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张府秘事

雷电轰鸣的夜晚，张府早早闭门谢客。门房里守夜的门童困得用手撑着下巴，脑袋有一搭没一搭。闪电的强光打在他脸上，窗外是瓢泼大雨。

狂风拉扯着大铁门哐铛作响，白色的围墙之上蹲坐着一个模糊的黑影。雨水淋湿的夜行衣包裹着他僵直的躯体，电光闪过，映出那双充满仇恨的眼睛正死死盯着高楼上那扇亮着灯的窗。

“先生，有些晚了，早些歇着吧，明儿个沈家小姐来可不好见着您这憔悴的样子。”白布衫的老妈子笑着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一杯安神茶。

张炎骁闻声从一堆文件里抬起头来，望着亮堂堂的书房，忽而有些晃了神儿，他皱了皱眉头，望着老妈子笑了：“是，沈兄的女儿，李妈好生招待着，别失了礼数。”

炎骁转过头来又叹了口气，李妈见状上前去，抽出随身的白手绢细心地清理了桌上弹出来的烟灰又退下了。

没过多久，走廊里突然变得嘈杂起来，其中还夹杂着大大小小慌乱的脚步声。炎骁突然心头一紧，鬼使神差地看向窗外，这时一个猝不及防的电光让黑影在黑夜中现了形，而他恰好跟黑影对上了目光。他冲过去一拳头打破了木框玻璃正准备跳窗而出，黑影又早已没了影。

“先生！印！印没了……”李妈踉跄地跑进书房，压低了嗓子吼道。

“哪一个？！”

……

“知道了李妈，待我去看，此事先别声张，切忌！”

“好……先生！你的手！”

炎骁回过神来，发现手臂上鲜红的血早已淌下来浸湿了他深棕色的丝质睡袍。痛觉来袭，炎骁倒吸了一口凉气，绕过木质书桌朝门外走去。

或许是走廊的灯暗，又或许是炎骁失血过多，他跌跌撞撞地穿过走廊，听不见任何声音，只是觉得耳鸣，眼前都是仆人们惊恐又害怕的表情。走廊的灯光越来越暗，他终于走到了走廊尽头，这是一块不许任何人踏足的禁地。尽头房间的门大开着，里面透不出一丝光线。

炎骁站在门口说不出话来，手臂上的血滴在地板上，啪嗒啪嗒像是催促他的时针在不停转动，但他知道一切都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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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后的石板路有些滑，天气阴沉而闷热，战乱的年月，家家户户都门窗紧闭，街道上安静得可怕。迎面而来的车夫嘴里吭吭哧哧地喘着粗气，身上的白马褂被汗糊在胸前。

“嘿……到哩。”

人力车缓缓停在大铁门前，门旁的白色石雕门柱上只有一块小牌子赫然写着“张府”二字，笔触铿锵有力，透过大铁门能看见里面一座大大的假山背后是一座全白的西式高楼，楼前有着军装的官兵层层把守。

车上下来一提着行李箱的女子，白皙的皮肤衬着半束起的秀发，一身清秀的学生装，人畜无害的模样。

“来，沈小姐这边来，跨个火盆去去晦气”李妈早已在门前恭候多时，说着就点燃了报纸扔进铁盆里。沈厥礼貌性地笑笑，苍白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她盯着那张报纸，分明看见“沈家大案，当家被杀”的头版头条被火苗一点点侵蚀。她收起微笑，毅然决然地跨了过去。

“成了，沈小姐随我来，先生在厅里等着呢”

李妈在前头领着，沈厥在后边跟着。她那双大眼睛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这座大宅，虽从外面能直视大楼，可进来才发现得在树丛里弯弯绕绕经过好几个门房才能到达大楼，若不是有人领着，怕是会迷了路。

进门左拐终于是进了会客厅，张炎骁背对着门口坐在一张红木长椅上，镂空的木质屏风若隐若现地能看见他穿着白衬衣和军裤棱角分明的侧影。

沈厥走过去端端的坐着，等着张炎骁开口说话。

“家中景况可还好？”张炎骁虽说着，眼睛却看着眼前的咖啡杯。

“家父下葬后家里就散了，本就我一个独女，也是无牵挂了。”

“令尊与我至交，我定好好关照你，把这儿当家，万事有我在不用怕”张炎骁终于抬起眼目光坚定地看向沈厥。

沈厥笑了，笑得很僵硬。

沈厥随李妈上了楼，又斜眼望了望会客厅里的张炎骁，他仍坐在那不停地打开怀表又关上。

沈厥的房间与这座阴沉的大楼相比很是清爽，下人细心地在阳台上摆了花束，欧式风格的四角床，梳妆台都被打扰得一尘不染。待李妈退下，她呆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墙上的挂钟。

“先生，怎么不问沈小姐印玺的事？”李妈叫退了下人，俯下身子询问炎骁。

“她还是个学生，定是什么也不知道，一姑娘家万别牵扯进来，不提的好”

幽深的走廊里，沈厥点了一盏煤油灯轻手轻脚地靠墙而行，向尽头走。

“谁！”身后突然响起张炎骁的声音，紧接着手枪上膛。

沈厥瞪大眼睛悻悻地转过身来小声说：“是我……方才有只黑猫叼走了我的手链，我寻它来着……”

张炎骁放下枪，松了口气：“这里是张府禁地，今后不许再靠近一步！”而后他侧身用眼神示意沈厥赶紧走，沈厥低头从他身边经过，闻到他身上有茉莉花的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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