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风雨欲来

“周大人，甘露寺余侠士求见。”

“哦！？少侠来了？”

丹杨太守周尚正在府内办公，一听是甘露寺的余侠客求见，便连忙放下手中奏章起身向外迎去。

一见面，便大笑着扶他起身，拉着便往堂上走去。

“快快快，快请起！哎呀……余少侠，你可算是来了！”

两人一同穿过府院，沿路躬身行礼的官吏无数。周尚熟视无睹，只顾拉着少侠的手，边走边说道：

“你若是不到这郡府来，我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大人，我正想问这事。”

余无声跟着周尚一起入座，好奇地问道：“我刚刚在府外明明看到了一份平妖榜，怎么好好地被府吏收回去了呢？”

周尚连连摆手，摇头道：

“少侠，我想找你商量的并不是这事。你说的那份平妖榜，是因为事有蹊跷，我就给摁了下来，收回了榜。”

蹊跷？

余无声略一皱眉，疑惑道：

“什么蹊跷？”

周太守冲着下人摆了摆手，又转向他道：

“少侠有所不知，这次妖祸颇为异常。位置嘛，倒是不远。就在江心洲。”

“哦……”

呼，可算松了口气。

之前有次揭了平妖榜，地点居然在丹杨郡的芜湖县！

他不得不一路辛苦地坐船逆流而上，大老远地吭哧吭哧跑过去砍死了一条大蛇，然后再累死累活地回到丹徒来郡府拿悬赏。

等他好不容易拿了钱回到甘露寺的时候，陶子都已经饿得眼睛发绿了。

就，很恐怖。

“少侠，事情是这样的。”

周尚说着，随意地接过了下人毕恭毕敬递上来的茶盏，先放在余无声的面前道：

“民众告禀官府，说江面有异乱……却没人说得清异乱的细情，也没人见过那妖怪的样貌。听描述，倒像是寻常的水难。”

周太守说着，伸手接过了第二杯春茶。他掀起盏盖轻敲了两下，继续说道：

“现在渔夫不敢捕鱼，船家不敢走船，偌大一片长江没了生气，可那妖怪反倒越发安稳了。”

余无声轻轻点头，有了头绪：

既然这妖怪喜静……那它穿过子虚口来到人间，八成是来躲祸的。这事儿难度不大，可以揽下：

“周大人。此事不难，草民一去便知。”

“少侠且慢，请听我说。”

周尚忽然面露愁容，敲着桌子说道：

“我怀疑那其实根本不是妖怪，而是江对岸袁术的细作搞的鬼！”

余无声不禁一愣，完全没想到这一点。

“这江对岸便是广陵，虽说是徐州的地盘……但刘玄德远在下邳，根本无暇顾及。所以自袁术发兵以来，我就一直担心这丹杨郡的北关要被他渗透。”

“原来如此……”

应该说不愧是太守吗？

如此心细，真是自比不如。

“万一少侠你去了江心洲，撞上的不是妖祸而是袁术的细作，那可就坏了！我就怕你先生一心为民，却反被小人所害啊！”

看得出来，周大人说的都是心里话，那份忧国忧民的情怀全都写在他脸上了。

周尚偷闲小抿了一口茶水，歇口气道：

“所以还是先缓上两天吧。等江边巡查的捕快们探明缘由，你再来揭榜也不迟啊。”

不，会迟的

太守大人你不明白——

桃子她饿起来是会硬抱着别人的大腿开始生啃的……

这咋办？

在丹杨郡来钱最快的方式就是接郡府的平妖悬赏。现在太守出于好意不让我接悬赏，反倒断了我的财路啊。

上次悬赏拿的银子已经用完了，再没钱可就……

“禀郡守，丹杨郡尉到。”

庭下差役忽然报了一声，惹得周余二人同时抬起头来。

只见堂下一员武官伸手摘了头盔，一路大步流星地来到堂上，跪在了太守面前说道：

“禀郡守：那山越贼人终于招了！”

“哦？” 周尚放下了茶碗，啪地一声一拍桌子，望向余无声道：

“少侠，我此前想派人去甘露寺请你，为的就是此事！”

余无声愣了一下，不知所谓。

他倒是知道城南有个山越贼寨，里面有一些越人、也有汉人。

这伙强盗惯用游击战术，狡兔三窟、打了就跑，官府几次围剿都不顺利。

可是……

余无声面露难色道：

“周大人。在下的剑只斩妖，不杀人。您找我商量剿匪的事，不太好吧……？”

太守很快就被打消他的顾虑了：

“贼寨已破，无需少侠费心。我想找你来，为的是寨中的妖祸。” 周尚说着，便望向了堂下的武官：“秦都尉。你把之前那个逃出寨子，向我们投诚的人……把他交代的再跟少侠说一遍。”

郡尉会意：

“禀太守——据他说：那寨主私下引妖入山、养为恶宠，每月都要捉一名寨民供其活食。寨中上下人人自危，皆怀畏惧，独他一人胆大逃了出来。”

难怪会有人叛寨投诚、助官剿匪。

想不到这寨主居然敢圈养妖兽？

等等，既然这凶妖每月都得生吃活人，那岂不是……！？

“少侠。” 都尉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又补充道：“虽有其言，但尚不知真假。贼寨破后，官兵们四处搜索，并没有找到妖怪的影子。”

余无声越听越急，心中叫道：

那当然了！官兵们全是凡人啊！

你们哪知道怎么找妖兽啊？？

余无声忍着没有发作，可周尚全看在了眼里。

他若有所思地捻着胡须，又追问道：

“秦都尉，那俘虏呢？他交代什么了？”

“回大人。”都尉躬身抱拳道：“那俘虏只说妖在后山，却也不知是寨后哪座山。具体位置，恐怕就只有死掉的寨主自己知道了。”

余无声再也坐不住了。

他急忙站起身来抱拳拱手，神色凛然道：

“周大人！事从权急，等不及核实后再发平妖榜了！此事拖延不得，我这就去城南一趟！”

“好！”

周尚用力点头，特开一例道：“请少侠先行，我随后就起草平妖榜。若是真有妖兽，你便回来领赏。若是没有，那我们也图个清静。”

“谢大人通融！”

余无声草草地施了一礼，随即便匆匆而去，步轻如飞。

秦郡尉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忍不住小声嘟囔了些什么，奇怪地看着周尚问道：

“太守大人……这要是没有妖怪，他却硬是说有，回来凭空骗取悬赏可怎么办呢？”

周尚站起身来摆了摆手，不以为意道：

“少侠不是那样的人。”

郡府外

一阵清风拂过，凉爽如沐。

白墙前的细竹微微轻颤，青翠的枝节打上了黑亮的瓦，敲出一股淡淡的湿意。

天边

已是风雨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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