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归港与葬礼

“第十八轮齐射，全部命中。目标已确认全部击毁，无舰体残留。”

二十分钟后，德意志喘着气向宁云报告道。

“你这个混蛋！”

徐峥缓过劲来，快步上前拎住了宁云的衣领，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

“你自己看看，看你做的好事！”

她指着舷窗外愤怒地对宁云说道。宁云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德意志号主炮的炮管已经因长时间快速持续射击而变得通红，时不时有电弧冒出，显然已经到了报废的边缘。

“如果这会儿再有黑潮战舰出现，你让德意志怎么对付它们？”

“失去了追赶者还不够，你还想让德意志也陪着你一起死在这片大洋上吗？”

最后，徐峥几乎是吼着对宁云说完了这些话。

“……”

宁云本想说他是在复仇，但看着操作台上扶着栏杆喘着气的德意志，最终还是没能将那句话说出口。

“算了，反正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医官而已，没有资格左右舰长的决定，”徐峥叹了口气，抱起追赶者的遗体转过身向舰桥外走去，“还请您自重，舰长阁下，您必须为这艘战舰上每一位成员的生命负责。”

舱门被轻轻关上，舰桥里只剩下宁云和德意志两人。

“德意志，我……”

宁云正想向德意志道歉，被少女伸出手制止了。

“没事的哦，”她捋了捋有些散乱的头发，对着宁云笑了笑，“指挥官的话，没关系的。”

“我刚刚对你下了那种命令……”

“没事的，指挥官，”她上前两步，站在宁云的面前，抬起头看着他，“是我自愿服从指挥官的命令的，而且将敌人彻底撕碎，为追赶者酱复仇，那也是我的愿望啊。”

看着少女纯真而不带一丝瑕疵的双眼，宁云沉默了，他为自己刚刚的鲁莽决定感到十分后悔。

“好吧。谢谢你了，德意志。”

良久，宁云有些苦涩地对少女说道。

“没关系，指挥官。”

宁云点了点头，站起身来走到舷窗边，看着渐渐冷却的炮管。

“舰体修复得怎么样了？”

“已经可以继续航行了。”

“那好，转向方位145，目标舟山港，以当前状态最大航速前进。”

“收到 ”少女点了点头，“转向方位145，目标舟山港，以27节航速前进！”

四个螺旋桨开始高速转动，舰艏劈开海面，战舰向着天际线高速驶去。

……

十二个小时后，舟山群岛。

“这里是自由鸢尾第二舰队所属，第十驱逐舰分队兰州号驱逐舰，前方舰艇，请表明身份，接受我方护航。”

听着广播里许久未曾听见的陌生的声音，宁云一时竟有些热泪盈眶。

“发送识别编码和入港请求，准备入港。”

宁云对身旁的德意志说道，摸了摸她的脑袋。

“我们…回家了。”

半小时后，德意志号巨大的舰体在四艘拖船的引导下缓缓地驶入了港区。在德意志号入港的一刹那，所有港区内的舰艇都不约而同地拉响了汽笛，悠长的笛声响彻云霄。

“欢迎回家，云，徐博士，还有德意志酱。”

舟山港的指挥塔顶，坐在轮椅上的姜楠看着被其余舰船簇拥着向泊位驶去的德意志号，嘴角翘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

“识别代码110085764，身份：德意志号装甲舰，停靠泊位：B-112，已确认舰体停靠运输底盘，拘束锚完全锁止，开始向地下泊位移动。”

宁云打开舰桥的舱门，和德意志一起在露天舰桥上看着战舰通过地下洞库的大门，进入洞库内部。在一阵机械运转的轰鸣声中，运输平台缓缓下降，带着舰体一起向地下泊位移动。

“怎么样，德意志，”宁云转过头问身侧的少女，“回家的感觉……还好吧？”

“嗯。”

少女点了点头，眼中闪烁着光芒，而后又想到了什么，变得黯淡。

“要是……要是追赶者酱也能看到这一切，就好了呢。”

气氛顿时沉重了起来。

“不，她可以看到，她一定可以看到的。”

宁云轻轻伸手搂住少女，柔声安慰着她。

“德意志，你要记住，追赶者没有消失，她永远和我们同在。”

“嗯。”

……

战舰停靠在泊位上。宁云走下登舷梯，看着船坞边迎接的人们，在人群中仔细地寻找着姜楠的身影。

“宁云阁下，欢迎回到舟山港，”一位少校迎了上来，“我是负责迎接你们回总部的，您叫我小庄就好。”

“姜楠呢？”

宁云看着人群，低声问道。

“姜司令……”庄少校的声音突然小了下去，“姜司令在前一段时间的黑潮暴动中牺牲了。”

“什么？！”宁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惊愣地看着庄少校。

庄少校面色沉重地点了点头。

“那个丫头……”

宁云不禁想起了在安克雷奇取得联系时姜楠发出的警告，心里顿时五味杂陈。

“追赶者小姐的遗体定在明天安葬，您可以在葬礼结束后去姜司令的墓碑前凭吊她，我们会为您留出一段独处的时间的。”

宁云看了庄少校许久，缓缓地点了点头。

第二天，港区几乎所有的人都来到了陵园，原本空旷无比的陵园几乎被人群塞满。

但陵区里出奇得安静，所有人都默不作声，看着即将下葬的那位沉睡在冰棺中的少女。

“时崎樱小姐，第一代同调者，追赶者号轻空母的操纵者，生于2015年，参与了……”

司仪在那里宣读着追赶者的生平事迹。全身西服的宁云拉着穿着礼服的德意志，静静地看着冰棺中的少女。

德意志的眼眶有些发红，显然是刚刚哭过。看着追赶者的睡颜，她又忍不住小声地抽泣起来。宁云将她抱在怀里，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安慰着她。

许久，司仪终于宣读结束，冰棺被放入了早已准备好的墓坑里，数位战士轻轻盖上了石板，生怕惊醒了沉睡的英灵。宁云来到墓碑前，接过司仪手中的栀子花束，轻轻放在石台上。

“追赶者酱，再见了。”

墓碑上，两行大字显得十分瞩目。

“世界首位同调者之墓”

“温柔的少女，伟大的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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