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回事?”
出了城门口不久,由于时至深夜,夏末之风佣兵团在近郊的灌木丛间扎下了第一座营寨。。灵榛抓住无人看见的空隙,飞也似地拖着旁边的魔女一同溜下了马匹,留下一车的粮草停在营地边。巫女猫腰躲到了某棵五人粗的大树后,强迫着阿佳蕾斯一起蹲下,双手死死按住魔女的两肩问。
与灵榛的急躁截然不同,在红发女人的帮助下同样加入到夏末之风来的紫发魔女,则平静异常。面对巫女的质问,她解释说,自己是通过某种不为人知的手段篡改了萨塔的记忆。正是前天晚上,当巫女离开夏末之风驻地别墅之后,随之而来的魔女便披着夜色,翻墙潜入了红发女人的卧室。按照阿佳蕾斯的口吻,对于她而言,这不是什么难事。另外魔女还支出一点,那就是,当天晚上她看到萨塔是着那件白色婚纱睡着的。
“婚纱整个地被翻了面。月光下,夏末之风的团长脸色红润,一双长腿从被子下伸出,鼻子贴在婚纱上,偶尔摸索几下。至于她的那些梦呓……”
魔女再说不下去了,因为巫女狠狠地捂住了魔女的嘴。脸上发烫,灵榛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但她已经可以想象出自己的未来了,照这般下去,巫女难保哪一天不会真正地落到红发女人的股掌之间去!她甚至怀疑起罗斯福斯是不是故意地,就为了报复她不肯接受前往魔法学院的安排——虽然从中年人的品性来看,对方也不至于恶劣到这种程度就是了。
虽然灵榛的性取向是正常的(?),比起男人更愿意接受女人,可惜变态除外。
经过这番闹剧之后,阿佳蕾斯身上的疑点总算基本消除了。魔女没有欺骗她的必要。于是接下来,灵榛便又开始为自己的人生道路苦恼起来。
无论如何,夏末之风佣兵团不能久待,何况她尚且没有完全做好成为一名佣兵的觉悟。既然阿尔帕夏即将顺从父亲的意志前往察合卡学院,灵榛的想法还是倾向于前往和夏娅汇合的。在魔法学院就读有诸多好处,首先就是日子过得安稳,这是罗斯福斯已经申明过的。如果不想因为罗斯福斯的赞助而背负上太多的人情的话,巫女最好自食其力。
没错。她要在这段时间里攒钱,也许会通过佣兵团的任务,也许是依靠其他的手段。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以后,她很少有产生过如此强烈的愿望了。灵榛不想离开金发少女太久,因为,她的内心总有种不祥的预感盘桓不去。凭直觉,巫女认为这种预感正源自于阿尔帕夏。
*
在大陆屈指可数的全女性佣兵团的日子里,一切都相安无事。
萨塔不愧是名声显赫的女强人,不管她私底下生活习惯如何糟糕,平日里依然威严满满。每当她出现在视野中时,所有团员都会整容起仪表,立正行礼,然后红发女人便会回以微笑,询问众女的分配任务完成情况,即使是扎营、柴火、或粮食的准备这些再琐碎不过的问题,她也问得面面俱到。不同于一般的佣兵团,夏末之风之所以拥有着能够超乎寻常的纪律,能够被堪萨王国的大臣们选中,看来,其中功劳最大的莫过于这位团长大人了。
由于都是少女,加上萨塔本人的滴水不漏的组织能力,夏末之风的成员们绝大多数时候上是和睦的。偶尔中的偶尔会闹矛盾,譬如偷吃点心之类的小事,只要红发女人的身影一到场,便可解决了。因为她会献出自己的点心给“丢失了点心”的那个人,让偷吃者面红耳赤。
一个团队的核心,在于领导者。眼前便是活生生的案例。有时在旁看着这一幕幕小戏剧,灵榛也能微笑起来。
就这样,日子在少女们的忙碌中一天天过去了。
直到某一天。
“团长大人,您看……”
“嗯,不大妙啊。”顺着团队中唯一的医疗师、玛姬的目光望去,萨塔的暗红双瞳中浮现出阴霾。
闷雷隐约作响,距离似乎还很遥远,但是山坡上的天空正面临着黑云的欺压。云层翻腾着,被大陆南方特有的湿冷冬风推动,宛如浪涛,带着千军万马袭来。
而面对声势浩大的天上军队,仍行在半途的佣兵团,就像一片枯叶。朝四周看去,肉眼可见的地方没有一栋房屋,因为这里早已出了墨菲的地域。在地平线的北方尽头坐落着一两座大山,道路的两侧则是突出的矮崖,约有五人高,上面是郁郁葱葱的森林。矮崖的基部是大块大块的岩石,可是石头表面布满了光滑的苔藓,难以攀爬。加上这里属于地图中的空白区域,森林中的危险难以预知,所以便失去了避雨的希望。
幸好当一行人急得焦头烂额时,一位拄着手杖的老人出现在了野径的尽头。
身穿黑色布衣的老人提出了好意。萨塔考虑再三之后,答应了对方。在这种情况下没有选择,另外就算老人在半途中心生歹意招来一伙强盗,夏末之风也有游刃有余的自信,毕竟她们现在可是名副其实的大型佣兵团了,剑士、盾卫、弓箭手、魔法师、治疗师各种职业兼备。不会有如此不长眼的人的。
在老人的带领下,马车和马匹的队伍在崖间错综复杂的小道上前进着,百转千折。看着上空像是被墨水逐渐染深发黑的云层,灵榛心下难免也紧张起来。小息时,她问过老人,距离他口中的那座村庄还有多少里远,但老人没有给出明确的答复,只是奇怪地看了巫女一眼。事后询问过萨塔,灵榛才知道,原来这些与世隔绝的山民们并不清楚通用单位制。他们的测量方法,完全是依靠的祖先流传下来的估测与刻木的技术。
一根胡桃木手杖长约一步半。老人将手杖举过头顶,横着挥舞五下,再竖着三下。
“五百三十杖,大约八百步,也就是一里路左右。只不过他说因为是在无数座崖口的转角之后,所以我们到现在也无法看见。”红发女人笑着摸了摸巫女的脑袋,被后者闪身躲过。
放下单筒望远镜,青色短发的玛姬遗憾地摇了摇头。透镜中果然还是一片绿海与巨石之景,千篇一律。
不过老人最终还是兑现了他的诺言。再两座高崖过后,小径开阔起来了,慢慢地变成一片谷地。谷地沿着崖底向深邃的黑暗处通去,向上看去,却见左右两侧的崖顶愈发合拢,最终化成一道细缝,连光线都很难入侵下来了。谷底小道成为了一条得天独厚的地下通道,四周昏暗。
事实上正当灵榛准备擦亮火柴时,光线已经重新出现了。眼前一亮,平坦的半封闭谷地间,蓝色的火光从一座座矮小精致的帆布屋内渗出。街灯也是蓝色的,顽皮的火焰在高柱上跳跃着,令巫女浑身发寒,想起了前世时恐怖电影中特有的鬼火。一幢幢小屋顺着视野陈列下去,呈扇形分布,其实说成“小屋”也不大合适,它们仅是帆布与木柱的混合体罢了,更像是圆形的大帐篷,并且在帐篷侧面用枝条撑开了窗户。
看到这群不速之客的到来,一双双眼睛从沿街的窗口中探出,除了好奇以外,并没有太多的惊慌,反倒是一副对外来者习以为常的模样。
“欢迎来到流浪者们的家园,”当最后抵达通道尽头的篝火前时,老人掀开了那头破破烂烂的兜帽,深色的苍老面容在蓝焰下神秘地微笑着,“我们是吉普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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