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出那一步

下面有请第21号选手，江志宇上台演奏。

……不知不觉就已经到了自己，志宇拖着沉重的肩膀，走上了台。

志宇想让自己的步伐显得更加稳重，但面对台下的观众和评委，不仅仅是步伐，脸上的微笑，手摆动的节奏，都显得十分僵硬，只有激烈跳动的着的心在告诉他自己还活着。

站定后，志宇向观众和评委都鞠了一躬，也正是因为这一躬，志宇额头上的汗滴落在舞台上，或许有那么一刻，台上的灯光会被这小小的汗珠反射到每个人的瞳孔中。

礼毕，志宇走向钢琴，稍稍调整一下后，紧张但不失优雅地坐下，把手轻轻搭在琴键上深吸一口气后志宇开始弹奏，《梦中的婚礼》的旋律开始飘荡在这乐馆。

在这之前，志宇每晚几乎通宵。为了，能更好的完成这首曲子。或者说，至少练到能糊弄过门外汉的程度。

婷雅每晚也在旁边享受着，看着志宇慢慢找回从前的感觉，也看着他的手指越来越熟练。尽管每晚都说要和志宇同时去睡觉，但每次都熬不住，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睡起来。刚开始志宇会在客厅拿毯子盖在婷雅身上，但后面婷雅似乎对自己打瞌睡习以为常，每次来听的时候总会自己带毯子过来。

话题转到这次比赛。

涵韵在志宇之前演奏完，坐在了观众席。

志宇在演奏之前，目光一直在寻找台下的涵韵，很快就在一个前排位置看见了她，但她很快就转移了自己的视线。这个动作给志宇的感觉不像是因对视而产生的尴尬，更像是在逃避。

因为她近乎扭曲的表情没有掩饰自己的纠结。

乐音刚刚响起，便击溃了涵韵内心的最后一道防线。

那么多年，这首曲子一直扰动着涵韵的内心。

因为这首曲子，不像是给父母的祝福，更像是在讽刺着他们之间美好又脆弱的爱情。

台下。

“怎么了？还在紧张吗？”涵韵的母亲问，语气充满担心。

“没事。”涵韵故作镇定，但嘴唇依旧在颤抖。

涵韵的母亲在听到这个曲子时并没有投入过多的关心，涵韵观察到这点。

于是目光寻找着父亲的座位，终于在最后一排的角落找到了父亲——还有那位钢琴老师。

与母亲不同的是，父亲的眼神一直停在台上。

“我去一下洗手间。”涵韵这么对母亲撒着谎，离开了座位。

涵韵来到的，是父亲这边。

……

在志宇的演奏进于尾声时，涵韵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果然还是不舒服吧？”涵韵刚坐下，母亲便问。

“我没事的。”

“果然是你爸他在这里影响你了吗？”

“我说了没事了，为什么你还要说他啊？”

“因为他为了那个女人抛弃了我们啊，而明知道这一点的他确还在不断闯入我们的生活，你一定很讨厌他对吧？”

“不要把你对他们的想法强加在我身上可以吗？”涵韵的语气显然有点愤怒，但考虑到自己要说服母亲，后半段的语气放得很轻，后悔自己起的头。

涵韵的母亲沉默了一会，又用不输于她的语气斥责她：“你今天怎么了？你以前不会这样和我说话的，是你爸教你这么说的吧！现在连你都帮着他们了，你要哪天离开我就离开吧，留我一个人！”显然，涵韵母亲只在意了前半段。

涵韵母亲声音越来越大，引起了周围人的不满。

“别人还在听演奏呢，请保持安静”

“……啊，抱歉，不小心激动了没有控制好，抱歉给大家添麻烦了，真抱歉。”涵韵母亲对对方报以微笑，语气也和刚才说话时迥然不同，温柔似水。

涵韵在一旁看着这样的母亲，思绪飞到了从前那段美好的日子。

等到思绪重新飞回来的时候，志宇的琴音已经停了。

“妈，是什么让你的温柔在我身上扭曲的呢？”

她哑口无言。

是什么让一个女人对子女的爱扭曲的呢？

“妈，和爸好好谈一下吧？”

她没有回答，像是再沉思什么。

“妈，我已经不会再逃避你们两人的关系了。”

她依旧没有回答，像是再回忆什么。

“妈，我希望你也不要逃避了，听爸爸好好说一下吧！”

“涵韵，我……不够温柔了吗？”

涵韵背着突如其来的问题吓到了，准确的说，是被母亲的泪水吓到了。

“我真的……不温柔了吗？”

“我……理解不了你的温柔。”

“这样啊。”她闭上了眼，又像是开始回忆什么。

“是你爸要和我谈的吗？”

“是我自己的决定。”

“既然是你的决定，那我就再和他谈一次吧。”

下一位演奏者已经登台了。

“涵韵。”

“我在。”

“这样啊。”

乐音又开始回荡在乐馆，这次响起的是肖邦《夜曲》。

“涵韵。”

“嗯。”

“这几年，对不起。”

仅仅是这句话已经让涵韵的眼泪夺眶而出了。

“刚刚那个孩子弹的钢琴曲，回去之后可以弹给我听吗？”

原来并没有忘记，原来并没有放下，原来还在怀念着，那段和父亲和自己的美好时光。

涵韵抱住母亲，在她的怀里哭了出来：“你想听多少遍我都会弹的！”

像这样在母亲的怀里的记忆，涵韵早就忘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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