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帷幕

“侄儿，你实话实说，老实告诉我。你回来到底是干什么来的？”

周太守屏退左右，皱起眉头，严肃地看着周瑜。

周瑜定了定神，并不急着作答。

他先是回头看了一眼，确认拿了赏钱的余无声已经走出了府外，这堂内四下的确都已没有闲杂人等之后，这才清了清嗓子，盯着叔父说道：

“孙策①，已过历阳。”

“他疯了？”

周尚眉头一锁，摇头急道：

“袁术攻江东时，多少人马都无功而返！他孙策手下才几个人？”

太守一扯长袖，摁在桌上摇头叹息道：

“两千？四千？袁术对他素有提防，总不可能把他父亲孙坚的部曲全都还给他吧？”

周瑜点了点头，一五一十地交代道：

“一千。”

“疯的不是他，是你！”

周尚腾地一声站了起来，急得来回踱步。他咬着牙冥思苦想了半天，终于发起了脾气，指着周瑜的鼻子骂道：

“你觉得你和他关系好，是不是！？兄弟之谊，手足之情就胡来了是不是！？你这么冲动，你想没想过家里，仔细考虑过没有！一时冲动，你就跟他孙策胡来了！？”

“是。”

“你还有理了你！”

周尚气得一跺脚，瞪着周瑜眼里直喷火。

可周公瑾却不紧不慢地轻轻一笑，镇定自若地说道：

“叔父知道，在厉阳有多少像我一样的人，追随了他吗？”

“…………”

周尚眉头一锁，眼神一压，静静地注视着他。

“伯符募兵不过五百，部曲不过一千。可至厉阳时，他已部众五六千人！众星簇月，渡过长江！②”

“…………”

“叔父，我不是因为一时冲动亦或是个人私情才跟随孙策的。我是为他性情豁达，听谏受用，能成大事才追随他。伯符治军严明，赏罚有度，又极善用人。百姓没有不爱戴他的，士兵没有不尊敬他的。手下将士皆愿为之拼死效力！有这样的主公，何愁大事不成呢？”

周尚一言不发地坐了下来，轻轻地吹了吹杯盏里的茶。

他只抿了小小的一口，便放下了茶碗，再度望向了侄子。

他的眉头锁得更深了。

“你想好了？” 周尚顿了顿，盯着他的眼睛提醒他道：“刘繇部众足有十万余人，是他孙策的十数倍。”

“霸王过江时，秦军百倍于他。可项羽沉舟破釜，终究克敌制胜。”

“周公瑾。”

太守把那【周】字咬得很重，就好像他自己不姓周似的。周尚高高站着，低眉看着年轻的侄子，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唉……”

“叔父！”

周瑜还想再说，却见周尚竖起掌来，摆手示意。

太守又跺了两步，背对着周瑜侧过头来，低声沉吟道：

“你想说什么，我已经知道了。”

“……”

“你若只是为了来说明志向，大可不用来这丹徒县跑一趟。你本该在孙策的军营中，秣兵历马……好侄儿，你跑来看望我这个叔父，可真是心诚啊……”

“侄儿此行皆为大计！还望叔父……”

“不可能。”

周尚不等周瑜说完，便摇头打断了他的话。太守拎了拎袖子，又转回身来望向公瑾长叹一声，低声说道：

“侄儿……你可知这丹杨郡的治所，为何移到这丹徒县来么？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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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尽管第八章里说：古人一般叫字表示敬畏，不会称名。

但是，第一：同辈之间很熟悉的，可以叫对方的名字。

第二：作者如果一直扣这个细节会死。

所以大家将就一下吧，之后的文里就不用纠结这个惹(=w=)

②：策乃说术，乞助景等平定江东。术表策为折冲校尉，行殄寇将军，兵财千余，骑数十匹，宾客愿从者数百人。比至历阳，众五六千。——《三国志 孙策传》

③：史实上没有证据显示丹杨郡的治所有过变动（大概）。丹杨郡的治所实为宛陵，今安徽宣城。丹徒实是吴郡一县，今江苏镇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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