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章四 最深处的无形

恍惚间，又是这条路。

昏暗的地下室，凭借所谓的智慧打开的道路，用学识掩盖的鲁莽开辟出的那条路。自以为是正确的，却犯下了巨大的错误。

埃尔梅罗二世看着面前的那扇大门，重复了和以前一样的步骤，得到了和之前一样的结果，不一样的只是，和先前不一样、他并没有之前那么的无畏。

之前那一副掌握一切的自信已然消失，毕竟原本那就不是埃尔梅罗二世所能拥有的东西。

那所谓真实的虚假，和这道门所用的手段简直一模一样。

总是说，恐惧来源于无知，人类从来只会对未知的东西产生恐惧，那么现在他双腿不停地颤抖也是能够理解的。

埃尔梅罗二世一边这么鼓舞着自己，一边迈开步伐。这次前方乃是未知的黑暗，而能够给予保护的伞又不在身边，平日里告诫她不能依赖别人可是却没发现自己却一直在依赖着对方，而现在，只是她稍微不在身边，到底能不能做得到这个问题就一直缠绕于心。

“格蕾。”他轻轻地说出声来，“等我回来。”

再一次，坠入熟悉的黑暗。

云家的魔术功法深藏于地下，不知是数百米还是数千米的距离即便是云家世代努力也不能在最深处、最坚硬的岩石层当中开辟出一块能容纳秋长市所有灵脉的土地来，对于魔术师来说，还有更直接了当的方法。

“虚数空间。”

埃尔梅罗二世再一次踏足于黑暗的道路上，脚下确实传来了立足的实感，但黑暗就好像剥夺了一切的感知一般使其根本无法得知方向。

但根本原因，到底是黑暗剥夺了认知，还是空间本身就没有这一概念，本来他倾向于前者、但现在来看确实错误的。

诱导乃是一般的视觉或者是其上的感知迷惑性魔术，人类对外界的认知在没有其他辅助道具的情况下是通过身体的器官来实现的，只要迷惑了器官、能够传递错误信息便是这一类魔术的成功。

不过那只是近代魔术师们的小把戏，从效率上来看当然是前者最佳，但以魔术师的角度而言，恐怕会毫不犹豫选择后者。

光顾着效率却把魔术师的性质忘得一干二净，对于这种不知道传承了多少代的渊源家门而言，根本不用提及效率，能够体现出世家渊源历史的高水平魔术才是他们最青睐的东西。

这便是一般的魔术师所不能及的，依靠先祖流传下来的云家，本身研究的便是空间方面的魔术，哪怕是其他魔术师终身都无法触及的虚数空间，对他们而言不过也只是信手拈来的技巧。

所以，他所前往的根本不是什么地狱的尽头，而是无人看管的野地。独立于世界之外的天地，云家依靠灵脉存在的虚数空间。

从原理上虚数空间能够吞噬一切，里面是混沌和虚无，不管是多么巨大的魔术工坊都能够吞得下，但正如黑洞一般进得去出就不一定了，将工坊建立在虚数空间中，就像是绑上炸弹一样的危险。

是个人都不会这么做，所以云家做了另一件堪称诡异的事情。

将行动，变换为道路。

数百米甚至数千米的地底石块全部变为物理道路的基石，用灵脉的魔力一直维持着虚数空间的生存，二者交相结合的成果，就是节省了所有的行动路线，只要从脚下这空间具现化概念的道路离开就能彻底离开。

上跳乃是回到地表，向下乃是到达魔术工坊。

将一切魔术结合来看，能得到的结论就只是这一个。

而这就是那家伙想要给所有人的错误认知。

攻略魔术工坊就是胜利，这是传统魔术师的想法，那么很少有人能够拒绝坠落往下的诱惑，而忘记了最本身的因果关系。

往上向下都有结果，那这一条路的存在又有什么意义？

无论是仰望星空还是畅想蔚蓝，人们总是容易忘记、足下的大地亦是无比神秘。

“真有你的，竟然拿珍珠财宝出来迷惑人，却把最朴素的食物当做珍宝来收藏。”

可若是沙漠的深层，到底是水珍贵还是黄金珍贵，还用多问如何么？

那个人在此基础之上，进一步升华了虚数魔术的基础，形成了另一个空间口袋。最宝贵的物品，只会放在口袋当中而绝不是口袋之外。

“口袋当中究竟有什么，这是唯一的问题，恐怕这就是成为关键的钥匙。”

但问题就在于，如何才能伸手进去探囊取物。

“河的源头、便是入口？”

被无限黑暗包裹着的埃尔梅罗二世突然反应了过来，原来之前的线路一直以来都是有问题的。想要完整地取出袋子里的东西就不能将袋子表层刺破，想要获得财宝就必须找到城堡与宝箱，和这些都是同一个道理。

箱子需要钥匙来打开，而前往城堡需要正确的道路，这些都是正常无比的事项，属于规则内部的条件。既然如此，那就再去一次，用准确的方法和正确的思路，只有这样才能打开大门。

“格蕾。”

那个少女当初是注意到了么，她是注意到了这一点还是说没有。这些埃尔梅罗二世都不得而知，他知道的只有一点，那就是这么简单的道理他到现在才明白。

三流军师都不会上当的轻敌之计，却又是最致命的那一丝火光，若是将其忽视那便是任何人的死穴，甚至连最大的优势都会变成劣势，这就是此时最好的形容。

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一口气。

和先前一样，埃尔梅罗二世跳了下去。

一瞬间的失重感后便是长时间的滞空停留，不论是闭上眼睛还是张开此时的结果都只有被无边的黑暗所吞噬，根本没有一丝的光辉可言。虚数空间当中没有任何实感，只有一点点被吞噬的恐惧，任由身躯在空洞当中穿梭，就像是被海浪席卷一样。

之后，便到达了终点。

光明，好像一直都存在一般。眼前乃是无数辉宏的森林，那象征着一个个魔术的回路被随意地刻在树枝上，代替了树的纹理。

无论看多少次都只会感到惊叹的，独属于云家魔术工坊的奇迹。

浓厚度的魔力裹在了湿润的空气当中，只是呼吸之间就能感受到这给予身体的**，这还是在他自身没有刻印存在的情况下，高纯度的魔力，比任何调律师的手法都更能让刻印愉悦。

“这是由上方具现化的灵脉导致的，纯度和浓度都异常地高。”

埃尔梅罗二世习惯性地解说道，然后抛弃了后方代表着神秘性的魔术术法群种，朝着上方的源头走去。

那里，为了维持灵脉的具现化，不设下任何魔术，为的就是保持源头的纯洁性。

和圣杯一样。

“不错，和圣杯一样。”

也就是说，为了维持圣杯运转，这里便是那个人必要的魔力来源。

百川东到海，未有复西归。

中间，由虚数空间而构成真真正正打造了一条道路，用来传送魔力的道路。

“你的心脏就在这里。”

说着，埃尔梅罗二世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这是....咳、咳.....”

身上的魔术回路不自觉地有了反应，高浓度的魔力是能给予刻印活力，但也有限度。

“过敏了？”魔术回路过于灵敏，已经开始失调。

越是低劣的魔术回路，能接受的魔力就越少，越容易暴走。

这是一条登山路，弱小者无法行走的登山路。

“陷阱.....真有你的......”不对，这怎么能叫做陷阱，堂堂正正地将路摆在这里，是否能攀登取决于个人的能力。

眼前逐渐模糊，埃尔梅罗二世双腿已经不受控制。

“唔！”

一下子，倒在了地上。

意识也开始逐渐消融。

........

........

“开、开什么玩笑.....”

“怎么能就这么倒下啊！”

鲜血、流淌了出来。

指甲刺入手掌，牙齿咬破嘴唇，双目更是猩红无比。

只能前进了。

除此以外，别无他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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