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话

酒保一听到这蛮横的吼声，当即紧张得放下手里的所有事前去大门那迎接声音的主人。

好奇心作祟的青年目光随着酒保移去，只见刚才还淡定聊天的酒保一下子变得如讨好主人的仆从般，脸上挂着假笑、毕恭毕敬地将一位身着帝国军服的男人请向酒馆中央最大的饭桌。

而那饭桌本可以容纳十来个人吃喝，现在却成了那个满面油光、四肢肥大还有个大肚腩的男人的专座。

“队长，您请入座。”酒保笑嘻嘻地为男人清理好饭桌、摆上餐具后，拿出菜单小心翼翼地问道，“大人，今天吃什么呀？”

被伺候得舒舒服服的男人显然很开心，于是嗓音放低了不少，开始向酒保点菜。

“哎，那人什么来头？”围观至今的青年问了下旁人。

旁人嘴角上翘，眼中满是鄙夷，“帝国的联络官，因为这酒馆的美酒佳肴不少，所以平时老爱来这里胡吃海喝，美其名曰照顾生意，其实每次都是赊账。酒保和老板又都不敢得罪，只能当免费养着他了。”

“帝国不是明令禁止联络官欺压辖区的异民吗？”

旁人瞅了眼青年，随后取笑道：“你小子没在城镇里待过吧？法律是一回事，执行是另一回事，立法者和执法者是同一个人，你想怎么样？上演‘堂下何人为何状告本官？’的相声？”

“有法不依，异民可以去申诉啊，帝国不是会不定期派巡查组悄悄来各辖区探查情况吗？”

“那我问你。”旁人转向青年，“异民怎么知道巡查组在哪的？如果异民都能知道，这联络官能不知道？就算真去告了他一状，调查取证审查要不要时间，在这段时间里你被联络官发现了怎么办？好，就算这一任被搞下去了，新任的呢？你以为异民们能有现在的生活全靠帝国施舍的那点破福利？没有联络官的关系，你身边那杯贾兰果汁就只有梦里才能喝到，懂吗？”

“岂有此理——！”青年听得义愤填膺，“就因为这些纠缠不清的利益，才害得腐败横行，帝国律令再好再完善，下面的人有法不依有什么意义？”

“行了行了，收起你的一腔热血，有能耐你闹革命去。”旁人摆摆手，“说真的，现在日子不也还不错嘛，偶尔受点小气也挺值了。”

“现在是小气，将来呢？今天他可以吃霸王餐，明天就能杀人，这还不如不交流呢，以前再穷，起码有尊严和自由。”

“尊严？自由？”旁人嗤之以鼻，“那是你们这些巴诺组织的人在意淫罢了，吃不饱穿不暖住破山洞里，你觉得自己有尊严和自由，别人是在偷笑你们穷困潦倒还爱装模作样呢。不然你以为神帝吃饱闲着没事做拿美好生活换你们那一毛不值的尊严和自由？”

青年气得哑口无言。

“再说了，你问问别人，赶走联络官不受欺负，但要回到那鸟不拉屎的破洞穴里啃草根喝雪水肯不肯？一百个异民里能有两个答应我都算输。”旁人长叹口气，“好了好了，年轻人有火没处发就去找女人吧，少在这指点江山瞎捣乱，你有维护你尊严的自由，我们也有过小康生活的自由。我就劝你一句，别在这惹事。”

“我不惹事，但我也不会坐以待毙。”青年义正言辞，“巴诺的战士都有着钢铁般的意志，我们在漫长的数千年里挨过了无数考验传承至今，死亡和世界都无法让我们屈服，更何况区区一个迟早会被淹没于历史中的帝国甚至是一群贪官？”

“帝国？贪官？不是吧，你要挑战的可是人性，从创始之初就诞生，就算人类灭亡了新一代生命也会继续继承的贪婪。你以为你是谁？神吗？能修改人性？再说了，你在这闹事，损失的是谁？你顶多挨一顿毒打，这家酒馆呢？完蛋，十几个人的生活甚至人生都要因为你的一次冲动坠入深渊，你说谁更可恨？吃霸王餐的贪官？还是毁灭别人生计的你？”

“……”

“想当义侠就出去当，我可警告你，你真想做什么我就喊人咯，到时别怪我帮帝国人收拾你。”

“简直无话可说，哎——！”怒不可遏的青年只能愤然离去，走出几步后又停下来，转身指着那人骂道：“你们就甘愿做帝国的奴隶吗？”

那人不屑一顾，“只有心里全是奴役的人才会看谁都是奴隶，异民也好，帝国人也罢，都是人，差别没你想得那么大，真想提高异民地位就堂堂正正地和帝国决斗，那我还敬你和巴诺是英雄。”

青年觉得与这人实在无法沟通，索性头也不回地走出门外。

“小孩子脾气，胡闹……”那人冷笑着目送走青年的背影，下意识地对远处的神秘少女打了个招呼，“你说是不？”

然而少女并没有任何回应，依然在自顾自地品着果汁。

“说起来……”那人看着青年位置上的空杯，“他是不是没给钱？”

话音刚落，主桌那边又响起了联络官的咆哮：“什么叫没有？！”

众人的注意力再次被吸引过去，站在联络官旁边的酒保吓得是脸色惨白满头大汗，低耸着脑袋和肩膀任凭联络官痛骂：“贾兰果的专营管道我可只给你这家，你现在告诉我没有贾兰果酒？”

“不是，大人，我们这不是没贾兰果了，是没酒了，要不给您果汁……？”

“果汁？你当我三岁小孩？喝果汁？！”

联络官的震声喷了酒保一脸口水，但即便如此他也不敢抬手擦拭。

其实酒保不是不想给联络官上酒，若只是靠贾兰果酒就能渡过这难关，酒保就是把全部贾兰果酒免费送给联络官都不成问题。然而那神秘少女不走，酒保就很为难，毕竟见多识广的他认为少女来头不小，一旦藏酒不卖的事被发现，自己乃至这家酒馆怕也是吃不了兜着走。

一面是不能抗命的大官，一面是不敢得罪的神秘人。夹在中间进退不得的酒保唯有咬紧牙关坚持着，祈祷能顺利敷衍过去，甚至做好了自己吃苦头的觉悟。

“我再最后说一次，我不管你用什么手段，给我把贾兰果酒搞来，不然从明天开始，你们这酒馆也不用开了！”联络官拍案而起，恶狠狠地瞪着酒保。

事已至此，围观的众人也纷纷为酒保和这家酒馆提心吊胆起来。

别无选择的酒保只能点头哈腰地赔笑道：“我去找找，应该，应该还会有点存货的。”

酒保回到吧台前，在俯身寻找白酒时他还不忘偷瞄那神秘少女，只不过那少女似乎毫不在意自己的举动，仍在自顾自地看着空杯发呆。

酒保屏息凝视，小心翼翼地将白酒放到吧台上，轻轻地调了一杯贾兰果酒。而整个过程里神秘少女没有向这边看上一眼。

正当酒保以为可以顺利渡过难关，准备把贾兰果酒端上去时，神秘少女离开座位来到他面前：“我先点的。”

事到如今，酒保也顾不上神秘少女是不是可以饮酒了，他对她勉强地笑了下：“下一杯，下一杯就轮到您了。”

说完，酒保快步走过神秘少女身旁，将那杯贾兰果酒放到联络官面前的餐桌上，“大人请用，嘻嘻。”

见到贾兰果酒，联络官的情绪也平稳了下来，但仍一副官架子的模样，“早这样做不就好了？何必让我们双方都难堪？你们异民就是这点不好，不坦诚！你真该学学我们帝国，特别是神帝，对你们多好。”

“是的是的，大人教训的是。我们是得多学学，多学学。”

“野蛮人，哼！”联络官正要伸手端起酒杯，一个黑影掠过他的面前，贾兰果酒随着黑影被移一旁。

联络官定睛一看，一只白嫩纤细的手掌轻捏着酒杯，再顺着往上看去，是个被斗篷遮盖得严严实实的神秘人。

“先到先得，这杯我的。”神秘少女冷冷说道。

这一句话直接把酒保吓得心惊肉跳——完了完了！全完了！

“你算哪根葱？！敢抢本大爷的酒？！”联络官一个巴掌拍向神秘少女。

神秘少女一个后仰闪躲，肥大的手掌正好撩起兜帽边缘，少女的真面目就此暴露于灯光之下——

那可爱的面容与冷酷的表情形成鲜明反差，所有看到那张脸的人都惊呆了，就连联络官本人也是脸颊一红，心跳加速。

趁联络官发愣之际，少女拿起酒杯一饮而尽，之后仍以冰冷的目光瞪着联络官，同时二话不说将手伸进斗篷里取出钱币拍在桌上。

少女正要离去时，联络官一把拽住她的胳膊。

“喝了我的酒可不能就这么算了，你得好好赔我~”联络官脸上浮现出**笑容。

下一秒——

蹲守在酒馆门外的青年突然听到里面传出惨叫声，他转身看去，随着门内亮起一道炫目的白光，肥头大耳的联络官被一道魔导光束推出门外，重摔在自己脚边。

“咦？送上门来了？”原本还一肚子火的青年听到联络官发出哀嚎，不禁会心一笑，“坏人迟早要有人来收拾，就不知是哪个正义之士了~可惜我晚了一步。”

结果不笑不要紧，青年的这一笑彻底惹火了颜面尽失的联络官，“你们这群异民，我要把你们全宰了——！！”

随着联络官的怒吼，一道光柱拔地而起，冲击波震飞青年，巨大的魔导机从天而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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