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第一卷 第九章——悼亡·序(1)

控制中心。

小顽顺着走廊前进，两侧的灯光不断向前蔓延，为她引路。

在灯光的指引下，她穿过几道门，进入走廊尽头的电梯，一路下行。

电梯停稳后，前方的大门缓缓开启，地面上闪现橙色的标记，示意她继续前进。

小顽顺着地上的标记，又穿过几道门，进入尽头的房间。

房间内光线很暗，中心有一座凸起的圆台，借助圆台放出的微光，小顽仔细打量周围。

面积并不大，只有几百平米，除了中心的圆台，并没有其他布置。

小顽小心翼翼的走上前，用枪戳了戳圆台，发现没有危险后，才爬了上去。

「控制中心权限登录中……，登陆成功……，系统启动中……，尊敬的引路人，您好。」

周围突然亮了起来，地板也开始变得透明，一个巨大的球壳投影缓缓浮现，小顽正好处在球心处。

球壳内壁缓缓浮现出各式各样的建筑投影，南北两极和赤道的四等分点上，六根巨大的柱子拔地而起，一直延伸到接近球心的位置。

“原来如此。”小顽盯着面前的投影，与记忆中的景物一一比对。

自己等人入城之前经过的荒原，原来只是球面上一小块圆形的区域，或者说城市才是主体，荒原只是被城市包围的一座孤岛。

虽然没有发现类似出口的地方，不过小顽大致有了一些猜测，既然入城之前经过的最后一片区域就是那座荒原，那么只要原路返回，十有八九是可以找到出口的。

黎九七之前看到的只是城市的微缩投影，直观而不具体，很多细节都无法辨认。而呈现在小顽面前的，则是高度清晰的城市投影，各处建筑与道路纤毫毕现。

小顽感觉自己和城市之间建立了某种联系，她锁定了黎九七所在的小楼，意念一动，周围的景物瞬间向后倒退，下一刻，她出现在了黎九七面前。

黎九七仍旧瘫坐在椅子上，似乎在发呆，他的对面仍坐着那只黑白熊。

小顽盯着黎九七，发现他的头顶悬浮着一个红色骷髅头，骷髅头下方，两个闪着红光的大字缓缓旋转。

「危险！」

小顽伸手点了一下那个红色骷髅头，虚空中弹出一个对话框。

「未标记的生物，评级A＋，极度危险，请尽快清除，详情见下方分析报告……。」

小顽撇了撇嘴，想不到之前黎九七一直顶着这玩意在城里晃荡。还好城内没什么守备力量，不然他有十条命也不够死的。

“警报解除，将他标记为‘人类最好的朋友’，并给予他允许范围内最高的权限。”小顽指着黎九七道。

话音刚落，黎九七头顶的骷髅头片片破碎，化作微光消失，原本骷髅头的位置浮现出一行字——人类最好的朋友。

那只黑白熊似乎觉察到了什么，突然扭头，和她四目相对。

卧槽！这玩意原来会动的吗？小顽惊的后退两步，额头渗出汗珠。

那只黑白熊向她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紧张，然后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瘫着。

小顽抹了把额头的汗水，虽然这玩意看起来暂时没有恶意，不过也不能掉以轻心，还是快点赶回去比较好。

她在原地观察了片刻，确认没有问题，意念一动，又返回了主控室。

当务之急还是找到八六，然后带着黎九七赶紧跑路，有如此强大的监控系统辅助，找人应该不是问题。

小顽闭上眼睛，仔细感受自身意识与城市主控系统之间的联系。

一道波纹自控制中心发出，逐渐扫过整座城市，与此同时，小顽的意识中出现了一个微缩的桃源投影。

这一刻，城市的一切清晰地展现在她的意识中，仿佛她成为了城市本身，整座城市都会根据她的意识运转。

小顽的意识在城市中扫过，她看到了黎九七，也看到了自己。

“找到了！”

此时，她的意识锁定了控制中心地下的某个房间，八六正躺在房间内的沙发上，似乎陷入昏迷。

小顽心念微动，瞬间出现在八六面前，看着熟睡的八六，她长舒一口气：“呼——，没死就好。”

虽然不知八六为何会睡在这里，但现在也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还是跑路要紧。

桃源的监控系统的确强得匪夷所思，但并没有隔空取物的功能，想要把八六带出来，还得自己亲自走一趟。

“砰！砰！砰！”门外突然传来撞击声，接着是一连串骨骼碎裂的爆响声。

小顽皱了皱眉头，向门口走去，伸手戳了戳大门，手指毫无阻碍的穿门而出。

她见并无危险，小心翼翼的前进半步，打算看看外边发生了什么。

下一刻，小顽接连倒退几步，眉梢微挑，脸上的肌肉微微抖动。

门外是一条宽敞的走廊，地面、墙壁、甚至天花板上，布满浆糊状的血肉和碎裂的骨骼，那些血肉看上去非常新鲜，比较完整的部分甚至还在微微蠕动，只看一眼，就给人一种身处地狱的错觉。

然而让小顽心神剧震的并非门外血腥无比的景象，而是盘踞在不远处的一只不明“生物”。

小顽微皱眉头，联想到之前看到的巨大骸骨，不安的情绪愈发强烈。

强行稳定心神，她深吸一口气，重新穿墙而出，死死盯着远处的不明生物。

那只生物和人类大小相仿，没有头颅，也没有皮肤。躯干大致分为两节，被层层叠叠的肌肉组织覆盖，不时有血水从其中渗出，显得森然可怖。

它有着四对形似蜘蛛的肢体，前方两对肢体分三节，除了关节处覆盖着少量肌肉组织外，整体由白骨构成，如同镰刀一般锋利。后两对肢体同样由白骨构成，末端有着锋利的钩爪，像是昆虫的肢体，可以紧紧扣住地面。

此时，那只生物的两对前足不安的剐蹭着地面，身躯内传出“吱吱”的怪声，显得非常不安，似乎在惧怕着什么。

它匍匐着，一点一点向前挪动，缓缓向大门靠拢。

尽管知道眼前这玩意不会伤到自己，小顽还是默默后退两步，眼神冷冽。

来到门前，那只生物瞬间暴起，朝着大门扑去，两对镰刀般的前肢伸开，狠狠扎向大门。

锐利的骨刃在大门上留下了几道刮痕，然而那只生物却猛的僵在了空中。

一团黑色的漩涡浮现在它身前，它的身躯如同玻璃一般寸寸碎裂，无数血肉与骨骼的残渣向着周围抛散。

“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小顽有些惊惧。

尽管之前已经有所猜测，但真正看到那只怪物时，她的内心仍旧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虽然这玩意看起来不算强，几发子弹应该就能解决，但刚刚挂掉的这只明显只是小喽啰。

或许，之前那小山一般巨大的头颅，根本就不是什么最终boss，只是比较强壮的精英怪罢了。

想到这，纵使小顽再怎么冷静，也隐约感觉背脊发凉。

小顽闭上眼，将意识向地下蔓延，想要一探究竟。

这种情况下，本体深入敌后探险属于极端作死行为，不过借助这个监控系统，至少可以看看毁掉桃源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小顽穿过一层又一层楼板，下沉了数十米。

越往下，周围的景物越是模糊，仿佛监控系统受到了干扰。

再次穿过面前的楼板，小顽打量着四周，发现自己身处某个漆黑的空间中，面前漂浮着一行字。

「扫描信号中断……」

“已经脱离了桃源的范围吗？”小顽喃喃自语，重新穿过楼板，回到上一层。

此时，周围的景物已经非常模糊，如同隔着厚厚的毛玻璃，信号中断和空间扭曲的现象异常严重。

一队尸体排成一列，从她身边走过，向着通道尽头走去。

小顽克服强烈的眩晕感，缓步前进，紧跟着前方的尸体。

通过长长的走廊，穿过尽头破碎的大门，他们进入了一个宽敞的大厅。

此时，小顽只能隐约看到一些模糊的影子，似乎是一团团形态各异的肉球。

那队尸体进入大厅后就分散开来，一些朝着肉球走去，被肉球吞噬，其它则进入左侧的一扇门，不知去了哪里。

小顽靠近肉球，仔细观察。

那团肉球类似一个培养罐，中间有一块凹陷，无数纤细的触手从肉球上伸出，不时将一团团红色白色的不明物体拼在一起。

小顽努力辨认，但视线非常模糊，只能看到一片朦胧的影。

随着时间推移，肉球凹陷处的物体缓缓成型，小顽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她隐约觉得面前的影子，有点类似自己之前看到的怪物！

这团肉球，竟然能以人类尸体为原料拼装生命！

周围的肉球足有几百，这玩意到底生产了多少怪物？

让小顽惊恐的并非只有眼前的景象，因为这个颇具冲击力的景象背后，还藏着一个更加恐怖的可能。

那个毁灭桃源的怪物，很可能拥有不逊色于人类的智慧。

并不是某个特定的人，而是全人类。

拼装生命和繁殖虽然都是增加生物个体的方法，然而难度却天差地别。任何一种生物，只要没有基因缺陷，就可以轻松完成繁殖任务。

拼装生命则完全不同，人类经过了无数年的探索和积累，才初步做到了人工合成生命，并且远没达到面前这团肉球的水平。

小顽强压下内心的震惊，向一旁的大门走去。

刚才有不少尸体进了旁边的大门，她要去确认一下门后有什么。

……

「扫描信号中断……」

刚一进门，同样的提示就出现在小顽面前。

这就奇怪了，既然那些尸体可以进入，说明门后的确是有房间的，为何没有信号？

“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小顽摸索着下巴，仔细思考。

半晌，她神色突变，意念一动，再次回到控制中心。

她看着周围的投影，随意选取一处，一头扎了下去，沉入地下深处。

和刚才一样，越往下，周围的景物越是模糊，在下沉了数十米后，她再次来到了一片漆黑的空间。

「扫描信号中断……」

……

她重新回到控制中心，又选取了一个位置，沉入地下深处，一连重复了十几次。

每次都一样，越往下，景象越模糊，在下沉数十米后，会来到一个漆黑的空间，信号处于中断状态。

小顽站在主控室，俯瞰着面前恢宏的城市，神情有些恍惚。

此时此刻，小顽心中有了一个非常恐怖的猜测。

平时，极少有东西能让她的情绪出现如此巨大的波动。

然而那个猜测实在过于惊人，换做任何人都无法泰然处之。

根据之前看到的情景，可以知晓桃源建在某个球壳内部，地下数十米处无法探测。

第一种可能，是地下数十米处于桃源范围之外。

除此之外，还有一种可能，非常恐怖的可能。

地下数十米，处于某只怪物的体内！

那只怪物将整座城市吞了进去！

之前小顽开车在城里兜圈的时候，根据里程表，得知桃源周长约三十公里，由此推算其直径是十公里左右。

一口吞下直径十公里的球，这只怪物有多大？

“他们究竟招惹了什么东西……？”小顽双目失神。

整座城市笼罩在浓郁的阴霾中，没了往日的恢宏，如同一座坟……。

天柱犹在，北辰已矣。

昔人皆逝，空余孤城。

不见天高地迥，已觉兴尽悲来。

云凄凄兮生灵惧，雾缈缈兮亡者哭。

……

桃源，大概是真的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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