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三十儿

过年的都图个团圆，特别在今天的日子，更是一年的盼头。

无数的游子从千山万水之外赶来，就为了这俩字。

不过，我们家倒是简单了，就俩人，也说不上什么团圆不团圆的。

说羡慕吧，倒也习惯了两个人的生活；可要是说一点也不羡慕那就是骗人了。

但事实上，我们以前通常是在彩尘家过的年——云叔云姨都在，彩尘、我和小雅也会帮着忙活。剁馅儿，擀皮，包饺子。

虽然我不会做菜，但和云姨彩尘小雅一起，帮个忙倒也勉强可以。虽然包出来的难看，但反正是要用来吃的不是?

往年都这样，但今年云叔他们看起来格外的忙，也不知道今年会怎样了。

说起来，每次过年的时候，小雅都挺老实的，和彩尘之间虽然不说话但也不像平时那么冷漠。可能也是在云姨的面前吧，总得表现得好点儿。

早晨我们醒的还算早，至少天是黑的。不过现在的话，八点天才刚亮吧？

我们忙着贴对联，倒贴福。

“哥哥！你这个浆糊煮的一点都不好啦！完全粘不住嘛。”

“哎？是这样吗？”

我看着在背面被刷了厚厚一层的对联在墙上缓缓滑落，总觉得应该不是我的问题。

原本还算坚挺的对联的纸质都变得软趴趴的。

“你刷的太多了啊……只要刷上一层就好了。”

看着还在瞪着我的小雅，我也只能无奈苦笑。

以往贴对联都是我来做，今年小雅似乎产生了什么兴趣，硬是从我手里把对联抢了去。

浆糊刷多了，就会从黏着剂变成润滑剂，想来有过经验的人都大概知道这一点。

当然，我们自然是可以买胶水或是胶带什么的，比起这种传统的方法来，自然是简单方便得多。

但是作为传统，还是要维护一下的吧？而且浆糊还不用买来，自己便可以做。用面粉加水煮便好。

说到这里，我也想起夏天捕蝉用的面筋，也是用的面粉和水，但不用煮就是了。制作起来简单的很，效果也不错。不过比起网来就差些。

啊，说多了，让我们回来。

“果然，还是我来贴吧——”

“不行！我要贴！”

小雅把对联宝贝似的抱在怀里，不准我碰，但是……

“小雅，那上面还沾着浆糊哦？你已经抹到身上了……”

“啊！怎、怎么会……”

一年好不容易买的新裙子呢，才刚穿就要脱下洗。

“哥、哥！都怪你！要不是你……”

哎哎哎，这也怪到我来了？

“真是的，没想到这么麻烦……明明以前哥哥很快就贴完了的……”

如果没有你，确实会贴的很快倒是事实。

“好了，去换衣服吧，去年那件淡蓝色的外套就很好看啊，也不用这么可惜了。”

看着小雅用手指一遍遍的在新外套上把浆糊抹掉，总觉得有些负罪感呢……

“啊，哥哥是说喜欢我穿那件衣服的样子吗？好，既然这样，那我马上就换掉！”

“倒也不是这么说……呃，算了，你就这么理解吧。”

看来我的话比想象中的效果要好，话音刚落，小雅就一溜烟儿地回了房间。至少在这种情况下总是乖巧听话的。

不过，时间也过了不少了，彩尘家还是没什么动静。门上也是光秃秃的，什么都没贴。

怪了，以往这个时候也该起来了吧？难道三个人都睡懒觉了？我倒是有些好奇了。

“嘿嘿~哥哥~好看吗~？”

在我思索着的时候，小雅已经换好衣服重新出来了。

淡淡的蓝色大衣，内里衬着天青色的过膝裙。露出一小截白皙的小腿。黑色的小皮鞋踩着，显得精神不少。

“不错哦？”

“哎嘿嘿~”

手里的事儿也都搞定了，在想着的时候就顺手完成的。像我说的，小雅不在的话，做起来是很简单的。

“今天，要去雪情家看看吗？”

在上午，童姨她们应该还在开着门。下午再回来和云姨她们包包饺子，时间上正好。

“啊，差点就忘了！”

小雅一拍脑袋，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也是，毕竟以前的话，总是在我贴完之后就立马赶过去，现在小雅被对联黏住了心神，总也是可以理解的。

“那我先下去了，哥哥收拾好可要快点下来哟？”

把收拾盆啊、碗啊刷子之类的事情丢给我，便独自“噔噔蹬”的跑下楼去。

“真是个懒虫呢……明明在做家务上不懒，却总在这个时候偷懒。”

但是，我也没什么脸来说小雅了，毕竟平时我可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名副其实的懒蛋啊。

将这些家什都收拾在一起，然后放回原处大概也就花了三四分钟的样子，只是不知道小雅等不等得及。

“喂，小雅？”

当我下楼的时候，却连一个鬼影子都看不见。

“这么一小会儿，跑到哪里去了……？”

我四处张望着，却怎么也找不到小雅的身影。

“怪了……”

之前还明明说要在楼下等我的，结果却自己不见了踪影。这么一会儿就等不及了？

“不会……被什么奇怪的人带走了吧？”

好吧，事实证明我杞人忧天了。

在楼一侧的拐角，有个小小的身体蹲在那。背对着我，也不知道搞些什么。

“喂，小雅？”

离得近了，我也看到了小雅面前的东西……或者说，动物——猫。一只黑猫。通体黑色却在额头处浮现一抹狭长的白。身上稍微有些脏，看上去有不少时候没洗过澡了。

小雅正和它玩得欢，连我靠到身后都毫无察觉。倒是黑猫警觉得很，一下子就蹿出去老远。

“啊——怎么突然跑了啊……”

“哥哥！你把人家吓跑了啦！”

转身瞪着我这个罪魁祸首，满脸怒气，小脸鼓鼓的，怎么也不能让我起到什么愧疚感。

“好啦好啦，我错了还不行吗？”

“而且，我怎么会知道它这么敏感嘛？”

我尝试着给自己脱身。

“还有啊，这只猫是谁家的？”

“没有猫牌……应该是流浪猫吧？不会怕自己的衣服又脏了吗？”

“才不会啦，将军这么可爱……而且……我们把它带回家怎么样？”

我盯着小雅的眼睛，小雅也转过身来死死的盯着我。

不可能会同意的吧？家里已经很不方便了，再要住进来一只猫……虽然不占地方，但打扫起来应该也要费不少事儿的吧？

“哥哥~好嘛好嘛~将军一定会很乖的，对吧？”

小雅转过头去，朝着那只黑猫问道。

黑猫却居然通人性的点了头？错觉吗？

“哥哥~将军说了，她以后一定不会给家里添麻烦的，她还说会自己冲马桶哦？”

是嘛……但是，这些是那只黑猫说的？这才不可思议的吧？

小雅起身拉住我的胳膊，小脸上满是渴求，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装可怜也没用，刚才的话都是你自己臆想的吧？

而且，说起来，这只猫来历不明，还要送去鉴定然后检测打针什么的，养起来不是一般的麻烦。

“没关系的，将军的一切事都由我自己干，不会麻烦哥哥的！”

似乎是看出了我心里的想法，又或许是我都写在了脸上。但是这种说法却倏地得让我感到了愧疚——我想起了在家里做家务的妹妹了。都是自己一个人呢……如果不是大扫除，根本就不会让我碰，如果再要让妹妹加负担的话，我这个哥哥做得也太不称职了。是吧？

但是，我如果不支持的话，又能怎么办呢？狠心的拒绝吗？无论是谁，都狠不下心吧？可养起来，一定会累吧？

所以……

“没关系了，我也会照顾她的。”

“唔……哥哥，求你了……你就……哎？哥哥同意了？”

“恩，但是，只此一次哦？”

“诶嘿嘿~我就知道哥哥最好了！”

没办法的呢，看着小雅哀求的样子就忍不下心来，更何况要照顾一只猫费的心神也不会少，难道真的要看着妹妹一个人来养吗？

“不过，从刚才开始，你就一直叫这只猫为将军？”

“恩恩，我起的名字哦？好听吧~”

看着黑猫威风的样子，倒也不是那么离题。现在再仔细看看，反而是觉得可爱了许多——虽然还是有些脏。

“先回去洗洗吧？之后……再带着它去雪情那里。”

看上去应该会乖的吧？以后。

不然可就要操心了。一个小雅已经很不好应付了，再来一个古灵精怪的小东西，这日子可就没法过了。

“好了好了，将军，哥哥答应了呢~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哟？”

小雅两只手和黑猫握在一起，上下摇晃着，大概是表示亲切的仪式吧。

“哥哥~你也来欢迎一下将军嘛~不要这么冷漠。”

我？怎么欢迎？

我把疑问都摆在脸上，对于养猫，我实在是没什么经验。而且，对于小动物，我也并没有什么特殊的爱好。或许只有一些可爱的才值得我看看。

“哥哥只要过来就好啦。”

小雅摆摆手，招呼我到她旁边来。

“然后……这样，这样，再这样……就好啦~”

随便小雅摆弄着，我的手也不知道都做了些什么，当然，我也不知道。

哪怕你问我，我也不会说的。毕竟，这样的动作实在是太幼稚，太羞耻了。大家不如脑补一下，也省了我再费口舌。

……

刚出门，我们就回了家。

小雅在卫生间盛了温水，将军在比自己稍大的盆子里安静的待着，任由小雅摆弄。

“挺安静的嘛……”

我在旁边看着，心里稍微松了口气。如果以后都这么乖的话，想来也不会太费心了。

而且，将军居然不怕水，倒也是蛮奇怪的——听说猫很不喜欢洗澡，也常常看报，上面偶尔会有在给猫洗澡时被抓伤的消息。

……

再次出发已经是二十分钟后了。

小雅洗的倒是相当仔细。帮将军把全身上下都洗了干净，与之前脏兮兮的样子相比，就算得上是判如两猫。

干净的样子更讨人喜欢了。不过也是到现在我才发现原来将军的四只爪子也是白色的。走在路上，就像踩着一团棉花。本就轻盈的步伐更是让人感到空灵。额头的白色竖纹更是显出了一丝邪魅——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但是我并没有骗人。

或许换成对女孩子的叙述的话，会更容易理解一些。清纯而又妩媚，狂野偏又端庄。很矛盾，是吗？

但当你真的看到，却又觉得理所当然。

啊，好了，闲话便就到这里吧。

我们伴着微风踩在柏油路上，小雅的兴致比起最开始出门时还要高涨许多。将军安稳的走在小雅的脚边，不时逗得小雅咯咯直笑。

这样看看，我做下的决定看来并不是什么坏主意。小雅会缠着我，大概也是因为寂寞吧？从父母走之后。

现在想想，似乎从父母离开后，小雅才会突然加大对我的依赖吧？

怪我，是我反应太慢了。现在才反应过来。可是，这种畸形的依恋到了现在，还能改得了吗？

『我会努力的，小雅』

看着小雅在前面玩耍的样子，我下定了决心。

让小雅幸福，这句话我打算进行到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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