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一生都不会拥有了罢。
灵儿拒绝了我,她心里,只有白止那个老古板。
从出生的那一刻,我便是这天地的宠儿,开天辟地第一只火凤凰,地位何等尊贵,又是父神亲自抚养,要什么没有满足过。
父神待我严苛有加,但我偏偏就不是那“正道”上的人。
父神总说我是墨渊的兄长,却没个兄长的样儿,墨渊从小就乖巧懂事,父神的话他总会悉心领悟,也勤加修炼,尤其在武艺上甚为出众。
不像我,我虽有心有天赋,修炼也勤谨,可是修炼完总不知道做什么用处。
既然有父神庇佑,整日又没什么可忧心的,倒腾草药酿酿酒也蛮有趣。父神与义弟笑我不务正业,我知道,男儿生于天地间,自是应当有一番作为,可是我生来就是这副德行,我自知虽有悲悯之心,有壮志豪情,可都在那花间一壶酒里。懂我的称为风花雪月,不懂得只说我一个风流成性。再说,义弟有轩辕剑,我不也担了伏羲琴吗?
义弟不止一次问过我。他说在你心里,到底什么才最重要?
我也不知道。无论是四海八荒的和平动荡,亦或是天下苍生的悲欢离合,都不足矣让我波动分毫,或者说,我从来就没有尝过,在乎,到底是什么滋味。
仙界都说鸟禽一族专一,一生认定谁就是谁。
遇见灵儿,我以为是对的,我自己终是触着了。
灵儿端庄优雅,生的青丘第一美人,那天在花间与她邂逅,她的容颜的确令我流连忘返。
我堂堂折颜上神,想要什么老天爷没给过,纵是这第一美人,也必是窈窕淑女,钟鼓乐之。我的佳人,必是世间独一份儿的最好,才能与我风花雪月,郎才女貌,放浪形骸,天地逍遥。
可青丘狐何尝不是认定谁就是谁的死心眼儿,我折颜什么病都会治,可唯独这死心眼儿,治不了。
那呆子有什么好,看看他一身的装束,头上几根破树枝,一身粗布麻衣,木头一样,哪里有一点九尾白狐太子的样子?就这样,竟也要来和我抢美?他哪点配得上灵儿姿貌?
可最后,还是他赢了。。。。我是流水有意,可灵儿落花无情,不愿随我这水波飘零。一块破玉佩,就俘获了灵儿芳心,竟让灵儿自此认定了他?枉我精心准备这么些时日,全部付之东流,灵儿,我究竟哪点比不上她?
灵儿说,我不懂。我根本不懂。
笑话,我折颜上神,怎会。。
怎会?上神不信,上神,根本不懂。
灵儿握着白止的手对我说。
我越看越生气,骨子里的血气让我无法放过白止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我有峥嵘男儿的本色,但我懂英雄,却不适合做英雄。
可是,当我看到他被打得口吐鲜血,差点被凤火烧了元神还不肯服输时,我呆住了。我不禁扪心自问,我究竟有没有,这个气魄。若换了我,我是否愿意为了灵儿,为了她这样心甘情愿的去拼,去斗,去挨打,或者,是灵儿吗?我看上的,与白止心中的她,一样的吗?
我不能不怀疑。就因为这一走神,我也落了下风。当我们难分胜负,落在湖边打不动了,我发现这个小子也没有那么让人讨厌。至少,还是个真性情的男子汉。修为也不低,他也不怪我出手无情。从他的眼神中,我看的出,他是真的喜欢公主。
我拿出桃花醉与他对饮着,他讲了好多他的故事,他的阿爹也一样严厉,不许他玩物丧志,也不能怠慢修炼,他还讲了与灵儿的事,他不敢表现出来,只能在心里默默地想着。
我发现我们两个还挺聊的来,与他喝酒,甚为畅快。我说,既然相聚就是缘分,不如,我们结交吧。
就这样我们成了好兄弟,我也成全了他们俩,亲自帮他主了婚。不再执着于灵狐公主。
成亲当晚,白止过来敬我,看得出他颇为愧疚,可是我真的没有那么难过,天下美人多得是,我折颜难道还愁这个?再说经此一役,我倒觉得一个人风花雪月甚好,乐得自在,何必非要与别人栓在一起,倒多了这许多琐碎。
白止见我如此豁达,也就释怀了。灵儿走过来敬我,我拍了拍她的肩,说,祝你们日后琴瑟和鸣,早生贵子。灵儿却说,折颜,你终于开始懂了。
放弃了灵儿,我想,我也是时候走我的路了。既然这四海八荒于我本就不过是过眼云烟,我又何必囤于这里。看那春日桃花,繁华过后便也很快凋谢了,我自小钟爱桃花,何不为自己种一片属于自己的桃林。
灵儿找到了自己的幸福,白止亦是我的知己。如此守护着他们,得三两老友也足够了。应了白止之邀,在青丘附近种起了桃树。
放弃了灵儿,我也从此彻底退隐了,虽然我依旧不知道,我究竟想要什么,在乎,又究竟是什么滋味,可是桃花林已成,桃之夭夭,四季花开不败,这是多么动人心魄的盛景啊。我在这里酿桃花醉,采药做各种丹丸,钓钓鱼,下下棋,我喜欢这里的日子。
纵使有个女神仙又怎样呢,在这桃林里又怎样。我想过倘若灵儿当初答应了我,她住进了这里,那我的日子又会改变了吧。我发现我并不想让她来。与她的容貌没有任何关系,只是我内心的感觉。
我也慢慢想明白了,无关礼物有多贵重,而是他们的情,即使是一块最普通的玉佩,在灵儿心里,也是最珍贵的,足矣让她认定一个人。
但我不想了。晚风吹拂在脸上,我在树上喝桃花醉。只能听到桃花簌簌而落的声音。一天中不用忙碌的时刻,能这样享受美好的桃林夜晚,我很快乐。
日出而作。清晨,鸟鸣声从山间传来,推开窗还只能看见些许薄雾。空气都是湿的,又清又有点凉。桃花还没睡醒呢,我穿好衣服去酒窖看看我睡在那里的酒。揭开封口酒香四溢,清晨也是这般的迷醉清甜。给桃树培土浇水,中午再去看看晒好的草药,还要打扫打扫小木屋,整理经文典籍,喂喂鱼。
饿了,就吃点桃子,再不然就索性不吃,反正我们神仙不吃也什么事都没有。有时候忙着干活倒也就忘了,辟谷多年,身体反而越发轻快结实。
不过按时令做的东西也不是没有,只是这三界诸神只怕无一人看到过这桃花伴雪的美景吧,此景在我这可是独一份。
日子也就这么一点点过去了。转眼间,我竟不知不觉已经到了这年岁了。有时候自己也记不得,究竟活了多少个春夏秋冬。
呵,神仙们都说,我是个退隐三界,不问红尘,情趣高雅,品味比情趣更高雅的神秘上神。
但是青丘一家的大事小情,我还算是比较关心,也都尽数了解。平日里没少去串串门,与白止喝喝酒,下下棋,也就是他能与我说上两句。
这些年,老大白玄出生叫我去吃了酒,老二白奕也叫了我去,紧接着就是老三,白止这个老家伙,成心是看我孤家寡人一个,转眼之间多了这么多臭小子,与狐后两人出去云游了一番,没过多久竟又有了好事,叫我去给梦灵把脉,我直言相求了,别再弄什么臭小子,来我桃林做客就知道摘花捣蛋。
白止尴尬得挠了挠头,梦灵笑着抚摸着肚子,看着白止说,我觉得,这一胎一定是小公主。白止也笑了,说公主好,我的女儿一定是青丘第一美人儿,像你。
看着他们如此,我不禁也扬起了嘴角儿,这就是在乎吧,这就是爱,梦灵说的不懂。但不可否认,他们的幸福,我也很幸福,我由衷得祝福他们。
我打趣着白止,你这个老家伙,和我差不多年岁的吧,也不怕,累着自个儿。白止哈哈大笑,也嘲我,你是嫉妒我有这许多好时候吧,年岁怕什么?情意到了,年岁又有何阻碍?
我笑着朝他直摆手,狐帝呀狐帝,也多亏梦灵是你的狐后,若换了旁人早把你打出去了。
白止说,也亏我遇见了灵儿啊。我觉得我也没那么不解风情啊。
梦灵也笑了。她突然不安了一下,说哎呦,小东西踢我了,定是听见了。
白止笑着招呼我,折颜,来,和小四打个招呼啊。
我忙摆手道,诶,我可是怕某些人喝醋呢。看来这小东西是个鬼灵精,长大了肯定比你啊,开窍的早!来日,来日我这做叔叔的,自然会相见的。
白止撇撇嘴,切,日后还不给你亲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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