坡脚处的两株银杏微微吐露,上面的晨露还未消逝干净,它们紧挨在一处,像极了相濡以沫的恋人。阳光熠熠,百鸟争鸣,一切都在晨光中苏醒,给人的感觉只有宁静,和安逸。
几座矮屋说明了有人居于此处。荆条围成的篱笆上缠着的牵牛花的藤蔓,经人简单打理后显得格外雅致。屋前的缓坡被开辟成几亩菜畦,种了些萝菔并香蕈之类的作物。
女子正站在菜畦之中,素手持锹,处理着畦中的荒草。她身形单薄,显得手中的铁锹格外沉重,使人见而生怜,感觉她随时会因为体力不支而倒下。然而她没有,一下一下地锄着,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意。
一对有力的臂膀环在女子纤细的腰间,在她还未反应过来之际将其举抱而起;女子惊呼出声,连人带锹已在半空中转了几个圆圈;被放下来时,一只有力的大手接过了她手里的铁锹。
女子的呼吸有些急促,耳根也有些发红,嗔怒之中转过身来,一记粉拳捶在来人胸口:“你吓死我了!”男子挨了这一拳,也不恼,笑吟吟地,将手中铁锹随意一丢,用有些诙谐的声音调笑道:“自家夫妻,有什么好害怕的?”“你——”女子不依,又是一拳打来。
拳还在半途,就被男子接住。往自己怀里轻轻一带,将女子揽入怀中,紧紧拥住。“轻点儿!”女子嗔怪道。男子摇摇头:“我不!这样才能让我感到真实。宇桐,你知道么?我曾经以为要永远地失去你了,那种感觉险些令我失常。在我看来,多少功名,多少财富,都比不上一个你!只要有你在我身边,哪怕敌对这个世界,我也坦然。”
刘宇桐呆呆地看着面前这个比自己要高大上半头的丈夫,看着他认真的神情,看着他清澈的眸子,突然“噗呲”一声笑了出来。“笑什么?”男子不解。刘宇桐浅笑着摇摇头道:“没什么。只是想不到,大名鼎鼎,变化莫测的千面逍人,会说出这样肉麻的话来。唉!想当初,我还叫你苍小吉,现在,却要喊你苍自成啦!”苍自成闻言,将刘宇桐搂得更紧了:“在你面前,我不是什么千面逍人,只是十三年前的苍小吉!”
感受着丈夫身上浓郁的阳刚气息,刘宇桐耳根愈红,但还是笑问道:“那,你还记不记得,十三年前的苍小吉跟我承诺过什么呢?”苍自成很认真地点了点头:“当然记得!”“所以,究竟是什么呢?”刘宇桐嘴角笑意更盛,追问道。苍自成缓缓俯在刘宇桐的耳边,一字一顿地说道:“多生几个大胖小子!”“你——登徒浪子,俗不可耐!”刘宇桐又羞又恼,伸手揪起苍自成腰间一块软肉,狠狠一个旋转……
苍自成浑身一个激灵,吃痛之下双臂一松,刘宇桐趁机挣脱,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一般逃远,留下苍自成一个留在原地,揉着腰间那块疼痛得有些麻木的软肉,脸上的表情说不清是哭还是笑。
“桀桀桀……”冰冷而沙哑的声音笑得格外诡异,“苍夫人恢复得不错。至少,现在看来是这个样子。”“哼!”苍自成的神情瞬间阴沉了下来,冷哼一声,沉声说道:“不劳你费心!”“桀桀桀……”怪笑声再度响起,银杏树后转出一人,整个身子都包裹在黑袍之中,看不清面目,但凭声音判断,应该是一名男子。
男子黑袍动了动,好像他深深看了苍自成一眼,继续说道:“说实话,苍道长,你的故事真让我感动:为了夺回死去妻子的魂魄,大闹阴司,陪上了顶上三花;私夺地气给妻子重塑身躯,自甘雷罚,破灭了胸中五气。好不容易重活了妻子,却万万没想到,叛逆之缺,无计可……”
不等黑袍男子的话说完,苍自成已然动了起来。原本他是一张白脸,坚毅俊朗,可经他用手一拂过后,竟变成了一张花脸:面赛血红,黑白二色条纹爬满两颊。眼突铜铃,唇外獠牙,宛如凶神厉鬼;张开血盆大口,一道实体般的暗红色火线直奔黑袍男子喷吐而去,所过之处的空气都因为炽热而微微扭曲起来。黑袍男子将宽大的袍袖一甩,强烈的乌光如同井喷一般迸发而出,在半空中与喷吐而来的火焰精准地碰撞在一处,乌光消逝,火焰黯淡。
黑袍男子的身体绽出强烈的乌光,桀桀怪笑声中,整个人仿佛化为了一团雾瘴,黑气缭绕,流星赶月一般,向远处遁去。苍自成没有去追赶,甚至没有去恢复自己本来的样貌,他凝视着黑袍男子遁去的方向,身体微微颤抖,双拳缓缓握紧,眼中满是凝重与苦涩:
“他说得没错。只是我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罢了。”
苍自成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攥得苍白的指节无声地说明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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