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塔内
小桥流水,清平世界。
塔顶悬下的彩绫徐徐飘动,朱红雕栏层层叠叠地直下九楼,构出一个错落有致的丹红帷幕,给被围在正中央的白石庭让出一片净土。
北固假山端坐在碧波小池上,不远处站着三个人。
一个白衣,一个青衫,还有一个小姑娘。
小姑娘在津津有味地低头吃甜糕。
余无声看着她细嚼慢咽,专心致志的吃相,忍不住笑着问道:“是不是陶之芩给你的?”
她舔着唇,点头道:“嗯,陶姐姐对我可好啦。”
他满意地抱起胳膊,闭上眼睛轻笑道:“这傻桃子,也学会疼人了啊。”
他又笑,看着小虫娘嘿了一声道:
“莲儿,喜欢这儿吗?”
她毫不犹豫地点头,娇笑道:
“喜欢!”
被冷落在一旁的景玉心情复杂地注视着这一幕,看他们两人放松地闲聊,有说有笑唯独没有她。
罗刹,有些后悔翻脸了。
她苦笑了一下,殷勤地走上前来,蹲在莲儿的面前拉着她的手说道:
“好妹妹,以后这塔里的事,可就多仰仗你了啊。”
小莲儿见她对自己很友善,立即笑逐颜开,比吃了甜糕还高兴道:
“姐姐客气啦~”
景玉温柔地笑着,素手轻轻地搭上了虫娘的肩膀,不动声色地站到了莲儿和余无声的中间。
“?”
余无声一眼就看出了端倪,不动声色地瞥了景玉一眼。
莲儿却完全没有这方面的小心思,只是自然而然地给她让了个位置,高高兴兴地舔着剩下不多的甜糕。
“余无声。”
她微笑,眼中似有万般柔情:
“谢谢,她会是我们最好的助手。”
我们……?
真聪明啊,小罗刹。
这番话说的还真是完全不着痕迹呢,真以为我听不出来?
他面无表情,把她这点儿处心积虑的雕虫小技看得一清二楚,就像鲁班扶门看弄斧,不想戳破罢了。
“景玉。”
余无声叫着她,看似前言不搭后语地说道:“莲儿以前吃过不少苦。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一个清静的住处,你多照顾照顾她啊。”
说罢,又冲着单纯的小姑娘笑了笑,对她说道:
“今天就好好休息一天,明天再解玄机柱吧.”
莲儿眨眨眼,怯生生道:“可以吗?”
“当然啦。”他暖暖地笑着,贴心道:“以后就把这里当做是自己的家。你的景姐姐会疼你的,对吧?”
侧目一笑,景玉立马会意,点头柔情道:“嗯嗯,我会照顾好莲儿妹妹的。”
余无声长舒一口气
本来他害怕这两人处不来,甚至怕这罗刹妖背地里给莲儿小鞋穿。
没想到歪打正着,趁着景玉献殷勤的这股劲,就把这俩姑娘说成姐妹了。
这罗刹,也太“可爱”了。
余无声不易察觉地轻轻一笑,心里暗自打赌自己若是转身离开,景玉一定会叫住他。
果然不出所料。
“余无声,等等。”
她的声音有点急,听起来却挺柔和。
余无声知道她心里有些不甘,打算最后表现一下自己,便转回身来看着她笑道:
“景姑娘还有什么话么?”
被他治的服服帖帖的景玉果然中计,板起脸来认真地说道:
“如约,我该教给你那第二剑了。”
莲儿是千机阁的机奴,解开玄机柱的机关只是个时间问题。按理来说,玉罗刹可以等到血书真的解出来再教这一剑,但眼下,她决定不等了。
细长的柳叶剑缓缓出鞘,亮出一道醒目银光,煞是好看。这秀剑一出,就活了一整幅风景。
大红楼宇,白石小庭。
青衫白剑,靓丽佳人。
这番绝美的风景
不练剑不就可惜了么?
她划开一步,持剑站好了架势,凝眉低声道:“这一剑,名叫浣溪沙。”
余无声点点头,低头瞥了一眼酸痛乏力的胳膊,随即目光一锐,神采奕奕地抬起头来张口喝道:
“纯钧!”
他顾不得身上那些仍在隐隐作痛的暗伤,也不管身体疲乏需要休整,兴致来了,拦也拦不住,还是手中握着剑最舒服!
他舒心一笑,看着小虫娘识趣地落荒而逃,远远地躲在了柱子后面,探出小脑袋来好奇地瞧。
等她躲好了,余无声才看着景玉点头道:“请。”
玉罗刹面色一冷,剑气横生,右手握着的柳叶剑轻轻微颤,发出细不可闻的嗡嗡声响。
余无声凝眉观察,没有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她的手腕忽然一抖,翻腕如翻花,卷起一圈又一圈的剑光寒影,如同她那一夜在寺院里用出的那一招龙卷!
“看得清么?”她轻声道。
剑花飞舞,白光闪烁,分不清快慢。
余无声叹服,摇头道:
“看不清。”
“这就对了。”景玉忽然攥剑一停,剑锋指向的位置完全出乎意料。
这剑法真妙,可以用来攻敌不备啊。
景玉收了剑,向他解释道:“这一剑又叫浣花洗剑,是一招花剑。专门用来迷惑敌人,调整剑路。”
她顿了顿,柔声说道:
“我看,特别适合你那把湛卢。”
他深以为然
退下白剑、拔出黑剑,一言不发地苦练起来,一练不停。
出神看着大哥哥练剑的莲儿无声地“哇”了一下,佩服地说道:
“大哥哥!真刻苦!”
于是——
一个小时之后
“不!不行!再继续!” 景玉横眉冷眼地督促着,教练做得很尽职。
余无声面色铁青地舞着剑,脸憋得都快黑了。
“大哥哥,好幸苦……”
坐在一旁的莲儿如此感慨着……
然后——
三个小时之后
“再练,再练!”
“唔咕……”
“继续!别停!”
余无声的脸开始发蓝了,胸中短着一口气,实在是累。
“大哥哥……”
躺在一旁的莲儿面露怜悯,小声地呢喃道:“加油啊。”
最后——
五个小时之后
半死不活的余无声走出了玲珑塔,吊着一口气噗通一声摔倒在席子上,白白的魂魄都从口中飘了出来,眼看就要完。
“学长!振作一点啊!学长!”
小桃子赶紧给他抚心拍背,一顿捶肩敲腿,前前后后忙个不停。
莫尚川看着他这副惨样,只得感同身受地叹了口气,回想起了自己在武校里冬练三九夏恋三伏的日子……
“哥老关,忍忍吧。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呐。”
他说着,拍了拍结实的肱头肌,发出邦邦两声闷响,宽慰他道:
“你瞧咱这身难耐,也是吃苦吃出来的呀。”
学长呼出一口浊气,苦笑道:
“可不是么。”
他侧过头,看着陶之芩啪啪地拍着他那只节肢了似的右臂,倒也挺感动的。
他微微一笑,左手摁住了她的腕,柔声问道:“莲儿的甜糕是你分给她的?”
小桃子愣了一下,继续低下头揉摁着他那麻木的胳膊,小声地嘟囔道:“是的啦……这会就别说这个了嘛。”
他舒心一笑道:“小丫头,待妹妹这么好,会疼人了啊?”
桃子被表扬之后笑逐颜开,甩了一下头发谦虚道:“还好啦。”
余无声微笑,左手忽然捏紧,攥住了她的腕。小桃子愣了一下,扭头就看见了学长意味深长的微笑,就像是猎人看见猎物踩进了陷阱一样。
他微眯着眼,一语中的道:“你哪来的甜糕?”
被看出破绽的小桃子一下子涨红了脸,嘴唇喏喏地动了两下,不敢开口回话。
学长的笑意越来越欺人,她才终于不堪重负,回头哇哇大叫道:
“莫莫!你出卖我!”
余无声朗声大笑起来,左手死死地攥着她不放,就像逮着一只偷腥的小猫。
莫尚川一脸懵,连忙摆手道:
“你别把咱扯进去啊!”
“莫莫!当初我们说好的不是这样的!”
“喂喂!?你、你这么说会让余大哥误会我的呀喂,我才不是你的同谋啊,你不要瞎讲啊!”
“我不管!”陶之芩的手还被学长死死地拷着,只得委屈地用胳膊挡着眼睛,呜呜咧咧地哀嚎道:“我被抓了啦!我要拖你下水!”
“喂!?你…喂!??”莫尚川头都大了,急赤白脸地大喊道:“不带你这样的喂!”
几块小甜糕引起的大案,牵出了一幕推诿扯皮的好戏,叽叽喳喳地吵个不停。学长的开怀大笑沦为了这场闹剧的背景,却没想到居然贯穿了始终。
那天
他一直笑到肚子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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