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红色的瞳孔

————158年2月13日————

突如其来的大雪将整座奥孔多城都包裹在了白色之中，在城中灯火与雪花的映衬下，原本漆黑无比的夜晚变得有些明亮起来，昏黄的光芒映衬着整座城市，让一切都显得模糊不清。

但是满天飞舞的大雪对于维德来说只不过是掩盖自己行踪的天然道具罢了，在夜色和大雪的掩护下，他从伯爵府的屋顶一路跑过，直奔布莱克的房间而去。

‘这种天气还真是方便，就算不化成黑气也不会有人注意到我。这诺大的伯爵府竟没有一个守卫监视屋顶，看起来这亚历山大的安全意识简直等于没有。’

以最快速度抵达布莱克的房间后，维德化作一团极其淡薄的黑气慢慢地从窗户的缝隙中钻入了房间，确定屋内只有布莱克一人之后，便现出了自己的身形。

“公爵大人。”

为了能让布莱克满意，维德特意摆出了一副十分恭敬的样子单膝跪在那里，然而在他的内心深处还是十分抗拒这种行为。

“工作完成的怎么样了，维德？”

维德抬头看了一眼布莱克，发现后者根本没有因为自己恭敬的动作而有任何的变化，脸上的表情只是一如既往的冷若冰霜。

‘傲慢的混蛋，要不是我帮你做了那么多的事情你怎么可能走到今天这一步，给我放尊重点。’

虽然心里对布莱克极度厌恶，但是维德是绝对不能表现出来的，他只能将憎恶深埋在自己的心底，继续装出一副十分遵从的样子。

“公爵大人，所有指定的目标都已肃清。”

“这样明天的婚礼应该就可以顺利进行了。维德，明天你的任务就是担任我的护卫，不论发生什么事，你必须保护我的安全，同时要将任何企图破坏婚礼的人彻底清除掉。还有一件事情，你要活捉那个女人，明白了吗？”

“明白。”

维德象征性的回应了布莱克，但是此时他的脑海中早已被另一件事所充满。

“公爵大人……”

维德话刚说了一半，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便房间外的走廊里响起并渐渐靠近着布莱克的房间，一种熟悉的感觉瞬间涌入了维德的心中。

‘甘蒂亚娜？她这个时候来干什么？’

疑惑了一下之后，维德变立即化作一团黑气隐藏在了房间的角落里，而同样听见脚步声的布莱克则是默默地扭头看向房间的门，仿佛在等待着自己的女儿敲响它。

咚，咚。

轻轻地敲了两下之后，一团长长的白发从门口飘了进来，一双赤红色的眼眸于白色之中望向坐在屋内的布莱克，眼神中所隐含着的细微情感如涓涓细流般涌向那个面无表情的男人。

然而布莱克冷漠的面孔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毫无人类情感的脸庞在一旁摇曳的烛光照耀下显得十分阴森，一般人绝对想像不到一个父亲可以用这样的眼神注视着自己的女儿。

不知道是不是布莱克那过于冷峻的目光震慑到了甘蒂亚娜，她在走进房间的一瞬间怔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则显得更加痛苦。

“父亲，”甘蒂亚娜颤抖的声音响起之时，整个房间都仿佛被她话语间潜藏的悲伤所填满，然而布莱克的表情却依旧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关于我留在这里的事情，您真的不打算再考虑一下吗？”

布莱克半睁着的双眼一动不动地注视着自己的女儿，仿佛实在等待甘蒂亚娜继续表达她对父亲决定的不满，但布莱克全身上下所透露出来的那股不容置疑的气息却明确表示，他的决定是不可能有任何更改的。

“嫁入迪亚哥家族之后，你便是亚历山大的儿媳，留在这座城市里是理所应当的。难道说你有让我带你回王都的理由吗？”

“父亲，身边没有亲人的生活是非常孤独的，我不想……”

布莱克迅速地举起了一只手挡在了甘蒂亚娜前面，整个动作快速而决绝，而被打断的甘蒂亚娜则将未说出口的话全部化作了哽咽。

“我意已决，勿复多言。”

布莱克低沉而又有穿透力的声音让甘蒂亚娜的表情彻底转变成了绝望，布莱克转头看了看窗外飞舞着的雪花，对着女儿满脸的悲伤毫不在意。

几滴晶莹的泪水从她的脸颊滑落，甘蒂亚娜立即转身离开了房间，似乎并不想在父亲面前更多地表达出心中的痛苦，亦或是她觉得即便表达出来也只会让自己的内心更加难过。

目睹一切的维德此时内心早已充满了对布莱克的憎恶，即便如他这般杀人如麻的刺客也难以接受布莱克这样毫无人性的行为。

‘对这个混蛋来说甘蒂亚娜就只是可以随意丢弃的棋子吗？难道自己的女儿就只是用来实现政治目的的工具吗？’

看着甘蒂亚娜哽咽地离开房间之后，维德缓缓从阴暗的角落中走了出来，一双血红色的瞳孔散发着杀戮的光芒。

此时此刻那双血瞳中迸发出的杀意远远超过了维德平日面对自己刺杀对象时所产生的那种，面对布莱克这样完全不把别人当人看的存在，他的内心深处只有厌恶以及比厌恶更加浓郁的杀意。

因为和布莱克曾经有过协定，维德此时必须听从他的命令，但是维德渐渐感到觉布莱克很可能并不会遵守当初的协定。如此毫无人性的人怎么会遵守那种没有约束力的协定，恐怕到最后等待维德的只会是更加无理的要求或是可怕的背叛。

“公爵大人，咱们之前的约定……”

听到约定两个字时布莱克转头看了维德一眼，一向半睁着的双眼迸发出一股尖锐的杀气，僵硬的表情和肃杀的姿态结合到了一起，整个人仿佛变成了一幅阴森可怖的画像。

但是身为职业刺客的维德是绝对不会被这种杀气所震慑，他两只散发着红光的血瞳死死地盯着布莱克，仿佛他随时都会抽出背上的刀一般。

“咱们之前的约定还望您不要忘记。”

“你以为这些事情都是你能决定的吗？不要忘记你的身份，一个微不足道的刺客，不要抱有不切实际的妄想。”

布莱克低沉而又不详的声音回荡在房间里，而他那阴森的视线像是一团团雨林中升起的浓雾，渐渐将维德包裹起来，让他身上那种原本势不可挡的杀手气息一点点变得朦胧起来，最后如同深不见底的沼泽一般将它们全部吞噬。

“维德，不要忘记你是为了什么才在我手下工作的。”

纵使那两缕红光已将他的全身所笼罩，但布莱克依旧淡定自如地面对着维德，因为他明白维德也绝不可能选择去违背自己的意志。

‘有恃无恐的家伙，总有一天你会被惩罚的！’

维德不再做毫无意义的纠缠，在心里默默地咒骂了布莱克一句之后再一次化作黑气消失在了房间的阴影之中。

当维德离开布莱克的房间后之后，他并没有直接离开伯爵府，而是飘到了伯爵府的房顶之上，伫立于皎洁的月光之下静静地俯视着整座伯爵府。

当他抬头望向天空之时，维德突然发现之前的鹅毛大雪已然停歇，曾经积聚的乌云也已消散殆尽，一轮明月清晰无比地浮现在了他的面前。

安静。

宁静。

安宁。

此刻维德心中突然生出一种十分安宁的感觉。

或许就是这默默照亮大地的月光平静了维德的内心，也让他回想起于无数个月夜中完成的任务。

“没想到你也有这闲情雅致呀，竟然一个人在这里看月亮。”

宁静的环境在一瞬间便被他身后突如其来的声音打破，维德只觉得浑身都因为愤恨而颤抖起来，为何这个他平生最怨恨的人总会在他最需要安静的时候跳出来。

维德回头看向那个他一生都不会忘记的男人，一双血红色的瞳孔散发出的赤光几乎可以掩盖住月亮的光芒。

“罗什，你又想干什么？”

看到那刺眼的红光之后，罗什显得十分委屈，整个人好似被拦路强盗恐吓的弱小行人一般。

“哎呀，为什么每次见到我时你都是这样的表情呢，我们难道不是最友好的伙伴吗？”

“伙伴？你当真理解什么叫伙伴吗？”

面对眼前这个比布莱克还要没有人性和道德，比自己还不在乎他人生命的存在，维德绝对无法相信他的心中会有伙伴这样的概念。

“好过分呦，”罗什突然露出了一脸很失落的表情，“你怎么能这样子说我，简直是太让我伤心了，我今天就是来看望你一下，看看你有没有好好休息。”

“嗯？”

“毕竟明天就是举行婚礼的日子了，在这之前你可要好好地休息一下，不要累坏了自己的身体。”

维德听懂了罗什所说的每一个字，但当这些字连成一句话之后，他却发现自己完全无法理解罗什想表达些什么。

不过当维德看到罗什那种标志性的诡异微笑时，他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肤都瞬间感受到了一股极其不详的预感。

罗什的笑容在月光的映衬下尤为突出，那一瞬间维德仿佛看到了一个真正的怪物在向他微笑。

下一秒罗什的黑色斗篷突然剧烈地飘动起来，待维德回过神来时他的身影却已消失不见。看到罗什比自己还有娴熟的身法，维德内心的疑惑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深度。

‘这究竟是什么魔法，那一身黑色的斗篷里究竟都隐藏了些什么呢？’

疑惑中的维德并没有发现，就在罗什从他眼前消失不就，那黑色的斗篷便出现在了奥孔多城中那高耸的钟楼之上。

望着悬于深蓝色夜空中的苍白月轮，罗什突然张开了自己的双臂，仿若拥抱天空一般。

“绝佳的宴会即将到来，不过在这分安宁还未消亡的时候，还是应该好好地享受一下这平静的日常生活，毕竟当婚礼真正开始之后一切可就变得十分热闹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甘蒂亚娜大小姐的婚礼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