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黑暗中的空

当【空】将手指搭在自己肩头的那一瞬间，空唯一的感觉便是被黑暗彻底吞噬了。

房间里的事物开始变得怪异，甚至整个世界在空的视野里都开始扭曲。

黑暗不断向空涌去，如同潮水一般试图将他淹没，吞噬。

随着最后一丝光彻底消失在空的视野中时，奇异的世界铺天盖地地降临了。

各种不可思议的画面在空的眼前闪灭，这一刻他觉得自己站在战场上，手中握着早已断掉的骑士团所配置的制式剑。四周遍地都是死去的尸体，自己似乎是唯一的幸存者，但空却忘记了，身为骑士的他又在为谁而冲锋。

下一刻他又站在充满死亡气息的殿堂中！由白色大理石所打造的王座却又被鲜血所染红，四周的亡灵在他耳旁低语，“坐上去吧，去取回你权与力！”

再下一刻巨大的钟开始轰鸣，顶天立地的青铜指针飞速旋转，它轰鸣一次，世界就崩塌一部分，最终空与坍塌而成的粉末一同坠入黑色的虚空。

现实中，他的面部扭曲，脸色发冷，深湖般的瞳孔中，只剩下一片死寂的灰。

望着这一切，【空】却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冷漠的看着他，冰冷的脸庞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同样的灰色瞳孔透着寒气，不曾有着一丝光芒。

空的四肢痉挛，冷汗不断冒出。仿佛下一刻死神就会从天而降，带走他的灵魂。

没有任何先兆，【空】突然轻轻抱住了他，也抱住了自己。

时光仿佛倒流，曾被自己遗忘的往事又再一次浮出水面……对他来说，真正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空又回到了战场，被利剑所刺穿的恶魔跪倒在地，手指微微颤抖着。众人在一旁欢呼着，庆祝着胜利的到来。

恶魔终将迎来审判，光明终会到来！

恶魔被英雄杀掉了，人们歌颂着英雄，欢庆灾难的结束。

透过人群，空看到了那位英雄和自己妹妹一样，有着如同瀑布般，苍银色的长发。

鲜血汩汩不断从恶魔的伤口中流出，染红了大地。明明是一个恶魔，血液却是那么的鲜红……

众人将濒死的恶魔架在十字架上，准备砍下他的头颅。

就在这时，空突然发现，那个恶魔竟也有一双灰色的瞳孔！

“你来了啊……”

恶魔突然抬起头，灰色的眼眸看向了空。眼神之中没有任何愤怒和不甘，只有无尽的悲伤与绝望。

恶魔也会悲伤吗……

空似乎被他的眼神给吓住了，向身后退了几步。伸出手想要说什么，泪水却悄然滑了下来。

欸……自己哭了？

空伸出手指擦去了眼泪，一脸的难以置信。

可是为什么……自己感受不到任何难过？

想着，空低头望去，却发现一把金色的利剑贯穿在自己的胸口，剑锋上的鲜血早已凝固。

空是认得这把剑的，这是……审判之剑啊！

“原来……自己已经失去心了啊……”

那一刻，他仿佛第一次看清了整个世界。有人说过因为天使第一次看到世界的时候是天堂，所以天使的心中充满了光，又因为恶魔第一次看到世界的时候是地狱，所以它必会带来灾难与毁灭。

而空所看到的世界既不白，也不黑，而是一道精致的灰，所以从那一刻起他的瞳孔也是灰色的。

空再次看向了那个恶魔，他突然发现恶魔和自己好像啊……

同样是海蓝色的长发，只不过他的长发沾满了血污；同样是灰色的眼眸，只不过他的瞳孔中透着冰冷；以及同样的面容，只不过他再也不会笑了啊……

钟声又一次响起，世界开始崩塌，画面开始破碎，唯剩空一人被遗留在黑暗之中。

“不会再有人拥抱自己了呢……”

空喃喃道，灰色瞳孔中却失去了神采。

悲伤与绝望在空的四周弥漫，黑暗不断向他逼近。

“我讨厌黑暗！”

这一刻在空的瞳孔中，闪过彻寒的光。

黑暗在一瞬间被彻底的照亮，光充盈在空间中的每一个角落！

空点亮了黑暗，也点亮了自己……

回来吧……

【空】突然放开了手，站在空的对面。

【已经够了，就到此为止吧……】

“这……就是你所承担的全部记忆吗……”

空的全身都被冷汗浸湿，身体微微打颤。

【不，你所看到的并不完整……】

【空】冷冷地说。

【准确的说，这只是一小部分。】

空悚然。

【所以我说过，你永远都不会想知道这份记忆的。】

他转过身，望着窗外的夜色。

【这是你当初亲自深埋在内心深处的……绝对黑暗！】

“那你和心，到底是什么关系？”

【空】却摇了摇头，没有回答自己。

【照顾好心，作为她的……家人。】

【空】突然说出莫名的话来。

【哥哥也好，毕竟是家人…哈……】

“什么意思？”

【家人很重要啊，恋人却可以分开。只要忘却了那份恋情，男朋友什么的…可以再找啊……哈，哈哈！】

空突然打了一个冷颤，一向冷淡而又冰冷的他，刚才那句话却是充满了悲伤。

“你……你哭了？”

空盯着他的脸庞，轻声说。

【有吗……】

他扭头看向空，泪水却从脸庞滑落。

呀……

他用手指接过眼泪，伸到自己面前，一脸难以置信。

【这不可能……】

【空】的身体逐渐变淡，最后彻底消失。

“喂！”

空大喊道，却没有任何回应了。

静坐了一会，空缓步走到了他之前所站的位置，想知道他到底在看什么。

窗外一片宁静，然而透过玻璃窗的反光，空看到自己的瞳孔上，竟蒙上一层灰！

…………

【我是罪人，亦是恶魔。双手沾满鲜血的我早已失去了拥有你的资格。】

【爱是个神圣的字眼，它被众人所歌颂。但恶魔是不配拥有它的，因为无论是爱与被爱，都只会造成不幸。】

【恶魔也不配拥有珍贵的东西，即使侥幸得到，也会被他的利爪所割伤。】

【我一无所有了呢……】

【又见到你了，心……】

黑暗中，一个黑影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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