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巫晋云的场刚结束,东擂的商佚一已经过完两场准备第四场了,说是快,却也慢,用本人的话来说,就是“若不是不让下杀手,现在估计已经过了十人,而不是三个。”
相较去年而言,腾龙今年注入的新鲜血液必能让其活力大增,锦上添花。
至于腾龙为何大开门户允许新人进驻,大抵是因为每天对着同样的脸感到腻烦了罢,首先是大掌柜强烈要求重新制定龙虎斗规则,将单单比武改为比武招新,意在募集能人贤士。
【五年来只有佚一和晋云两个,早就玩够了啊—】
沈凌鸿如是说。
局里的人无一例外都将武斗视如玩乐般轻松,挂彩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只要不打坏东西,不伤及性命,是不会被怪罪的。
在如此环境下成长起来的少女看待问题自然与他人不同。
【弱肉强食是生存铁则,蝼蚁的性命与我何干?】
无情,却知义。
也难怪她会在龙虎斗上动真格的收去他人性命,因为根本不在乎。无论吃过怎样的苦,受过怎样的难,在东擂上,落败的下场都只有走黄泉路一个。
唯独今年是例外,有人同她花钱买命,面对重金诱惑,少女选择屈服。
而且是每位挑战者都来,且价格出的一个比一个高,就算和商家庞大的家业比起来,那些不过是九牛一毛,商佚一也乐于接受,毕竟商家的金山总不可能落到她女子的头上,即便能继承得了,也早被众多兄弟表亲分得干净,哪有她的份?
“断鸠不得见血,她是会寂寞的啊……”
右手指尖滑过鞘身,那是镖局根据每个人情况而配备的武器,商佚一得的是一柄秘色钢制的刀,刻名断鸠。
由特殊材料构成的刃饮了血反而会愈发锋利,这也是为何她少用刀油养护的缘由。
“不知道西擂情况是怎样,但我估计那小子又在偷懒了。”
似是同意自己的观点,少女点点头。
“沙漏还有一半,时间够了,去休息一会。”
她打扫完场地,又望望台下的躁动的人群,高声道:“各位稍安毋躁!下场擂台赛准备开始,请耐心等待—!”
不等她多说两句,就有急不可耐的挑战者跳上台来,跃跃欲试。
“喂女人!你就是擂主吗,看起来很弱的样子啊!”
“这位姐姐,阿文他不懂礼数,多有冒犯的地方,还请见谅。”
来者是对双胞胎,为首的长一副正派模样,即便粗鲁些,看着那张脸,倒可以忍受;可他身后那孩子不同,虽文质彬彬,却有狼顾之相,很难让人去相信他说的话。
因为面相较幼者开口时,是背对着少女的。
【二打一,我赚了。】
“黄口小儿,今日姐姐我便教你做人。”
不知对方是否逞一时口舌之快,她懒得去理,只想快点完事快点吃饭,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回起嘴来,试图以此忘记饥饿。
“女人你说什么?!谁是黄口小儿了?我看你才……”
看起来年龄较长那位,登时和点着了的炮仗一般炸开了花,刚想冲上前去揪住少女的领子,就被卡了双臂限制行动。
【看来这小的力气还挺大,得多留心,至于大的嘛……】
“嘴上功夫挺了得,就是实力不咋地,回家吃多几年奶再来吧,腾龙可不是你这样乳臭未干的毛孩来玩儿的地方。”
干脆一股脑把心里话倾泄而出,也不管会给以后带来怎样的后果,总之爽在当下就完事。
“你……!”
另一人则略带歉意地望着她,但这笑容刺得少女发毛,令她回忆起不愉快的过往。
【原来是巫国的家伙……难怪那么恶心。】
来回几句话便把对手的身份猜了个七八分准,她难得的提高警惕,以万全姿态应战。
【但肯定会比前面那几个家伙有意思~】
桀骜的性子不是一时能扭转回来的,单凭对自己实力的绝对自信,她就有资格自认高人一等,现在亦然。
“名号?”
“不才陈景俞,这位是陈景文。”
“好,请二位退回线后,容许我先作准备。”
少女略欠身,可骄傲不允她低头,于是一双精致的眸子对上他们的视线,擦出火花。
她这才注意到,那对象征灾厄的赤金裂花纹眼。
【凌鸿姐的…?不对,姓都不同,怎么会有联系?】
商佚一愣了愣,没多久恢复常态。
“哪里用那么麻烦!我先上!”
陈景文带着一股子冲劲莽过来,挥拳直击少女肩部!
【……唉,怎么一个个都是这样,没有要打探我底细的意思,想摧毁将军,可不是件容易的活儿。】
带着看弱小者的怜悯表情,商佚一顺势推开他的手臂,旋身给那人吃了结结实实的一发回肘击,还特意减轻力度,但下巴是难免脱臼之罪的。
“唔……!!”
挑战者捂着脸连连后退,只听“咔嚓”一声,他已矫正了位置,晃晃脑袋又想展开下轮攻势。
“阿文,听我指挥,别胡闹。”
陈景俞语气透露出责备,意在怪他太莽撞,太不识大局。
“切,知道了。”
男子在他身旁站定,似乎是将控制权全权交给兄弟处理,自己则将全部精力投入战斗,心无旁骛。
【二位一体的存在不少见,只是不知这俩的王牌是什么。】
一旦开始思考模式,少女便会沉入自己的世界中而对外界充耳不闻。
【共鸣吗,还是单方面控制?亦或者……】
“阿文,东南三刻。”
发号施令者面露愉悦,仿佛预感到己方将夺得胜利。
陈景文手持的长矛眼见就要贯穿少女的胸膛——
“锵——!”
兵刃交接,矛柄擦着刀身插入地面。
“不错,能到逼我拔刀的程度。”
少女迎上那充满敌意的视线,轻蔑一笑。
“但你又能挣扎到几时呢?呵呵~”
“锵——!”
长桥发力,猛地挑开那人的矛,又虚晃几下,看似是攻击的假动作,实则只是在愚弄对方。
“陈景俞!你难道[看不见]了吗!”
男子怒道。
这种结果并未预料到—不,应该是并未看到,并未出现在未来的可能性之中,可是,为什么——为什么那名少女会轻而易举的防住本不可能防住的致命一击?
被直呼其名,挑战者从短暂的失神中惊醒,很快恢复镇定。
“闭嘴!别打扰我!西北九刻!”
那里正好是商佚一防御的空档。
【他怎么会知道﹍?!】
瞳孔猛地收缩,矛尖紧随其后袭来,即便想要躲闪,也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脖颈处的衣物被利器划破。
“西南八刻!”
长矛上挑直逼心尖,商佚一凭下腰险险躲过,猫身伸出刀刃横扫对方下盘,却被及时改变进攻线路的兵器挡住,二人僵持不下。
“不过是个女人,力气还挺大。”
“呵,不过是个虫子,哪来的自信和我抗衡?”
断鸠紧咬长矛不放,一时间陈景文竟动不得自己的器。
“别和她废话!刺她前脚!”
另一位挑战者命道。
“做梦!”
当长矛松动的刹那,少女脚底发力踏上矛身,单手持刀并抖动手腕,在外人看来,她在试图斩下那人的首级;实则不然,只是错开要害割破了外衣而已。
动作快到男子以为自己即将魂归西天。
【那小个子一直在指挥行动,但每次指令下达后,都会眩晕几秒,这无疑是精神力反噬。】
“原来如此,你们兄弟俩就是这么配合的吗。”
从腰间卸下刀鞘朝对方脸上扔去,预料之中被挡了下来,这更加肯定了少女的猜测。
【“近未来视,”这就是你的能力!】
陈景俞的眼睛自出生起即可观测未来,哪怕仅有短暂的数秒,也能易命,代价是与之对等的头痛,痛不欲生的苦楚。
他是妖族无疑,且是妖族中罕见的异化守宫,这并不多见。
“正西!”
他大喊。
长兵不由分说冲她而来,没有犹豫,没有迟疑,如流星般刺眼的锋芒即将穿透少女的右肩。
商佚一会败北。
这名狂傲的少女定会败于他们手下。
透过无数的可能性,最宽敞最明亮的道路上显示着如此结局。
指挥者对这场战斗的果早已了然于心,因为——
既定事实不可能被改变。
他一直深信不疑。
【你只能看到我被长矛刺伤的未来,就敢下定论吗?眼界还是太狭隘了啊!】
少女任由利器靠近身体不去抵抗,为的就是等待,等待翻盘时机的到来。
矛尖终是刺破她的衣物,她的肌肤,却够不到骨肉。
商佚一很爱冒险,她爱徘徊在生死边界的那种刺激,只有那么做,才会让少女觉得她还活着,真切的活在这个世界上,而非一具行尸走肉。
“这个结果,你弟弟可看不到吧!”
但见商佚一以断鸠抵住矛柄,快速移动到陈景文跟前,这里是长兵器的死角,一旦突破,武功再怎么高强,也与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没有任何区别。
“将•军。”
她用膝顶狠狠撞击对手腹部,没有任何保护,最柔然的地方。
“咕噗!”
挑战者吐出一口酸液后应声倒下,失了打手,指挥者那狐假虎威的气势顷刻消散,满脸难以置信的神色盯着商佚一。
“你是怎么……做到的?居然能改变未来……”
“我很欣赏你的谋略,可惜太过依赖能力,反倒会误了大事。”
少女提刀走向陈景俞,并不着急回答他的问题。
“你和你兄长都很强,但那是相较普通人而言,可惜你们遇到的,是我。”
断鸠横在对方项上,只需一劈,即能令其身首异处,他被商佚一散发出的纯粹杀意所震慑,竟忘了如何说话,张着嘴同哑巴无异。
“我留你们性命,是因为有人要见你们一面,到了那人跟前,若有出格举动,她断不会轻易饶恕。”
“……是。”
最后的擂台赛随着陈氏兄弟的落败而谢幕,酣畅淋漓的打斗看得群众们大呼过瘾,纷纷表示明年还会再来,直至过了夕食才陆续散去。
将伤员安顿好后,商佚一倚着门板看日沉西山,残阳如血染红天边的云朵,似烈火灼烧般的炽热。
她一个人静静地杵在那儿,思绪同目光投往远方,投向商府,投向自己的家人,但伸手触碰到的只有幻影。
“原谅孩儿的愚钝,爹爹,佚一迄今连‘双月帮’的一丝风声都捉不到,是不是很没用?”
回应她的是徐来的晚风和后厨的饭菜香味。
“罢了,吃饭要紧,我总有一天会找出十年前被掩埋的真相,为平情叔叔雪耻。”
结束每日惆怅的自言自语,少女重振精神奔回堂内。
“茄汁鲍鱼留我一份!我马上就来!”
内心深处,她已经把这养了她关爱了她五年的镖局当作自己的家,这份羁绊,论谁都无法动摇。
因为他们是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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