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话

而米娅刚一进门，便小心翼翼地问福克斯道：“这里……没其他人吧？”

米娅最担心的其实莫过于此时就在屋里隐藏了自身踪迹的考伊拉，因为她既有极强的情报搜集能力，也称得上是整个帝国最恨诺雅的人，那股发自内心近乎称得上是本能性的厌恶让旁人都为之汗颜。

而如今自己发现了与诺雅长相类似的神秘少女“劳拉”一事是绝不能让考伊拉知道的，否则劳拉的性命多半要不保。

这正是米娅不惜违背规章甚至自己准则也要第一时间来找福克斯商量的原因：整个帝国，她找不到第二个能商量这事的对象了。

这件事情可大可小，对局外人来说，无非就是一个长相相似的异民，但米娅坚信，以福克斯对诺雅的感情，他绝对会非常重视这事，其程度不亚于考伊拉的仇视心理。

作为被寄托了期待的福克斯这边，他既不明白米娅为什么会有这些反应，同时也介意考伊拉刚才的言行。

他认为，相比于所谓的“挚友”，考伊拉这“皇女”身份显然是要更重要些的，无论是考虑到自己和米娅的性命或是未来，眼下都应该顺从于考伊拉，好好让她“旁观”下这米娅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况且在官场混迹多年的福克斯已非彼时的青年，即便面对情绪如此异常的挚友，他仍可以心平气和地撒谎安慰：“恩，就我一个人。怎么了？”

忐忑不安的心理冲昏了米娅一贯的冷静思维，她不禁忽略了福克斯这十年来的变化，转而以昔日的诚恳态度缓缓道出心声：“你……能信我吗？”

“当然，我们可是一同出生入死过的战友，你也是诺雅最重视的米娅姐啊。”

“那好，你先答应我，别激动。”米娅严肃地望着福克斯。

福克斯大抵能猜想到米娅可能会说出一些惊人之语，可他万万想不到米娅即将宣布的消息会令接下去的自己大惊失色，而在一旁的考伊拉更是变得恼怒。

“我见到了一个人，她叫劳拉，长得和诺雅一模一样……”米娅的表述直白简练，但对福克斯来说已充满了力量，“准确来说，是跟十年前的诺雅一样……”

福克斯当场傻眼，他一时间竟无法理解这段话的含义，不，应该说以他的逻辑能力能够理解，但思考本能却因为过于震撼而停摆。

“嘁，果然如此……”考伊拉轻咬了下大拇指，脸上写满了对米娅的愤恨，心里更是毫不留情地批判起这位曾为帝国出生入死的英雄，“米娅啊米娅，你果然还是没有忠于帝国的打算，不仅如此，还没有长远的目光，真是白浪费了我们对你的栽培和信任！”

不过生气归生气，考伊拉倒不至于失去理智，她暂且不急于在这里直接和米娅撕破脸皮，因为她仍想观望下福克斯——这位宣誓要效忠帝国的忠臣，在这称得上是奇迹般的“好消息”面前，又会作何反应呢？

该说福克斯相比米娅，这十年里混迹政局的经历还是让他有了十足的成长，尽管一开始被这消息震懵了，但在恢复思考能力后，他还是第一时间就意识到了身旁还有考伊拉在监视，谨慎地追问米娅：“你……说的是真的？不是看错了？或者幻觉？”

“我还和她聊了，她虽然说自己不是诺雅，但我有种预感，事情没那么简单。”米娅坚信着自己的预感。

“可诺雅在十年前就已经……”福克斯欲言又止，他不想重提那令自己崩溃的一幕。

“也许是小皮用某种办法救了她，外貌没有成长不是问题，皇女殿下不就是么？虽然原理不明，但她确实让自己青春永驻而不像其他人一样不断长大。”

“可她没有记忆不是吗？也许真的只是巧合，又也许……”福克斯摇了摇头，不再言语，眼下比起任何充满希望的可能性，他更在意的是身后的考伊拉，这事讨论得越多，米娅、自己还有那位“劳拉”的生命就越危险。

但对米娅来说，福克斯这般狐疑的态度显然令她大失所望，“你是不相信我？”

“我不是不信，只是这件事非同小可，我们不能靠直觉作出判断，应该多调查。”福克斯强行按捺住自己的激动心情，“你有把她带回来吗？”

“……没有，她不想跟我回来，我也不想勉强她。”

对米娅来说，这话说得很心虚和失望，但福克斯却暗暗松了口气——至少那位少女不会直接受到考伊拉的审判了。

“我想去找她。”米娅继续说道。

“找到了又能怎么样？”

“如果她失忆了，我就帮她恢复记忆，哪怕要跟她从此隐居一辈子，我也愿意。”米娅黯然神伤地垂下头，“这十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逃避，我怕自己想起关于她的事，怕自己的心被搅乱，让自己生不如死。但现在，好不容易看到了希望，我不想放弃……”

福克斯在理解米娅的心情之余，也为她暗暗捏了把冷汗，米娅现在相当于把底牌全部暴露在了考伊拉面前，已经没有任何胜算了。

“帝国有自己的考虑，特别是皇女殿下，我们身为帝国的臣子，哪怕做不到助皇女一臂之力，至少也要理解君主们的苦衷吧？”

福克斯的本意是在劝说米娅回心转意，避免局势变得更糟的同时，安抚因这些话而盛怒的考伊拉，但情绪几乎崩溃的米娅现在根本顾不上所谓的“君臣之道”，她诧异地看着为凶手开脱的福克斯，眼中充满了不解。

“你……难道真认为诺雅背叛了帝国，她该死吗？”

好一个直球！

吃了哑巴亏的福克斯只能把苦衷往肚里噎，现在他被逼到了分岔路口——

肯定米娅的想法，意味着让米娅对自己彻底失望，同时也侮辱了诺雅和自己的一番深情，无异于在抹杀真正的自我。

但若是不在这里否定米娅，坚持自己的说法，身后的考伊拉必然不会放过自己，特别是在米娅已经失信的情况下，诺雅，或者说那位劳拉小姐在帝国的靠山就只剩自己了。

福克斯思前想后，为了长远考虑，终究还是只能违背自我，咬咬牙道：“不管我们怎么想，诺雅被帝国认定为叛徒就是事实，我们作为帝国的臣子，除了认可这事实外别无他法……”

“难道为了所谓忠诚，你可以放弃思考吗？！”

福克斯沉默片刻，终于狠心给出了答案：“没错——！”

一时间，米娅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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