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似是故人归

宁云看着山顶的身影，手中的枪在不知不觉中慢慢放下。眼前的身影与记忆中的那个活泼的孩子渐渐重合，泪水顺着他的脸颊缓缓流下。

“樱……”

听到了他的呼唤声，少女转过头来，静静地看着他，呆滞的目光中有了一丝灵动。

“哒哒哒哒……”

激烈的枪声突然从宁云身后响起，数十枚子弹在空中拉出一条火线，径直向少女飞去。少女微微侧了侧头，数道银色长链从她的身后飞出，挡在少女和子弹之间，来袭的子弹撞在长链上，向着四面八方弹去。

“余萌！你在干什么！”

宁云回过头去，看到余萌正握住冲锋枪对着时崎樱开火，脸上满是疯狂。他一把夺过余萌手中的枪，拎着她的衣领将她拉起，对着余萌怒吼到。

“她杀了基地里的十二万人！”余萌同样对着宁云大吼道，狰狞的脸上满是泪水，“我的朋友，同事……他们全都死了！我为什么不能杀了她！”

看着近乎癫狂的余萌，宁云沉默了。他不知道该如何反驳面前的少女——她刚刚失去了朝夕相处五年多的朋友和同事。

“他们，都该死。”

清冷的声音从尸山顶部传来，宁云和余萌同时回过头去，正对上少女那毫无感情的双眼。

“他们，都该死。”

见两人无动于衷，少女又重复了一遍刚刚说过的话，轻轻提起了裙角，沾染在她身上的血迹在纳米机群的清扫下如同晴天里的雪花一般消失不见。少女轻轻一跳，如同一片羽毛一般轻盈地从山顶越下，悄无声息地落在两人身前。

“你……”

余萌猛地挣脱开宁云的束缚，挥起拳头打向时崎樱。宁云连忙拉住少女，试图制止她的攻击。

余萌的拳头被一只小手轻轻接住，宁云也拉住余萌，将她紧紧锁住，防止她再次出手。

“到底怎么回事？”

宁云控制住接近暴走的余萌，转过头看着时崎樱，试图从她这里寻求解释。

“他们，拿我和其他同调者做实验，”时崎樱说着，原本古井无波的脸上出现了些许痛苦，“其他人都死了，只有我活了下来。”

听了少女的话，原本仍在挣扎的余萌停下了动作，所有人都呆呆地看着时崎樱，无法言语。

“这个基地里的所有人都参与了这个计划，所以他们必须死。”

少女一边说着，一边看向余萌。

“她根本就不知道他们的计划，她是无辜的！”

生怕少女做出什么的宁云连忙大声辩解道。

“我知道，”时崎樱点了点头，“所有对此事不知情的人都被我以各种理由支开了，这个基地里剩下的只有死有余辜之人。”

宁云在无意间放开了余萌，但她的并未冲上去继续攻击时崎樱，反而颓然地坐在地上，双手紧紧抱着膝盖，将脑袋埋在膝间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怎么在这儿？”

宁云悄悄松了一口气，转过身来打量着时崎樱。

“我被送回纳尔维克，重新成为了一名同调者。”

“可你……”宁云看着面前的少女，有些犹豫，“不是在朝鲜海峡就死了吗？”

“机群不死。”

少女自言自语般地说出了这句话，看向一直静静地呆在宁云身后不远处的许夜北。

“菲娜？很高兴再次见到你。”

“啊，你好，”少女愣了一下，连忙回应道，“我现在已经找到我的本名了，你可以叫我许夜北。”

“信息更新中……更新确认，”时崎樱自言自语道，抬起头来看着她，“那么，很高兴再次见到你，许夜北。”

“你这是……怎么了？”

看着少女有些机械的表现，宁云有些疑惑。

“实验的后遗症，”许夜北的声音从宁云身侧传来，“我收到了小樱传给我的实验报告，她已经被完全改造成纳米机群生命体了，但是由于实验室用64位机格式化了她大脑结构的缘故，她的思维方式还没能恢复过来。”

“啧……”

宁云攥紧了拳头，一拳砸在身侧的墙壁上。精钢铸造的钢铁墙壁在他的重击之下竟产生了形变，留下一个深深的拳印。

“有办法恢复吗？”

“她正在进行自我修复，但是进度很缓慢，我想试着在这个基地里找到一些有关当时实验的资料，那个应该可以帮我加快对小樱思维的恢复。”

“实验室已经没了。”

一直沉默不语的时崎樱突然开口说道。

“为什么？”

“最后一次实验时崎樱纳米机群失控了，暴走的机群将整个实验室都夷为了平地。”

“这样吗……”宁云低下头思索着，“哪怕实验室都被夷为平地了，港区的中央数据库也会有资料备份的吧？我们不可以去那里试着找找吗？”

许夜北想了想，点了点头。

“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这或许是一个不错的方法。”

“那我们就出发吧，”宁云拍了拍手，转向仍坐在地上的余萌，“小萌，该走了。”

余萌直愣愣地看着不远处的地面，毫无回应。

见状，宁云忍不住叹了口气，走上前去蹲在余萌身边，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还在想基地成员的事吗？”

“……”

“放心，无辜的人都还活着，死的都是那些丧失了人性的人。”

“……十二万人都丧失了人性？”

“谁知道呢？”宁云说着，抬起头看着不远处的尸山，“在利益面前人性和道德总是脆弱的，更何况是为了文明存亡呢？换做是任何一个领导人，在利益足以碾压损失的时候都会铤而走险的吧。”

“……”

“好了，我们该走了，后面还有很多事在等着我们去解决呢。”

宁云说着，站起身来，看向许夜北和时崎樱。

“不管发生了什么，文明总是在继续前进的。如果我们不能跟上他的步伐的话，就只能被时代所抛弃。哪怕仅仅只是为了活下去，我们也要继续前进。”

“那么，目标中央数据库，让我们继续奋战下去吧，为了更好的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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