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最后一颗子弹消失的那天

II·内部迷云(下)

作者:欧洲韭黄 字数:6353 时间:2019-08-31 08:18

  

II·内部迷云(下)

“比撒用蓝色、紫色、朱红色线作精致的衣服,在圣所用以供职,又为亚伦作圣衣,是照耶和华所吩咐摩西的。他用金线和蓝色、紫色、朱红色并捻的细麻作以弗得,把金子锤成薄片,剪出线来,与蓝色、紫色、朱红色……”(《圣经》出埃及记)

“先生……!”

“当然,我在的,有什么事吗?”

“拜托你了,把书收起来吧……”

马库斯·赫拉比松是著名的昆图斯·赫拉比松将军的亲戚,他没有透露他与赫拉比松将军具体是什么关系,只说是关系要好的亲戚。马库斯一直住在希腊,这次不知出于什么目的去了罗马探望赫拉比松将军,随后又来到巴黎与赫拉比松将军的夫人见面。又不知是出于什么目的,这天晚上他留在了将军的家里,这才遇到了这桩事,差点丢了性命。

“将军今天下午乘机来了巴黎,这些人肯定是因为这个才这么做的,他们以为将军在家里。”当时刚刚从楼顶被救下来,仍惊魂未定的马库斯这样说。他抱着他的两个救命恩人,一直被叫做“小鹰”的克洛艾和艾因里希许久不肯撒手——虽然可以理解,但两人总觉得他有其他目的。

安抚好马库斯的情绪后,133小队向巴黎指挥中心上报了这件事。巴黎指挥中心为她们调了一辆国家宪兵GIGN的车,送马库斯去了相对安全的塞纳尔基地,赫拉比松将军听闻消息后也赶去了塞纳尔基地。在路上,马库斯掏出了随身携带的《圣经》开始朗诵,似乎是为了感谢上帝保佑他大难不死,这才有了那一幕。

“明明是耶和华和路西法嫌他体味浓郁还不喷点东西,不打算接收进天堂或者地狱。”向来很少说话的小鹰在事后对克莱顿抱怨道。

送马库斯到塞纳尔基地的路上顺便在路上接到了被一个电话吵醒的艾因里希·冯·施密特主任,一同送到塞纳尔基地后133小队返回了她们的巡逻区继续碰运气,这件事暂时还与她们无关。

“毫无疑问,将军。他们是冲着你来的。”

“我能干的姑娘们把尸体捡回来了吗?”

“还没有,我让她们现在就去。”

塞纳河发源于勃艮第,穿过“法兰西岛”后自诺曼底进入英吉利海峡,呈南北走向。近年,塞纳河面临的最大问题莫过于海水倒灌,全球海平面上涨后,法国政府在诺曼底地区修建了三道拦海大坝,利用机械将已经低于海平面的塞纳河河水注入英吉利海峡,勉强维持着塞纳河如今这可以与在河畔开着一家咖啡厅的八十七岁老妪的步行速度一较高下的流速。这样一来,早已失去通航能力的塞纳河如今只充当着吉祥物一样的角色,让慕名来到巴黎的游客还能见到这样一条塞纳河,还能隔着河水看到另一半巴黎,而不是被河堤挡住视线。这条水质很一般的河上已经很久没有船只了,四十年前巴黎政府在塞纳河畔修建的河畔沙滩亦人影稀疏。古老的河像是一个曾经辉煌过的暮年老人——直到今天,焕发了他的第二春,再次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

早上九点钟,就职于欧空局的火箭工程师希伯来·戴维斯坐上了车前往他的工作地点,在路上他翻了翻推特,意外发现了一段由“Senal Base Militaire”(塞纳尔军事基地)于凌晨两点钟左右发布的视频。视频是一支巡逻队拍摄的。

“你听见什么了吗?”

“我想,那是鞭炮声?”

“你猜猜会是什么东西?”

“嗯……塞纳河上一声炮响,革命的水兵要冲进爱丽舍宫了。”

拍摄者穿过一条小路,来到了塞纳河畔。一艘由空饮料瓶制作的“船”正漂浮在河上,两个年轻男子划着船在河面上平稳行驶,还点燃了一颗鞭炮来庆祝成功——很不幸,这一切都被拉了一趟“爆浆”男尸刚刚回来的巡逻队抓了个正着。

两位先生跟着巡逻队在街上转了几个小时,在早上七点钟的时候被送到了警察手里。随后这支巡逻队返回塞纳尔基地完成交班,用公用账号发布了这段视频。很快,视频甚至传到了几千公里外的中国互联网中,被认为是“2059年沙雕新闻总冠军”的有力候选人。

法兰西共和国 巴黎 11:26 A.M.

惊魂未定的赫拉比松夫人在133小队返回现场去房子里拉尸体的时候被发现,她被绑在浴室里,之后被一并送到塞纳尔基地去和她的丈夫待在一起。几个小时以前夜班和白班的巡逻队完成交班之后克莱顿去了市里的医院,用军官证越过了预约环节。取出左臂的弹壳和更换在对俄战争期间饱受枪炮声摧残的耳蜗花了两个多小时,预计费用高达4.6万欧元。按照规定,这笔费用可以全额报销。

克莱顿有生以来第一次拿到五位数的账单,虽然她知道这些钱不需要她付,但看着电子账单上的“46120€”难免有些腿软——我们亲爱的Alnrich·von·Schmidt也忍不住要问一句:“你到底干了什么,能花这么多钱?”

找主任签完单子之后,克莱顿需要再去找到赛巴斯先生,把账单和审核单交到后勤处手里,赛巴斯处长会上报IUMC,这样便完成了一次审核报销。

现在,回到赫拉比松将军这里。很明显,他的家已经不安全了,最好的解决办法是暂时让他的家人留在塞纳尔基地。今天早些时候将军去开了一个简短的会议,随后又回到了塞纳尔基地,这才有时间去看看那几具已经开始发臭的尸体。尸体最先被丢在欧盟旗的旗杆下,后来被交接回来的一支小队拖进了指挥部地下室。赫拉比松将军一个人先去了地下室,施密特主任则怀着激动的心情把刚刚从英国来的Franksol·H·Jadson处长拉上了楼,亲切地慰问了这位因参加对俄战争消失已久的先生,并且把他职责内的所有工作全部交给了他。从去年九月开始到现在,身体本来也不怎么样的施密特主任一个人负责两个人的工作,已经快要崩溃了,现在终于等到了救星。

“以后还走吗?我听说安德鲁死了。”施密特主任的眼睛里仿佛闪着星光一样,期待着面前这个人说出她想要的答案。

“不…不会了,安德鲁被刺杀之后英国那边我待不下去了,我已经辞掉了在美军的所有职务,拿了法国国籍。”

“万岁——!……那什么,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意识到自己有点激动过头了的施密特主任和贾德森处长简单交流了两句之后便去了地下室,由于那见鬼的天气,尸臭味已经开始漫延,满地下室都能闻到。赫拉比松将军立在几具尸体的旁边,表情很是难看——不知是因为难闻的气味还是其他原因。克莱顿蹲在一具相对最完整的尸体前在翻找东西,应该是被赫拉比松将军叫来的。

“Boss?”克莱顿没有回头去看,等到施密特主任站在她的身边时,克莱顿把从几具尸体上翻到的一张ID卡递给了她:“这些可能都是法国陆军的人。”

一张照片、姓名、出生日期、所属部队、军衔及职位。这是一张标准的法国陆军兵牌上反映的所有信息。每一个士兵及军官都有一张长十厘米,宽五厘米的卡片,包括在平时独立于指挥体系的叫作“特战部队”的常规部队。一般来讲,ID卡上的照片都是各自的颜值巅峰,平时大半张脸都被头盔和夜视仪遮住了,只看外貌连是男是女都分不清。

“就是他了,既然能出现在巴黎,我应该有个大概的印象才对,可是他……”克莱顿把离她最近的一具尸体的夜视仪和辅助终端摘了下来,露出了和施密特主任手里的卡上一模一样的一张脸——就是黑了不少,脸上还多了一道伤痕,还是可以辨认的。

“从来没见过。”克莱顿补充道:“平时能出入巴黎市区的军事化组织成员,除了我们和国家宪兵,满打满算也只有一两百人,这个人很明显不在这个范围内。”

“我说,将军阁下,你的仇人不少啊?”施密特主任把ID卡递给了赫拉比松将军,调侃道。

赫拉比松将军对着卡片拍了一张照片,发给了他的副官,笑着说:“确实不少,以至于我一时半会都不知道是谁派来来拿我这颗脑袋的,一颗脑袋哪够那么多人分。”克莱顿刚想要说话,被赫拉比松将军打断了:“对了我的大侄女,你们这边人力紧张吗?不紧张的话……”

施密特主任也立刻打断了赫拉比松的话:“何止是紧张,我巴不得把她们一个人分成四个用,巴黎这片地方最起码也要给我派个八九百人吧。不过将军你的要求还是可以说一说的?”

“我知道,巴黎这么大的地方两百人怎么可能够,但也没办法。塞纳尔可不是其他地方,基地直接设立在巴黎的郊区,不堵车的话想要冲进爱丽舍宫枪毙法国总统只需要十几分钟,再加上所有人都认为你在我的势力范围内,塞纳尔增兵不就意味着让巴黎直接被我控制?这也就是为什么塞纳尔圈了这么大一片地,平时只有几十个人在这的原因。话说回来,缺一个人不要紧吧?这几天特殊时期把我的这个大侄女派给我当几天保镖。”

“你要我们的克总跟你去意大利?”

“不不不……IUMC马上就要搬回巴黎了,法国和埃塞俄比亚、南苏丹打得火热,在东非高原上一点便宜也没占到,再撑一两个月说不定又要拉上欧洲联军开打,在这之前IUMC要回到巴黎组织起足够的力量。”

……

2月1日在比利时王国首都布鲁塞尔召开的欧洲理事会例行会议上,议员奥古斯特·冯·洛林-哈布斯堡被刺杀,作为曾经的欧洲名门冯·哈布斯堡家族的旁系后裔,他的死多多少少带来了一些波动。2月5日,欧洲理事会例行会议重新召开,斯洛文尼亚共和国提出了《联合军事法案》,法案内要求解散联合军事委员,各国军队的指挥权将重新回到各国手中,且发动对外战争需要经“五大国”中的四国同意且46个成员国中至少有40国同意,才能统一发动对外战争,在战争状态下组建临时的联合指挥部,战后立即解散。

在欧洲暗潮涌动的时候——东方,准确的说是亚太地区,同时发生了几件大新闻。奥古斯特·冯·洛林-哈布斯堡遇刺的同一天,亚太地区24国在上海联合签署了《亚太共同体协约》,东亚联盟正式改组为亚太共同体。从重新恢复秩序的墨西哥人民共和国到印度人民共和国,横跨整个太平洋,连接拉丁美洲及东亚、东南亚的联合体成立了。紧随其后,2月3日,依照《兵役法》规定,各成员国重新征召了近期退伍的士兵共计二十六万人回到军队,正式开赴非洲之角——索马里。从出发的时候每一个人就知道,他们的敌人是南苏丹军阀,更有可能是法国人。

……

2月10日 6:14 A.M. 索马里近海 亚丁湾

“天津”级航空母舰“天津”、“上海”、“浙江”;“江苏”级两栖登陆舰“江苏”、“黑龙江”、“山东”;058D型导弹驱逐舰“武汉”、“南宁”、“拉萨”、“西安”、“南京”、“太原”;“青海湖”型综合补给舰“青海湖”、“太湖”、“高邮湖”共计十五艘大小舰船组成的综合舰队自孟买港集结完毕后马不停蹄赶来了索马里近海地区,大小六艘航空母舰是印度洋舰队的全部主力。

红日初升,海上渐渐起了大雾,如此庞大的舰队多少影响了来往亚欧的货轮。意大利海军的“那不勒斯”、“维罗纳”、“热那亚”三艘导弹驱逐舰始终跟在这支舰队之后,保持着约五十海里的距离,不用多说,他们自然是在帮法国人盯这支舰队的。自收到印度洋舰队主力倾巢出动的消息后,意大利海军的三艘驱逐舰便紧赶慢赶穿越苏伊士运河,徘徊在非洲之角的近海地区,在昨夜终于发现了这支舰队。除了这支舰队以外,另一支常年徘徊在好望角,由“出云”、“日向”、“武藏”三艘直升机母舰组成的舰队也突然调头向东进入印度洋,大有威慑法国海军“福熙”航母战斗群的意思。“福熙”战斗群早在一个半月前就出发了,穿过苏伊士运河及红海之后居然没有停留的意思,首先去了法国位于西南印度洋的海外省留尼汪,在那里待了很久,又南下在好望角附近逛了一圈,访问了太平洋同盟成员国南非,然后再度北上前往亚丁湾,准备协助法军在南苏丹和埃塞尔比亚的战斗。在这一个月期间它由老元勋“上海”号盯着。

现在,亚共准备动手了。印度洋舰队的这几艘航母已经有了一套成熟的作战方案,在去年的“长剑行动”时便大放异彩。首先由J-26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敌对国上空,摧毁雷达站和空军基地等重要设施,随后大批的J-20D在低空为地面部队扫清一切障碍,登陆部队在武装直升机的随从下登陆,完成占领。

6:20 A.M. 曾经对科威特施展过“外科手术”式打击的“上海”号J-26编队分三批次起飞,炸毁了柏培拉空军基地,在机场内停放的二十余架战机没来得及反应就全部被炸毁在地面上,飞行员的宿舍楼也被一并炸毁。随后J-26编队继续深入索马里兰,直扑一百四十公里外的首都哈尔格萨。“天津”号的J-26战机编队的目标则是距离柏培拉以东近五百公里外的博萨索,“天津”号航空母舰和“武汉”、“南宁”两艘驱逐舰,“江苏”两栖登陆舰离开舰队向东航行,“江苏”号搭载的海军陆战队会在第一时间占领博萨索,随后用最快的速度向南突击三百余公里占领交通枢纽加洛,一则为截击从哈尔格萨溃败的敌军逃往摩加迪沙,二则防止摩加迪沙的敌军北上增援。

7:44 A.M. 柏培拉城防军投降,亚共控制柏培拉,登陆部队留下少量部队防守之后大批部队沿一号公路直取哈尔格萨。

还在沉睡中的哈尔格萨已经被从天而降的对地导弹炸的晕头转向,损失惨重。陆军部队一路上没有遇到任何障碍,到了中午十二点,先头部队已经到达哈尔格萨。经过三个小时的激烈战斗,哈尔格萨被完全控制。随后这支部队分兵两路,一路与博萨索登陆部队尝试夹击埃纳博-布拉奥-艾尔艾弗未,正在苟延残喘的敌军。另一路继续沿一号公路向西北攻占重镇盖比来。也门驻军的空降部队亦出发占领吉吉加,与登陆部队一起合围消灭了敌军。截止晚上九点钟,索马里北部地区已经重新回到亚共的手中,通向埃塞俄比亚首都,东非第一大城市亚德斯亚贝巴的所有障碍皆被扫清,亚共的军队距离那座城市只剩下了四百公里。

2月11日凌晨,索马里首都兼第一大城市,位于印度洋西岸的摩加迪沙遭遇空袭,机场和军事基地消失在了一片硝烟中,一千余名海军陆战队士兵用了一上午的时间便占领了摩加迪沙。敌索马里驻军主力统统被夹在了加洛到摩加迪沙这八百公里之间。短短一天时间,索马里地区大局已定,亚共以碾压般的优势控制了索马里,直接威胁到埃塞俄比亚。2月11日一整天亚共没有进行任何军事行动,也门驻军陆续渡过海峡补充索马里的亚共军,来自印度的陆军部队也在路上。2月12日,亚共军踏上了连接阿瓦什-阿萨维的公路,直奔亚德斯亚贝巴。吉布提驻军亦离开吉布提,向西北方向进入埃塞俄比亚。占领摩加迪沙的部队完成补员后分出大批部队借道肯尼亚,沿亚奈公路自埃塞俄比亚南部进攻,从东、南、东北三个方向直扑亚德斯亚贝巴。但长期接受法国支持的南苏丹-埃塞俄比亚军阀也并不是那么脆弱不堪。进入东非高原之后,亚共军遇到了和法军一模一样的困难,前进举步维艰。2月12日,亚共军自原厄立特里亚共和国的沿海城市马萨瓦登陆,意图袭取阿斯马拉——但终究来晚了一步,阿斯马拉内已经飘扬着法兰西共和国的蓝白红三色旗。阿斯马拉没能纳入囊中,代表着沿阿哈公路从北部进入埃塞俄比亚的可能性已经消失。据可靠消息,法军已经占领了贡德尔-福吉拉一线,打开了自北方通向埃塞俄比亚的门。同日午夜,法军占领阿索萨,这座位于亚德斯亚贝巴西部的城市距离它有五百公里。

很可惜,不可一世的南苏丹军阀又一次被两位“棋手”夹击,成了牺牲品。两只饿虎正在想尽一切办法从对方手里抢夺肥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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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到了词汇小课堂时间了,“塞纳尔”取自Senal的音译,塞纳河是“Seine”,这两个词虽然在中文中看起来可能会有一点关联,但实际上毫不相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