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夜半来客

竹影窸窣，月照中庭，庭下粼粼如水。

余无声静坐在大殿前，低头静思。

傻桃子若有若无的啾啾鼾声从身后传来，听上去像只小猫。

“嗯……”

学长收紧了袖袍，轻轻地从腰带上解下了竹简，郑重其事地将它在月色下徐徐铺开。

碧玉般莹润的竹简一根根地展露在月色之下，与他那白玉般的细指交映成辉。

竹简之上，一片空白。

是所谓《无字天书》，果然名副其实。

“当初也是这么一个夜晚，一个人坐在院子里放空自己。”

结果没想到抛开杂念之后

忽然就悟出了君子六剑

难怪天书没有字

或许，它追求的就是一种【无】的境界

余无声定了定神，开始认真地闭目打坐，静心宁神。

眼前一黑，耳朵反倒灵敏了起来。

晚风声，竹叶摩挲声，陶之芩轻轻的啾啾声全都钻进了耳蜗，如潮水一般汹涌。

“……”

他皱了皱眉，强迫自己静心定气。

抽丝剥茧一般，一点一点地把那些杂音排出耳畔，让耳朵里的注意力渐渐溶解，让心神得以重新下沉——坠入黑暗而沉寂的彼方。

触觉

就在此时被唤醒。

每一寸月光似乎都有一股微小的力。轻轻地，抚在他的面庞，压在他的肩膀。一呼一吸之间，肺部便似被月色填满，口中有一股凉意。

“不行啊……”

余无声无可奈何地睁开了眼睛，低头看了一眼无字天书——

毫无变化。

“唔……静不下心么？”

上次他成功了，竹简上立刻就显示出了【佳兵者，不祥之器，圣人不得以而用之】这样的话。

他照着念了之后，便悟出了君子六剑。

自那以后，他便知道了静心打坐，潜心悟道的修炼方法。他的修为长进很快，一年之内就做到了能够驱剑除妖的地步。

只可惜今晚，似乎有些不宜修炼。

“嗯，静坐的确不是件简单的事呢……”

余无声如此想着，便回头望了一眼酣睡中的陶之芩。

“啾……zZZ……啾……zzZ……”

“我平日里是不是对她太严了些……？”

陶之芩不必达到【无】的境界，她只需要在断头佛像前坐着就行。

但考虑到她那如仓鼠一般咋咋呼呼的天性……

“唔……”

还是对她降低点要求吧，不要把她逼得太紧了。

只不过

少了她坐禅的功德，那【功德舍利】就只能靠他余无声去凑了。而余学长获取功德的方法就只有一个：除妖。

“说起来，江心洲就有一个妖祟呢。如果知道它的真面目的话，说不定就可以……”

嗯……？

余无声眉头一蹙，突然觉出了一丝异样。

眼前的浮灰在月色下缓缓飘落，墙上的竹影微微摇。背后的鼾声香甜依旧，月色仍是清凉如水……周遭的一切似乎没什么变化。

可山寺的大门，

却不知何时被人打开了。

“哼……难怪。”

余无声从容地一笑，终于明白了今晚到底是什么在阻止他修炼。原来他无法平心静气的原因其实很简单，只不过是因为他的身体先于他的意识察觉到了——敌人的存在。

目光一锐…！

“轻舟巧燕，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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