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封闭的门扉

“这里是？”

当术士小姐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就发现自己站在这里了。

温暖又和煦的阳光从树荫间投下，映入白纱窗帘，为这座温馨的木屋增添了几分明亮。赫兰德琳的纤细指尖点在揩布上，折叠成方块的揩布放在桌角处，而小方桌上，则残留了擦拭过的水痕。

我刚才，是在擦桌子吗？

环顾四周，某种既视感从心头涌出，赫兰德琳觉得自己以前经历过类似的情景。因为这座小屋的布局是如此的似曾相识，窗边的挂画，桌面中央的那瓶紫罗兰花，幽幽香气令她想起了某道银发的身影。

那个少女是谁？可恶，完全想不起来……

安详与静谧，是木屋的主旋律。

扶着隐隐作痛的额头，术士小姐离开方桌，缓慢地向前迈进，一边观察着四周的景物。然而不知为何，明明是第一次来到此地，赫兰德琳却诞生了回家般的错觉，不仅是墙上挂着的木偶玩具，还是角落里搁放的栗木长杖，都像是她曾经亲手布置过的那样。

当听到双脚踏在地板上的吱嘎声时，她产生了自己在这条走廊上行走过无数个日夜的错觉。

直到术士小姐来到那扇门前的时候，她的脚步戛然而止了。

那只是回廊尽头的一扇普通的木门罢了，散发出红木独特的气息，没有特别的装饰，大半隐藏在阴影中，小半浸沐着侧旁木窗的阳光，依稀可以看见空气中悬浮的尘粒。

轻轻抚摸着木门上的纹路，她有种预感，打开这扇门就到达了记忆的终点。

但是，当赫兰德琳注视着门扉的时候，恐惧却从心底产生了。她抬起手来搭在门把上，手腕却颤抖了起来，迟迟无法转动，因为她知道门后隐藏着某个事实——某个将会破坏她作为赫兰德琳而存在着的事实。

“不，我做不到！”

犹豫良久之后，瞳孔凝缩着，她倏地松开了手，缓慢后退了几步；再然后，她立刻低头转身，沿着来时的方向冲去。

无限长的记忆回廊中，术士小姐不顾一切地往回奔跑着，一扇又一扇门在她背后合上了，似乎要将秘密永远地封锁在意识的深处。可即便如此，那些曾经的话语仍旧在她的后方回响起来，彷如呼唤般撞击着那些封闭的门扉。

“我想拯救她，哪怕不惜一切代价。”

“请您收我为徒，大贤者查史丁尼！”

“站住蕾珍，就这样不告而别真的好吗？虽然老师可能一时之间说了气话，但是，贤者大人好歹让你们二人寄宿了那么长的时间，教给了你那些其他人无法涉及到的知识，老师如此关照你，为何你却如此绝情？”

“……因为我不能再失去她，除了她以外我已经一无所有了。”

“永别了，冰之贤者的北塔！永别了，香格里拉！”

“雪奈，就让我们一起就在这里生活下去吧……在这座世界尽头的木屋中，即使你已成为了不再开口的人偶，不再行走呼吸，不再拥有回忆，我也会无微不至地照顾你，一直到时间的尽头。”

当最后一扇门扉在她身后合上的时候，那些往昔的对话终于被沉闷的响声抹消了，犹如被她亲手斩断般，只剩下了黑暗中的寂静，以及一道再度直起身来的、名为赫兰德琳的白袍女人的背影。

※※※

又是一个记忆无比混乱的夜晚。

当赫兰德琳从噩梦中苏醒过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依然躺在柔软的床铺上，而眼前熟悉的天花板，也意味着她仍在萨拉托加村的诊所里。辗转反侧，身上挥之不去的酒味，让她逐渐回想起来昨晚在奥森酒馆中酩酊大醉的事情。

至于后面的事情，脑海里一片空白。仔细想想，她似乎有听到海浪的声音，莫非自己去了海滩不成？

这样的情况并非第一次发生了，每次夜晚喝醉之后术士小姐，总会不知不觉地丧失一段记忆。幸运的是，到最后还是什么变故都没有发生，她依旧是赫兰德琳·安·叶尼赛，这里依旧是她最熟悉的萨拉托加村。

摇了摇头将繁杂的思绪挥出脑海去，赫兰德琳摸索着床头。

半天以后，术士小姐总算在枕头旁边找到了几件散乱摆放着的衣物，抓到眼前，掀开了混合着汗味与烈酒味的被子。虽说是汗水，但是由于三千多年不曾老去的体质原因，闻起来就像是香草般清雅，令赫兰德琳不禁皱起了眉头。想来昨天半夜回家时，自己肯定又忘记了洗澡，丢下衣服倒头就睡。

类似的情形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她很快意识到接下来应该做什么。然而，正当她从被窝里坐起、抱着衣服准备下床的时候，卧室的门却被推开了。

“导师大人？”李雅迟疑的探出了脑袋，脸上忽地燃烧起一片红云。

花匠少女的眼中，她的导师大人正衣冠不整地坐在床上，丝绸质地的睡袍吊带从肩上滑落，隐约可见胸前洁白如雪的肌肤。黑色的长发凌乱地搭至床上，一缕微微卷曲的发丝几乎垂至床脚，被透入纱帘的初夏阳光映照着，质感变成了近乎半透明的朦胧色。

除了大片露在外面的手臂肌肤之外，术士小姐的右腿弓起在床榻上，看她那慵懒的神情，似乎在尝试褪下黑色的长丝袜。毫无赘肉的大腿与小腿构成了优美的弧线，随着动作的进行，睡袍的下摆甚至遮不住纤细的腰腹，暴露出了无可挑剔的女性曲线。

这真的是……导师大人吗？

呼吸停滞了，李雅仿佛意识到什么似地，猛地缩回头来，绷紧的背部紧贴着墙壁，胸口因为心跳不住地起伏着，像是一头受惊的小鹿。

不知是不是因为光线的缘故，今天的导师大人比她平日所见的，似乎更加美丽了一个层次。那种独具美感的五官和身躯，与其说是人类，倒不如说是林中的仙女，即便是作为女性的李雅，也不禁双唇颤抖起来。

“好美，导师大人！”

回想着那张与往常略显不同的女性面容，花匠少女沉醉地呢喃着，双手在腰间握紧。短暂地痴迷过后，她不由自主地低下头去，产生了嫉妒、羡慕、自责，最终变成了近乎迷恋的情绪。

原来我真的是喜欢着导师大人的吗？

确认了这一事实，她幸福地微笑了起来。

然而——

“李雅，我知道你可能有些比较独特的、嗯、爱好，可是，我毕竟是女人，你也是女人，你总有一天会不得不面对自己的婚姻，和村庄的某个男孩成家立业，走上属于自己的人生道路的。

“毕竟这样做，已经超过导师和学徒的范畴了，就算是亲姐妹也不会做出那种动作的。你理解错了，有些事情需要等到你亲自经历过才知道，所谓的羁绊其实并不是那么一回事。”

回忆着几天前赫兰德琳给她的回答，花匠少女的瞳孔渐渐茫然起来，散发出了痛苦挣扎的光芒。

为什么女人就必须要嫁给男人？为什么女人就不能喜欢女人？

为什么导师大人始终在拒绝着她？

难道她做的表示还不够吗？难道导师大人对她没有丝毫的感觉吗？

无数疑问回荡在李雅的心头。

少女的五指交叉，然后再分开，再交叉，互相勾起……

空想圣典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