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前奏曲

鲜血，鲜血，遍地都是鲜血。

鲜红色的，暗红色的，新的，旧的，鲜活的，腐烂的……

MIS每前进一步，都会带起一地的鲜红。

收到海伦娜下士的汇报之后，我们当即脱离了已经一片明朗的战场——实际上，在这种战局之下，我们的存在也已经没有用处了。就算现在敌人的TDC突然从哪里冒出来，已经失去了4机的敌编队也再也无法翻出什么浪花来。

因为有林婉婷中尉特别通知的原因，我让除了海伦娜下士之外的新兵们留在前线基地，自己则开着MIS来到了林婉婷中尉发给我的坐标。

目的地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十字路口——坍塌的房屋，焦黑的弹坑，遍地的弹壳与破损的沙袋——要不是前方一大片不明的酡红，我差点就会将这里当做普通的战场一角。

我用刚刚让维修班花了10分钟换上的头部观测镜看着周围的一切，即使是我，现在也只感觉胃里一阵阵的翻江倒海。这片由血液和人体残骸构成的红色地狱实在是无法让任何人保持冷静，周围的一切在这里似乎也褪去了颜色似的，只留下默哀似的灰白。远方的枪炮声此时在我的耳中也没那么明显了，只有刺耳的耳鸣，一层一层的裹住我的脑袋，与来自内心最深处的恐惧一起，压得我根本喘不上气。

“这到底是……”

伸出于这样的地狱之中，恐惧，愤怒，震撼，错愕……各种负面情绪一瞬间就充满了我的全身。我感觉我自己说话已经开始发抖了——实际上也确实如此。

“这不是很明显么……”

海伦娜下士的声音此时听起来也虚弱无比，显然目睹了全过程的她的感觉并不比我好多少。她一直在这里，在林婉婷中尉到之前就是如此，因此多少也习惯了一些。不过她机体驾驶舱装甲下方的一道呕吐物的痕迹还是让我明白了这位沉默寡言的下士其实也只是一个脆弱的普通人。

实际上，我敢肯定——就算是最坚强的战士来到这里，见到了这幅尸山血海的地狱场景，也只会被这幅场景吓得魂飞魄散而已。

“这里原本是2排的阵地，在这里一起防守的还有33装甲连的第1坦克纵队。”

早早赶到这里的林婉婷中尉驾驶MIS来到我的身边，用她那Type-1C+充满了原始暴力美学的手指指了指不远处已经布满焦黑的烧灼痕迹，整个翻进一片倒坍的房屋中的一台我军SBT-40主战坦克。

“所有人都在这里了。”

她平静的话如同重锤一样狠狠的敲打着我的心底，我努力用发抖的双手拉动操作杆，用头部观测镜环视一片猩红的四周——如果说现在有一个士兵告诉我说这一大片完全覆盖住柏油马路的暗红色物质就是2排的全员的话，我会毫不犹豫的把他送进后方的医院里去。

可偏偏这是林婉婷中尉说出的话。我不敢相信，但我也知道她从来不会说出任何一句假话。2排55人全员阵亡已经是既定事实，而且他们已经渗透进土地里的身体再也无法回到家乡去了。

充斥着周围的恶臭与满目的猩红实在是让我忍不下去了，我干脆整个合上了头部观测镜的挡板——只有在这片令人充满安全感的黑暗中，我才可以勉强让我冷静下来想一些事情。

“到底发生了什么？”

黑暗中，只有我手中的对讲机上的发光二极管发出一点点红色绿色的光。光芒刺刺的扎进我的眼睛，让我的内心不明所以的瘙痒。

“具体情况我们也不知道，在25分钟以前我们接到了请求支援的信号，赶到这里时就已经变成这样了。”

一片黑暗之中的我看不到林婉婷中尉，但我可以想象出她此时耸着肩膀的滑稽动作。

“你亲爱的海伦娜下士似乎看到了全过程，不过就像你看到的一样——她可能需要冷静一下。”

“我很冷静，我说过好几次了！干掉2排和那四台该死的坦克的敌人真的只有4台MIS而已！”

“4台MIS不可能干掉有坦克支援的重型反装甲支援排，孩子。”对于海伦娜下士已经有些歇斯底里的说明，林婉婷中尉仍然用她平静的声线表达着不相信，“你真的需要冷静一下，我理解——毕竟这幅场景实在是说不上温馨。”

“你到底怎么样才可以相信？！难道真的要他们把枪口顶到你驾驶舱的时候，你才肯相信吗？！”

“我——”

就在这时，林婉婷中尉的反驳被对讲机中急促的呼叫打断了。呼叫用的是明码，发信人绝对是因为过于着急才忘记了加密。

“前指紧急通知，请所有可以收到信号的作战单位立刻撤退到117.82标线之后，我在重复一遍，是所.有.的.作.战.单.位，立刻撤退到117.82标线之后，指挥部遭受了绝对不可能来自侦察部队的强大火力攻击，我们的后方已经遭到彻底的渗透，117.82标线之前的单位立刻撤退，这是最高警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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