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莲儿

“慢着点儿，小姑娘。”

余无声四下张望了一番，捡起了掉在地上的坚果，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道：

“我也有话要问你呢。我们慢慢来，边走边说好么？”

小虫娘的眼中闪着微光，愣愣地看着那只玉白的手轻轻地将坚果放入她的掌中，温柔极了。

她抬起头，轻轻地捏紧了果子，嗯了一声。

“那好。”

余无声招了招手，示意她跟过来，自己转身朝着矶下走去，边走边说道：

“话说回来……我叫你莲儿你愿意吗？这名字是不是不太合你的心意？”

小奴妖微红了脸，好像很犯难似的跟在他身后碎步走着，好半天才支支吾吾地说道：

“我是机奴……我、我不可以有名字的。”

余无声轻叹一气，心说这大概就是千机阁的风气使然了。

他回过头来，看着这楚楚可怜的小姑娘，停下了脚步。

她的眼睛可真亮。

“嘿。”

她的眼睛一下子变得更亮了。

余无声微微一笑

他忽然有了主意，略一歪头道：

“要不这样吧，你就当我说的'莲儿'是'哎'，我喊你的时候就喊莲儿，也别管这算什么名字不名字的了，怎么样？”

她拘谨地握紧双手，缓缓地搓弄着袖口，有些踌躇不定。

可他的微笑实在是太温柔了，完全没有办法拒绝啊……

“来。”

他招招手，拾着台阶向下走去。

不知不觉，就跟着他来到了江边。

“先洗洗脸吧，都是泥灰。”

小妖喏喏地点头，弯下腰来就想把脸直接戳进江流之中。余无声被她这大胆的举动吓了一跳，慌忙拉住她道：

“你就不能捧点水来洗脸吗？”

她无辜地撇了撇嘴，伸出了纤细得如细枝一般的手肢，小声道：

“哥哥，这样的手捧不住呢……”

风从她指间的缝隙吹过

余无声苦笑了一下，伸手挽起一捧水。

“莲儿。”

他喊着，便伸手擦上她的脸。

没想到，小妖下意识地应了一声，主动地把脸凑了过来，闭上了眼睛。

他一边擦着那张灰扑扑的脸，一边耐心地开口问道：

“莲儿，我需要问你一件事。”

她睁开了眼睛，盯着他道：

“哥哥你说吧。”

余无声挽起袖子，在江水里洗了洗手，眼睛望向远处的江面问道：

“一个月前，就在这附近。你有没有见到一个罗刹妖，和两个妖怪发生了战斗？”

他这一问，莲儿立刻抬起了头，眼睛唰唰地眨了两下，认真地点头道：

“有的！”

眉梢猛地一颤，急忙把手从河水里抽出甩净，望着面前的小虫娘正了正神色。

他就知道自己的直觉没有错，这冥冥之中一定有什么联系。

“还记得模样吗？”，他追问道。

莲儿仔细地想了想，摇摇头道：

“记不清了……”

她羞愧地低下了头，有些害怕地瞟着他，小声地说道：

“当时它们在江边打了好久，我害怕，不敢留下来看……后来，天快亮的时候，又有一个罗刹妖过来了。”

余无声点点头，心想那就是景玉了。

她的师姐求战心切，追得太急，没有等到她就自行接敌，这才误了性命吧。

话说回来，即便等到她怕是也没什么用。

毕竟这锦衣罗刹就是个花架子

剑招剑式倒是苦练了许多，偏偏就是在实战中经不起考验。

余无声点点头，又望向莲儿问道：

“第二个罗刹妖，你看清了吗？”

小虫妖想了一下，不太确定地点点头道：

“隔太远看不见脸……但是，她走的时候我清清楚楚地看见了，她的怀里抱着玲珑塔呢。”

玲珑塔！

余无声猛然一惊，讶异道：

“你怎么会知道玲珑塔？？”

小机奴怯怯地眨了眨眼，被他那急切的语气吓得缩起了脖子，小声地交代道：

“因为……因为那是千机阁的宝物嘛。阁里还存着一件没送出去的玲珑塔，平时都是由我来保养的呢……”

余无声听着眼睛越瞪越大，仔细地把她说的话又咀嚼了一番，急追问道：

“照你这么说……她手上那件玲珑塔，就是你们千机阁之前赠给铸剑岭的？”

“嗯。” 莲儿点头道。

余无声默然。

赠礼这件事，足以证明这二者之间存在着某种友好或利益关系。

好，我记住了。

他重新抬起头来，望向了莲儿那种玲珑灵巧的手肢，好奇地问道：

“你刚说的保养……是什么意思？”

“就是……”她拨卷袖子，露出了灰色的细长的肢节，举起自己的双手说道：“玲珑塔里的除灰啊，玄机柱的调养啊，塔里的勾卯榫之类的……在它被正式激活之前，都需要机奴去调养呢。”

余无声点点头，笑道：

“千机阁，有点意思。”

“诶……？”

她眨了眨眼。

随后又好像害羞似的，又甩下袖子藏起了自己的细肢，把手缩进了袖口里。

“莲儿。” 他微笑，“愿不愿意换个住处？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诶？”

“你一个人在这儿无依无靠的，也不好受吧？”余无声顺手帮她掸了掸肩上的落灰，温柔地说道：“跟我走，以后你就住在玲珑塔里，还有个罗刹姐姐可以跟你作伴，怎么样？”

这个虫娘是个优秀的机奴，她知道玲珑塔的许多秘密。

如果能把她招揽过来，那无疑是一个很大的助力。

看她眼睛里那悸动的明光，应该是心动了吧？可怜的小姑娘，一个人在人间流落了三年，如今可算是有个容身之所了。

莲儿犹豫了一会，

还是摇了摇头。

“怎么了？” 余无声并不着急，仍是微笑：“不愿意吗？”

莲儿羞涩地咽了下喉咙，惴惴不安地说道：“哥哥，我不能走……”

他弯了眉，明白了个大概：

“是因为你想拜托我的那个忙吗？”

她重重地点头，表情里有着一丝害怕，紧张地开口说道：

“余哥哥，你厉害吗？”

他低头看了一眼仍觉酸痛的右臂，不禁犹豫地眯起了眼睛。

他想了一会，终究还是自信地点了点头，冲她微微一笑：

“嗯。至今为止，还没输过。”

莲儿一听，瞪大了眼睛无声地“哇”了一下，豆大的泪珠毫无征兆地滚落下来，噼里啪啦地打湿了她的衣服。

她忽地一下扑了上来，紧紧地抱着他失声哭喊道：

“余哥哥！帮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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