。”

“我期待着你的表现，中尉。”

————————————

成为AG驾驶员，虽然会被尽情使唤，但是相对应的，福利也很好。比如现在，其他士兵只能住帐篷，而驾驶员却能住房子——小小的单间里。至少，这些单间的隔音效果并不坏。

“呼……”

放好手头上的行李，为了通风而推开窗户，结果与风一同灌进房间的沙子和噪音让伊莉斯不得不关上窗户。

……无聊。

伊莉斯无所事事地在床边坐下，整理起带来的行李。说是整理，其实也只是把军服、日用品和备用的驾驶服归类放好而已。这是仅需数分钟就能完成的简单工作。

……无聊。

叹了口气的伊莉斯放松了四肢，躺倒在床上。每次进行人事调动，她都会获得一些上级给予的，用以适应新环境的“自由时间”。然而，“自由时间”只是浪费时间。比起无所事事地待机，还不如让她立刻进入岗位，在工作中适应环境来得高效。虽然在人事朝令夕改这一点上来讲，是很难做到高效就是了。

“不如趁现在，把一直没完成的关于LX-01的动力系统的测评……”

手刚伸向PDA的方向，突如其来的广播瞬间吸引了伊莉斯的注意。

『第203特种装甲中队的成员，请立即前往会议室107报到。重复，第203特种装甲中队的成员，请立即前往会议室107报到。』

————————————

以防万一，伊莉斯在会议室外面停下脚步，敲响了门之后，才伸手推开会议室的门。室内有已经坐着两个人，但对于伊莉斯的到来，她们也只是抬头瞥了一眼，没有其他表示。

……两个怪人。

为方便观察，伊莉斯在会议室的最后一排找了个位置。然而还没等她坐下，淡蓝色长发的女性突然回过头，盯着伊莉斯看了一会，又嘟囔着什么，把视线挪回到书本上。

是在哪见过我吗？

伊莉斯盯着她的背影，尝试在记忆中找出任何与她相似的身影——没有。不如说，要是见过的话，伊莉斯也不会忘记这个特殊的发色。

至于另一位……是趴在桌面上，眯着碧蓝色的眼瞳瞥了伊莉斯一眼后，又继续把头埋在臂弯间的褐色头发的少女。同样是没见过的人。她很年轻，感觉比伊莉斯自己还要年轻。未成年人加入UDI的行列似乎已经成为一种常态，但这也是让人不得不重视的大问题——即使这些未成年人是自愿入伍。

为了尽早结束战争，必须要更多的人手。然而，对于UDI，名为“士兵”的资源早已在枯竭的边缘。因此，UDI开始降低入伍的年龄门槛，试图控制资源的枯竭。只要那些高层不是笨蛋，就不会想着去丢光手头上的牌，来换走对方手头上的牌。不过，丢出什么牌这种事情，是由上面那些大人物来决定的。只要身为士兵的她，无论是什么命令都会服从。

继伊莉斯之后，终于会议室的门终于被推开了。板着脸的少女走进了房间，瞪着浅绿色的眼瞳打量了一番室内，最终选择在最前排坐下。紧接着，一名黑发的男子也进入了会议室，直接在最前排就坐。

这样就是五个人。中队长也差不多该出场了吧，还是说他想等到所有人到齐之后才出现？

如同映照了她的想法一般，被推开的门后出现了……瞬间，虽然伊莉斯认为自己不会看错，但她还是揉了揉眼——没看错。

进门的是少女？不过这个身高……怎么看都是幼女吧，而且还是个披着军大衣的幼女。那件对于她来说大得过分的军大衣，让她的体型显得更为娇小。

站在门口确认了一下在场人数后，这个少女昂首阔步地走上了讲台。

“咳哼！”她装模作样地咳了两声，试着让所有人的注意力集中到她身上——其实在她进门的那一刻起，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她吸引走了。

“首先，感谢诸位的到来。我是第203特种装甲中队的队长，希丝缇娅·霍肯。”

一时间，会议室内因为金发少女的话语而小小地骚动起来。

“请安静一下！”

与娇小的身躯完全不符的气场直接压制了室内的所有人。即使是坐在最后排的伊莉斯也因为她的表现而屏住呼吸。

那种严肃，且毫无紧张感的表情，可不像是装出来的。这足以证明，她和一般的幼女……少女不一样。

“我知道，各位肯定有很多疑问。但是，在那之前，请听我说几句。”自称希丝缇娅的少女提高的音量。她的声音显得稚气未脱，但是语句之中却蕴藏着一种老成的感觉。

“首先呢，当然是自我介绍啦。”希丝缇娅说着，自满地挺起胸膛，“我是希丝缇娅·霍肯，军阶是少校，今年16岁，喜欢吃甜的东西。要找我帮忙的话，我可是随时欢迎哦。”

这个朝气蓬勃的表现，确实像一个16岁的少女。虽然她的身高和体型完全不像是16岁的少女应有的——军衔也是。看来有必要重新评价一下UDI的士官体制了。

“接下来，就该简单地说明一下。诸位都知道了第203特种装甲中队所属的战斗群是以快速反应为目的而创建的。本地区的快速反应任务都将由我们战斗群一手包办。简而言之，我们是救火队，直属于GMOC的救火队。这个工作，是非常危险的。所以，有异议的人，可以现在提出来哦。”

提出异议？既然是军务，就算提出异议也没有什么意义吧。总不会因为你说“我不想在前线打仗”，上级就立刻将你调到后方去吧。

但是，那个一直趴在桌面上的褐色头发的少女抬起了头。

“希德妮少尉，申请雨天不出勤。”

“沙漠地带不会下雨啦……姑且，我还是问一下理由吧。”

“身体原因。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哈，提交一份报告。”

回答的时候，希德妮少尉还打了一个哈欠。先不管对方的年龄与外貌，这可是在和少校对话啊。

“我不保证我能满足你的需求，但是，我会尽力的。还有其他问题吗？”

“没有。”

“那么……很高兴能认识你哦，希德妮。”

那充满自信地笑容与亲呢的称呼让希德妮为之一愣。随后，她困惑地点了点头，又把脸埋进臂弯里。

希德妮少尉吗……作为军人，感觉也太懒散了吧。不过，和她的表现相比，还是她头部两侧、那簇翘起来的犹如猫耳一般的头发更能吸引伊莉斯的注意。

“好了，还有谁，有其他问题吗？”

第二个发话的人是那个一直板着脸的少女。

“我是雨宫叶少尉。”她站了起来，如教范般地做出漂亮的敬礼，“我想了解的是，在本战斗群就职的话，是否能享受更好的福利。”

“原则上是的。毕竟我们是直属GMOC的部队嘛。不过，你最好还是向战斗群群长询问一下有关事宜。”

“是的，下官明白。”

在敬礼之后坐下的雨宫叶少尉，意外地有军人风范。从那漂亮的敬礼与笔直的站姿中，能看出她是军官学校出身的。虽然军官学校毕业并不代表AG开得好就是了。

“放松一点也可以哦，雨宫少尉，毕竟我也不是什么超级严格的长官。不如说，能直接叫我的名字的话，我会更开心哟。”

说实话，下属套近乎的事情，伊莉斯见过很多。但是，一见面就想和下属亲近的长官，在伊莉斯的认识中，这位少校是第一个。

“还有问题吗？如果没有，那就由剩下的人进行自我介绍咯。”希丝缇娅的目光中在每个人身上转了一圈，确认了其他人没有发问的意图后，点了点头，“很好，那么，先由前排的开始进行自我介绍吧。”

“我是瑞秋·莎克曼中尉。今后请多指教。”

淡蓝色长发的女性合上书本，向希丝缇娅投去微笑。

“嗯，很高兴见到你，Sapphire。之前我就很想见你一面。”

“哦？能被少校记住，是我的荣幸。”

一瞬的惊讶后，瑞秋以笑容——发自内心的笑容回应了希丝缇娅。

“不过，没想到‘沙漠中的蓝宝石’竟然是这样的大姐姐。”希丝缇娅表情“啪”地明亮起来，目光闪耀地注视着瑞秋，“虽然和想象中的不同，但是，果然是值得依赖的‘蓝宝石’呢！”

“多谢少校夸奖。”

瑞秋用力点了点头。或许她自己没注意到吧，在与希丝缇娅少校对话的瞬间，她周围气场都变得不一样了。

“还有很多问题想问的，只是时间有限，所以瑞秋中尉，我们有空再聊吧。”很快抑制住高昂的情绪，希丝缇娅在朝着瑞秋摆摆手后，挪开了视线，“下一个是谁？”

黑发的男子站了起来，恭敬地敬了礼。

“我是塞伊德·贝拉提斯上尉。”

“初次见面，贝拉提斯上尉。”做出答礼的希丝缇娅饶有兴趣地打量着塞伊德，“看来传闻也只是传闻而已嘛。”

“传闻？”

“在教导队里我就经常听到‘那个塞伊德的眼神很凶啊’、‘他可是连长官都敢顶撞’、‘听说他还打过自己的上司’的传闻。”希丝缇娅一边模仿着别人的语气说话，一边耸了耸肩，“果然，那些人只是在说胡话呢。”

希丝缇娅的话语突然让塞伊德露出苦笑。他摇了摇头。

“传闻也是有一定的事实依据的。”

“诶，是这样吗？”少女歪了歪脑袋，“那……难道因为我是女性？”

“……您可以这么认为。”

“嗯……”希丝缇娅眯起眼，思考了片刻，随后在“还是算了”的低语中抬起头。

“今后就由我来辨别这些传闻的真假吧。现在，该到最后一个了吧？”

希丝缇娅的视线随之落到伊莉斯身上，并且不停用好奇的眼神催促着伊莉斯。

“……伊莉斯·格里菲斯中尉。”

从座位上起来的伊莉斯做出了相当标准的敬礼。她并不打算作详细的自我介绍，毕竟那不是她的作风。

“话很少呢，格里菲斯中尉，不过我一直对你很感兴趣哦。你坐在最后一排，是想方便观察在场的人吧。”希丝缇娅宛然一笑，“虽然看不到正脸，但只要能看到侧脸，再倾听说话人的语气，就已经足够了吧。”

“……是的。”

伊莉斯不得不点头承认。有着娇小的体态和年幼的外表，然而希丝缇娅的表现却是意外地惊人。这就说明，希丝缇娅的少校军衔，可不是靠关系得到的。

“所以，能告诉我，你的观察结果吗？”

“我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结论。”伊莉斯轻轻地摇起头，“我只是觉得，所有人都……很有特色。”

这是斟酌过言语后的伊莉斯能够给出的不带偏见的答案了。而这种万金油式的回答，一般不会有人喜欢。

“嗯，我很喜欢这个答案！”但是，希丝缇娅竟然满意地点点头，“很有特色啊……你也是哦，中尉，特别是这个发色。”

“……多谢夸奖。”

料想之外的的赞许令伊莉斯愣了愣。有时的表现很符合她少校的军衔，有时又表现得符合她的年龄——相当奇怪的人。

“我非常喜欢这个闪耀的银色！”希丝缇娅激动地晃着手臂，和那些看见自己心爱的玩具的孩子一样，“到底要怎么做才会有这种发色的？染的，还是天生的？”

“这个……应该是天生的。”

“天生的啊……欸……”希丝缇娅露出了惊奇的表情，“我以前从来没见过银发的耶。能告诉我你的故乡在哪吗？”

“北欧。”

“哦……嗯……”

仿佛在苦恼着什么一般，希丝缇娅双手环胸，困惑地弯下眉脚。确实，连伊莉斯都没见过和自己是一样的发色的人，因此她也经常因为发色的问题而备受关注。最麻烦的一次，是宣传部门的人硬是要请她去拍一套放到杂志上的照片。如果不是及时收到调遣通知，伊莉斯还真的没办法脱身。

然而，下一刻，这位少校突然道出了爆发性的言论——

“我可以摸一下你的头发吗？”

“……诶？”

刚才应该不是幻听吧？虽然伊莉斯是听到希丝缇娅说“想摸你的头发”。或许是少校在开玩笑的……吧。

“啊，当然，我也不是命令你，这只是我个人的请求。如果中尉你不愿意的话，这件事就算了吧。啊哈哈哈……”

希丝缇娅挥手拉起了预防线一样的东西，又干笑了几声。随后，她似乎变得有些失落。这下倒是让伊莉斯十分迷惑。

凭着“被摸了头发也不会有损失”的想法，伊莉斯决定回应她的请求。

“我想……应该可以吧。”

“真的吗？！”希丝缇娅的双眼如同发光一般闪耀起来。她从讲台上飞奔下来，在伊莉斯的面前停下。

她小心地伸出手，捧起长发的末端。先是想要确认质感一样，轻轻地抚摸，然后又像是仔细观察一样，把头发捧到眼前——最后甚至凑到鼻尖前闻了闻。

“欸……”

伊莉斯完全没明白，为什么希丝缇娅会饶有兴致地把玩着她的头发，还发出了感叹声。头发的话，大家不都是一样的吗？难道发色的不同会导致头发的质感也发生改变？而且，相比于自己的银发，她倒是觉得希丝缇娅淡金色的头发会更好看。

“哇，这个手感，这个颜色，这个光泽……”

虽然只是头发，但是头发被自己的上司把玩的经历，伊莉斯可是一次也没有。这个莫名其妙的状况持续了这么久，即使是伊莉斯也会觉得为难。不，这也只是小问题。更大的问题在于，着迷于头发的希丝缇娅或许没有留意，然而伊莉斯发现，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她们两人身上——微眯着眼，一直观察着希丝缇娅和伊莉斯的希德妮；露出一副非常惊奇的表情的雨宫；一边发出轻笑一边别开视线的瑞秋；嘴角露出一抹微笑，安静地注视着希丝缇娅的塞伊德。

……果然还是提醒一下她吧。

“那个……少校？”

伊莉斯看着一脸沉醉的希丝缇娅，出声搭话——这似乎见效了。她在“啊”了一声后，迅速放下伊莉斯的头发。

“抱歉……刚才有点着迷了。”

退后了几步，并郑重地低头道歉的希丝缇娅，令伊莉斯有些慌乱起来了。

“不不，少校，这不是您的错，您不需要道歉。”

“但是，我让你觉得困扰了吧？”

“我……并没有困扰。”

伊莉斯摇摇头。那种感觉，更像是……难为情吗？

“不，我应该道歉。即使得到了你的许可，我还是太投入了。作为队长的话，这样是不行的。”

同样摇了摇头的希丝缇娅在低声说了句“应该反省一下吧”后，转身走上讲台。

所以突然就回到少校模式了？如此想着的伊莉斯默默地坐下。到头来，她总觉得自己被这个少校弄得一头雾水。

“让各位见丑了。”转变回严肃表情的希丝缇娅在讲台上环视一周后，才继续说话，“自我介绍也做完了，接下来……就简要地介绍一下战斗群吧。作为实验性质的本战斗群，配置了一个标准的炮兵编队，一个标准的装甲编队，一个小队的电子战型AG，两个标准的机动步兵编队以及一个加强的高机动装甲大队。也就是说，本战斗群的AG部队有五个中队。不过，由于这次的调度有点匆忙，因此AG部队基本上都处于未满员状态。其实，除了过于匆忙之外，另外一个原因就是AG驾驶员全是从不同的地方，这个，‘请过来’的。”

说到这里，希丝缇娅还特地做了一个代表着双引号的手势——并没有人笑就是了。作为缓和气氛的举动的话，这倒是挺不错的。

“希德妮少尉是来自后方的电子战勤务，雨宫少尉则是来自第156空降特勤战斗中队。瑞秋中尉是第二混合装甲大队第一中队的，而伊莉斯中尉是隶属GRU设计局的测试驾驶员。我和贝拉提斯上尉都是教导队的成员。”

所以才会“在教导队里打听到关于贝拉提斯上尉的事情”吗？的确，只有无视了年龄这个问题，有从事过教导经验的少校作为自己的队长，绝对是无可挑剔的。

“剩下的队员，除了一人因为伤势而暂时无法过来报道，其他人基本上都在过来的路上。不过嘛，就算是未满员，只要有命令，我们也会出击。所以，不用害怕击坠数被别的中队抢走哦。”

这一次，瑞秋很配合地发出轻笑——伊莉斯自认无法做到这一点。即使是军令，她也没法进行陪笑这种行为。大概是因为她天生就不怎么会笑吧。

“最后，我期待作为UDI军人的各位能够克服种种困难，作出自己的贡献！”

停顿了片刻后，希丝缇娅突然又补上了一句：“简而言之，就是‘好好相处吧，各位’。以上！”

然后，如同即将宣告出胜利的誓约一样，金发的少女高举着拳头。

“哦~！！！”

自信满满的希丝缇娅，展露出阳光般璀璨的笑容，发出了意味不明的呐喊——是想做出鼓舞士气的呐喊吧。

……奇怪的人。但是，也不坏。

起身离开会议室的少女并没有留意到自己嘴角上那淡淡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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