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汇合

启口，某处商场内部。

在经历了人类的消失与大规模的停电以后，这栋偌大的商场此时已经陷入在了冷清与黑暗之中，冷意透过缝隙、墙体渗透进来，给整栋商场罩上了一层寒意。

在这种环境下，人们一般是不会独自行动的，特别是还有外面雨幕里一群群怪物在虎视眈眈的情况下。

当然，倒不是说担心怪物们闯进来，他们也已经与其对抗了一段时间，知道怪物们无法影响人类建筑及建筑内部的东西。

人们只是需要安全感，或者需要发泄，所以在阿量带领的大部队来到商场进行修整后，大部分人都结队去觅食了。

但还是有例外的，一个看起来约莫十八、九岁的青年此时正独自一人走过家居用品部分的货架，脚步虚浮，神色憔悴。

他名叫赵明，言职，是大街清洁工。

此时他的脑海里还在反复播放着不久前的那副场景，那副漫天大雨，狰狞怪物的嘶吼中，好友被几头怪物拉着，强行拖入怪物堆中，伸着右手，无力又痛苦的凄喊的场景。

那些画面就像是梦魇一般，不停的在他心头浮现，尽管他好运的被其他人拉开，尽管他们已经度过了那个艰难的路段，平稳的闯过了几条马路来到了这家商场。

但他依旧缓不过来。

那是他在这个队伍里唯一的朋友，因为他的言职与他差不多，一个是大街清洁工，一个是环卫工人，都是这个时代注定被淘汰的废物言职。

没有能力的人在这种情况下就该是这种结局吧……

赵明悠悠的叹了口气，良久的抑郁似乎都要随着这口浊气呼出，身形却是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望着周围摆放的盆桶扫帚，或许是言职的影响，在这种环境下他心情竟稍微平复了一些。

……不对！如果是因为这个才平复是不是有点太可悲了啊！

赵明忍不住想抓起一把扫帚往地上一摔。

不过还是忍住了，因为他意识到自己已经浪费了很多时间。

团队每次的修整都是有固定时间的，人们结伴去商场里觅食，补充能量。但他因为第一次见到那种情景，之前又因为言职的原因心里很自卑，在队伍里只与环卫工人相熟，结果后来一直没有与别人述说开导自己，一直浑浑噩噩的跟着队伍走到现在。

一路上本就没有补充什么能量，现在又迷迷糊糊自己走到了这个与食物毫不相干的区域，再不珍惜时间，怕是这一次又吃不到什么东西了。

唉，当务之急还是先去跟别人汇合吧。

赵明摇了摇头，平复了下自己的心境，迈步朝前方快步走去。

只是这家居用品区还蛮大的，一大片都是各种清洁用品，走了一会还没走到尽头。

啪嗒啪嗒……

空旷的空间里只有赵明的脚步声有规律的响起，在这种时刻显得有些突兀。

他从不知道自己的鞋踩在瓷砖上会发出这样响亮的声音。

这可能是因为心理作用。因为太安静，所以各种声音的清晰了起来。

比如风声，雨声，呼吸声。

幽暗空荡的走廊，冷清寂静，给他带来了不少心理压力，连带着呼吸声都有些粗重了，脚步也不由自主的加快起来。

啪嗒啪嗒……

突然，赵明感觉右眼余光似乎闪过什么东西，脚步夏然而止，扭头看去。

……啪，嗒。

什么都没有……是我看错了么？

赵明疑惑的扭回头，心里一阵疑惑，回忆着自己刚刚的感觉。

等等，刚刚的脚步声……是不是慢了半拍？！

顿时赵明后背汗毛竖起，内心感到一阵凉意。

等等等等，是错觉吗？什么声音？什么情况？

人？怪物？外面的怪物是进不来的吧？是错觉吧？

因为刚刚脑海还在重复着深深恐惧的情景，赵明宛如一只惊弓之鸟，第一时间联想到了外面的怪物，一时间，只觉得后方似乎有无数到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却不敢回头看。

僵硬的吞下一口唾沫，赵明装作无事发生，继续迈步前进。

只是那种感觉却愈发强烈，且不再局限于后背，而是四面八方，那些黑暗的未知处，仿佛都藏着什么东西，在慢慢注视着他，盯着他。

目光像是与黑暗融为一体，慢慢的向他包裹而来，一步步的压迫……

呼……呼……

不知不觉间，他的呼吸更加沉重了，仿佛背上压着什么东西，每迈一步都要花费许多力气，不堪重负。

这是心理影响吧，这种环境下我又是孤单一人，还幻听了，很容易自己吓自己的。不要慌，不要慌。

他分析着愈加不舒服的感受，调整着呼吸，只是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的动作，他的意识，都开始模糊起来，心里也由一开始的分析变成了程序般的默念。一直默念着：这是幻觉，不要自己吓自己……这是幻觉，不要自己吓自己……

啪，嗒。

直到某一刻，他停下了脚步，而那声声响，也才匆匆赶来，清脆的仿佛是直接敲击在他心里一般。

赵明瞬间惊醒，内心瞬间清明，但也确定了，这声脚步，确实是慢了半拍。

只是随着他这转变，周围的一切倒也没了这么多压力，那些目光，那些注视，好像都是幻觉一般。

不是幻觉！不是幻觉！它们进来了！

赵明僵硬的站在原地。

我已经被盯上了吗？我该怎么做？刚刚我已经陷入幻境了吧？为什么我会清醒过来？难道清洁工具真的会因为言职给我增幅？不对现在这种时候就不要想这些东西啦！它已经知道我发现它们了吗？我现在该怎么做？

赵明脑海里瞬间闪过各种想法，却没有一条可以破解眼前的局势。

重点是他也一直没有自己对付过这些怪物，也没有这个能力。

现在大家又都不知道在哪，不可能期望他们过来相救，怎么办怎么办？

不行，得继续走，起码自己现在还可以保持清醒，继续走，只要遇到其他人就行了。

这样想着，他继续迈起步伐。

就这样走了一段，但不知为何，虽然依旧觉得周围很恐怖，动不动还听到奇怪的声响，但已经没有之前那种感觉了。

就好像，现在真的是自己的心理影响一样。

难道真的是扫把增幅？

不对，我知道了，虽然它们可以来到建筑内部里来了，但一定还受到很多限制，无法直接对我动手，所以才会用各种方法吓我，企图击溃我的心理防线。

脚步声的破绽明显也是它们故意让我听见的，不然它们真要想伪装，那里还会露出这么低级的破绽。一定是为了让我注意到不同，然后才衔接方方面面的惊吓来击溃我。

幸亏那下脚步声没把握好力度，把我吓醒了，不然这波直接就没了。现在我只要保持清醒，应该就没事了。

还有，不能回头，不能垫脚！

对，就这样！

感觉摸到了点头绪后，赵明心中有了一些底气，一边心里默念着警醒的话，一边稳定步伐，不紧不慢的走着。

终于，在走到走廊身处，离前方一个拐角不远处的地方，他听到了其他人的脚步声。

有人来了！

赵明刚想招呼出声，前方拐角突然走出一个熟悉的人影。

说是熟悉，但其实赵明并不认识，只是队伍里总共也就那些人，抬头不见低头见，有个脸熟。

前面的人也察觉到了这边的动静，回过头来，正好看到赵明。

“赵明？怎么就你一个人？”

那人不确定的问道。

“额……我自己逛着逛着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跟他们走散了。”赵明讪讪的笑了笑，脚下却已经加快的速度。

那人便不说话，等着赵明过来。

临近跟前，赵明心中终于松了一口气，刚想问道怎么你也自己一人，内心却突然感觉到右方传来一阵玄奥韵味的波动，顿时双眼一阵清明。

还未来得及好奇发生了什么，眼前的人影却随着那股波动突然变化，熟悉的脸庞不知何时竟满脸溃烂，烂疮处还慢慢向外流着脓血，头发散乱湿漉，散发着一股恶心的臭味。

轰——

依然，又是未让他来得及反应，只听的一声巨响，耀眼的灵光迸发，右边墙体猛然破碎，碎石尘灰狂风般冲出，瞬间淹没了那前方的人影，在墙体留下一个大洞。

“等……等？”

这突如其来的反转让赵明一时反应不过来，身体却是下意识担心的跑过去，查看直接被碎石轰中的人影。

只是轰击的区域本就不多，碎石顶多在地面铺上一层，自然不可能有掩埋一人的程度，而那人原来所在的区域，却根本看不到一点有人的痕迹。

“什么情况？！”

赵明心里一阵恍惚，不知所措的站起来，环顾周围，却发现这哪里还是什么走廊拐角，哪里还有什么盆桶扫帚，自己竟已经不知不觉走到了某处窗户面前，前边以玻璃为界，外边就是大雨，底下就是耸动的怪物头颅。

“看吧，我就说不会打到人吧。”

墙洞边，零看着自己精确控制下轰击的范围，淡淡的对着厉清说道。

厉清没有搭理，只是看着那原本呆站在轰击边界，却突然跑到窗前，而后一副失了魂般左顾右看的青年，打了声招呼：“嘿，靓仔！”

……

零破墙的巨大声响传遍了商场，很快众人便循声寻来，与三人在商场内部相遇。

而后大家拿着搜刮的食物回到了大堂，彼此交流起信息。

站在人群角落的赵明一边吃着他人送来的食物，一边默默低头看着地板，思绪还停留在刚刚的遭遇上，整个人还是一阵恍惚。

他倒也不是在后怕，也不是在想如果自己走到了那个人的面前，会发生什么，在他从“好友在自己面前丧命，切身体会到了死亡的恐惧”的心理阴影中缓过来之后，他的心理素质已经提升了许多。

现在的他只是在思考，思考“无法影响人类建筑”的设定，是否要重新修改了。

很明显现在不是简单的躲到建筑物里就能安全了，现在的问题是，是“某些特定生物可以攻击到躲在建筑物里面的人”，还是“建筑物在逐渐失去它的效力，让强大的怪物可以对建筑内部的人产生微弱的影响”。

如果是前者，那还好，从结果上看那个言职是修士的大佬可以很好的针对它们，并且很有可能之前没有在建筑物里遭遇这样的事情也是因为有她在的缘故，之后也不用太担心。

但如果是后者……

想到那些恐怖的力量，赵明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摇头驱散了心中不安的想法，赵明扭头看着那边刚汇合的大佬们正交流着。

等他们说完，自己再过去说一下刚刚的经历吧，毕竟自己没什么能力，到头来还是要靠他们啊……

定好主意，赵明回头看了看大堂尽头隔绝了外界的玻璃大门，那一刻他仿佛透过距离，透过玻璃，看到了雨幕里一个个耸动的人头，对上了那些觊觎着的目光，内心深处不由自主的升起一股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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