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我的烹饪时光不按套路出牌

少女第一次做的饭，被少年鼓励似的全部吃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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芥川凉走在去文学部活动室的路上。上午被班主任痛骂了一顿，又写了检讨书，在办公室里连连道歉才平息了在课上睡觉的事情。他有些头痛，也担心着此时正在烹饪教室的加藤和千绘。加藤那种冒失的性格，不知道会弄出什么幺蛾子。他在心里默默祈祷千绘能控制好局面。

站在活动室门口，他深吸一口气，拉开了门。

今天的文学部也只有三个人：大江真司、江户川弘也、京极修一郎。

大江和江户川都捧着一本杂志专注地读着，京极修一郎坐在窗边，一动不动地盯着面前空白的纸，显出为难的神色。

“下午好啊。”凉走进来，转身拉上门，随手把自己的包放在桌上，走到书架前找书看。

“那个，芥川同学？”京极出声道，“检讨书怎么写啊？”

“你这一看就是没有写过检讨书的人。”凉抽出一本轻小说，带着书走到京极身边，“检讨书这个东西呢，要点只有两个，深刻地自责忏悔、绝不再犯的决心。你就先把自己的行为陈述一遍，然后往死里批判贬低自己，最后说些以后一定要好好做人的话就行了。”

“龙之介你很熟练嘛。”大江抬起头，“以前是不是也犯过什么事儿啊？”

凉已经懒得再吐槽大江叫他龙之介的事情了，随意回答：“是啊，我芥川凉被别人贴上了所谓不良学生的标签，打架的时候我下手会特别重，还有人躺在医院没出来；没水准还喜欢摆架子的老师被我教训过后，都不敢再回学校；餐厅的饭菜不值所定的价格，我就敢不付钱，这种事更是常见······”

“但是！即便是这样的我，也能分辨出那些令人作呕的邪恶！所谓邪恶，就是你这样为了自己而利用弱者并践踏他们的家伙！”大江立马接道，“你能背下来这么长的名句真是不容易啊，空条承太郎同学。”

“背出台词的不是空条承太郎，是我芥川凉哒！”凉竖起右手的大拇指指向自己，露出一个嘚瑟的笑容。

江户川弘也神色复杂，扶额道：“要不是我还能听得懂你们的JOJO梗，我早就打电话请人来抓精神病了。你们这样一点都不羞耻嘛？”

“你刚刚是说了‘羞耻’吧？”凉把手放在耳朵边，做出一个听得好像不太清晰的姿势，“完全不哦。”

“你这句话还是有梗的吧，当我没看过第四部啊。”弘也被迫引发出了吐槽能力。

大江摆了摆手，“好了，都给我去工作。这个月的部刊还有一半没有着落呢。谁再玩JOJO梗先吃我一个压路机。”

“在这之前部长您要不要自己先来吃一个压路机啊······”弘也再一次吐槽。他心里想道：完了，这个社团干脆改名叫JOJO部吧。

文学部的众人刚刚静下心来读书不久，活动室的门就被拉开了。

进来的是一个身材高挑的女生，手上捧着一本书，脸上没有表情，却留着双马尾。她张口就道：“真司，我妈说我的晚饭就交给你了。”

“玲奈······现在是社团活动时间吧，”大江用无可奈何的眼神看着来人，“我还要做文学部的工作呢。”

谷崎玲奈很自然地找了个位置，随手放下手中的书，从桌面上拿了一本杂志：“那我帮你，顺便等你一起回家。”

谷崎玲奈，高三。大江真司的青梅竹马，两人也是从小就在一起玩耍的朋友。谷崎对待大江的态度近年来相当不客气，大江对此也颇为头疼。谷崎的高二的时候也曾经是文学部的一把好手，写作水平也十分高超，但自从到了高三就申请了退部，但还是隔三差五地往活动室跑，高一就认识谷崎的凉与弘也早就习以为常。

“谷崎学姐，您几乎能在我们文学部拿到全勤出席奖了，干脆回来好啦。”凉一边看着小说一边说。

“我拒绝。我不想在一个比我矮的部长下面做事。”谷崎冷淡地回绝。

“你们还就过不去我身高这个坎了是吧，163哪里矮了啊。”大江已经没有了吐槽的欲望，“我明天就去学篮球。”

“部长你这个年龄去学打篮球？隔壁是黑子的篮球你这是矮子的篮球啊。”凉专注于手上的小说，嘴上却没闲着，“教练是不会收你的，即使你声泪俱下痛哭流涕地跪在地板上说‘教练，我想打篮球’也没用的吧。”

大江气得满脸涨红：“我有什么办法，一天两杯牛奶也饿没什么成果啊。”

“骨质增生应该算成果吧。”一旁写着小说的京极修一郎冷不丁地补上一刀。

谷崎饶有兴趣地看向京极：“哟，没见过的新面孔呢。真司你们这个摇摇欲坠的社团居然还能招到新成员。凑齐七个人就可以组成六花的勇者了呢。”

“六花的勇者有七个人已经成为常识了是吗？”大江回头看了下京极，“那个家伙加入文学部只是图个清净的地方写小说罢了。平时也不怎么帮忙。还有龙之介那小子，好像是过来蹭小说看的，正事儿一点没做。”

凉闻言放下手中的书，义正辞严一本正经地道：“什么叫做‘好像’，我就是过来蹭小说看的。不然这个文学部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你敢再不要脸一点吗？”大江吐槽道。

“不过，芥川同学只看些没营养的小说呢，明明有那么多的巨作名著可以看。”谷崎接了一句。

“学姐，这话我就不敢苟同了。”凉眼中迸射出光芒，“小说是作者们汗水与梦想的结晶，在书中构筑了无数个奇幻的世界，是多少人的寄托和放松的第一选择。这些是什么古板晦涩的文学巨作比不上的。”

“平时没怎么学好，歪理倒是一大堆。”大江没好气地说道。

凉露出一个胜利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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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小时之后。

凉站起身，将手中的小说放回书架，转身拿起自己的包，对大江说道：“部长，今天我还有些事，先走了。”

“哦。去吧。再见。”大江头也不抬。

凉与其他人也打了招呼告了别，出了活动室，他慢慢走向烹饪教室，脑中只想着希望加藤没出什么岔子。

路上，他碰到了隼人。

“嗯？隼人你今天没有足球部的训练吗？”凉好奇道。隼人在足球部，几乎每天都有训练。

“我偷偷溜出来的，担心千绘那边会不会出什么问题，就打算过去看一看。”隼人脸上还有汗水，头发因为被汉打湿而贴在一块。

“那就一起去吧。”凉道。

两人一起行至烹饪教室门口，凉深吸一口气，不停说服自己不管门后面有什么都不要感到惊讶，做好心理准备。他拉开了门。

烹饪教室里，出人意料的干净，没有任何发生意外的痕迹。

加藤彻和森千绘穿着围裙已经坐了下来，有说有笑地聊着天，两人面前的桌上摆着一盘蛋包饭、一盘蛋炒饭，两盘卷寿司。

“哟，凉君。夏目同学。来啦。”加藤跟他俩打招呼。

“加藤······你今天居然没有搞出什么麻烦的事情。”凉带着震惊的神情，“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啊。”

“你这话说得像我以前经常惹麻烦一样。”加藤不满道。

“是啊。”

“你居然还说是！”

凉转向森千绘，语气略带抱歉：“千绘啊，加藤没给你添麻烦吧？辛苦你了。”

“没有没有。”千绘露出一个羞涩的微笑，“加藤同学很乖的。”

隼人走上前来，看着桌上的菜品：“那么，今天这些美味里有哪些是加藤同学的作品呢。”

加藤端起一盘有些歪歪扭扭的寿司，自豪地介绍道：“这个！”

凉用死鱼眼盯着那盘寿司：“搞了半天只做了寿司啊，我还以为蛋包饭和炒饭里至少有一个是加藤做的呢。”

“是这样的，”千绘解释道：“我今天一开始本来是想先从简单的蛋包饭开始教起的，于是我就先做了一遍示范给加藤同学看，然后让她来做一遍，我在旁边手把手地教她。但是加藤同学很害怕用火呢，拿个铲子都小心翼翼的。她小心翼翼地做到一半，手已经抖得快出现残影了，眼看锅里就要糊了，我觉着不能浪费，只好先请加藤同学让到一边，我把锅里的材料做成了蛋炒饭。

“之后我明白了，不能一开始就教加藤同学要用火的料理。我今天也带了卷寿司的材料，我就开始教她不用火的料理。她做寿司倒学得很快，我做一遍师范之后她就像无师自通了一样，自己就很上手地做了一次寿司。虽然卖相不怎么样，但是味道很棒的哦。”

凉听完后点点头：“这么说这里的四盘菜里有三盘都是千绘做的啊。还是卖相比较好看起来就好吃的那三盘啊。千绘真的很贤惠呢，女子力爆表了。”

“没有没有。我还差得远呢。”千绘悄悄看了一眼隼人，低下了头。这个细节没有逃过凉的眼睛，但他没说什么，反而转移了话题，“加藤你看看人家。学着点。你还是很有想法的，跟人学做菜吧。”

加藤不服气道：“什么嘛。我今天可是听你的话过来忙活了半天才做出一盘寿司的，你尝尝看。”

凉随意拿了一个放进嘴里，表情逐渐出现变化：“哦！黄瓜和胡萝卜给米饭增添了清爽的感觉，火腿肠的咸味适中，更能体现蔬菜的淡淡甜味。米饭软硬程度刚好，柔软又不至于粘牙，还带着一点嚼劲。外层的海苔更是点睛之笔，其中海盐的味道让整道菜品更增加了鲜味，能感觉到黄瓜、胡萝卜和火腿肠在舌尖跳舞啊！”

加藤兴奋地双眼发光：“真的有这么好吃吗？”

“怎么可能······”凉的表情瞬间冷淡下来，“我只是按照那些美食节目的点评方式把普通寿司的味道描述了一遍罢了。不过，作为你第一次做饭的成果，我觉得很不错了。味道很好，我很喜欢。”

芥川凉这里明显是玩了一把欲擒故纵。加藤做的寿司味道的确相当普通，但这是人家第一次下厨，还是在自己的邀请下被拉来向千绘学做饭的，凉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又想到加藤还是需要鼓励的，所以即使前面有吐槽，到最后还是稍稍夸赞了一下。

加藤也很明显的中了凉这把欲擒故纵，她听到“怎么可能”的时候有些失落伤心，但到了最后情绪高涨了起来，开心的叫道：“凉君最棒了！”她一下子扑了上来，死死锁住凉的脖子。

“呼吸、呼吸······还有你的肋骨顶到我了。”凉抓着加藤的手臂拼命挣扎，终于挣脱出来，逐渐平稳了呼吸。

“食物不能浪费，我们还是把这些菜解决了吧。”隼人走上前，拿起一个千绘做的寿司，“我今晚的晚饭可以少吃一点了。”

凉看了一眼千绘，一边机械地拿着加藤的寿司放进嘴里，一边开始思考：千绘，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都很符合自己关于普通女孩的标准。生活技能、性格、行为还有各种细节。千绘绝对是正常高中女生的代表，当然说人家普通没有贬低的意思，凉只是感觉不到千绘有出众的地方，或许是因为她每个方面都很出众，太过均衡了？

总之，如果加藤能学习一点她生活的方方面面，是再好不过的了。如果可以的话，让千绘来教加藤如何做一个比较正常的女生，肯定比凉一个男生教加藤怎么变得更像女生来得完美。

想到这里，凉下了决心，再伸手去盘子里拿寿司的时候，却恍然发现一整盘的寿司都已经被他吃光了。

“凉君，我做的寿司有这么好吃吗？”加藤看着空空的盘子，内心十分高兴。

“啊。”凉说着，刚刚想事情，根本没有在意寿司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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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与加藤告别之后，三人一起回家。

在电车上，凉完全不知道怎么开口。他今天早上刚刚拜托了千绘教加藤做饭，现在又要厚颜无耻地请千绘帮忙指导加藤的各个方面。他实在不好意思开口，想了想，他决定放弃这个想法。自己本来就跟千绘不怎么熟悉，拜托一次已经很难得了，也不能再麻烦人家，还是跟人保持距离吧。

出了电车站，又走了一段路，千绘路过超市的时候停下了脚步，说要去买点晚饭缺的材料，请凉和隼人在门口等一下她，便小跑着进了超市。

隼人和凉站在超市门口，两个人面对着街道。没人想要说话。一阵沉默。

“凉，你今天是不是有什么心事？”隼人突然开口。

凉一惊，冒出一句：“你怎么知道······算了，因为你是夏目隼人。这个理由就相当充分了。”

两人连露出笑容的时机都一样默契。

“所以呢？什么事能困扰你？”隼人问道。

凉轻叹一口气，将自己内心的想法全部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好友：“我呢，觉得如果千绘能教下加藤一些作为女孩子的生活细节就好了。也不用刻意地去指导，也不用费心做什么方案，只要在日常生活中有时候提醒一下女生应该是怎么做的，把加藤的习惯纠正回来。

“但是呢，我今天早上已经拜托过一次千绘了。不能再麻烦人家了。所以刚才我一直在想我应该怎么去教加藤，怎么执行我的‘加藤改造计划’。”

隼人不解道：“为什么不去拜托千绘呢？我觉得她不会在意的。”

凉苦笑着，视线随着一辆巴士由右到左。那辆巴士上载了多少个人？他们要去往哪里？他不知道。“你说不会就不会啊？你又不是人家。我觉得今天已经很麻烦她了，我再去拜托也会让千绘感到困扰的吧。”

“不会的哦。”千绘温和的声音从两人背后传来。

凉回过头去，千绘已经从超市里出来了，提着手提袋站在他们背后。隼人第一时间从千绘手里接过袋子提着，凉一动不动站在原地，心里有些慌张：“千绘，你听到了多少？”

“我想大概是全部吧。我从超市里出来的时候隼人才刚刚开始说话。”千绘说道，“因为我今天本来想买的只有家里缺少的酱油和蜂蜜，所以结账很快。”

凉不知道自己脸上是什么表情，脑子里也一片空白。

“凉，我不觉得麻烦哦。”千绘抬起头直视着凉的脸，她的眼神仿佛有一种吸引力，让凉不得不注视着她精致的脸听她轻声说话，“我很喜欢加藤同学，也很愿意帮助她。我想如果只是生活上的一些提醒我还是帮得上忙的。我也很想看看加藤同学小女生的一面。呐，凉，我能帮你的忙吗？”

“真的可以吗？”凉略微点头，又如同不敢相信般再次询问了一遍。

“可以的哦。”

森千绘露出一个笑容。那笑容在她脸上绽放开来，傍晚落日的阳光正好打在她的脸上，她的头发、他的笑容，她的眼睛、她的整个人都在闪闪发光。夕阳怜惜地分了一半自己的光芒给了这个齐耳短发的女孩。一时间她身后的马路街道房屋都成了模糊的不需要的多余的远景，而她才是焦点。晚风拂过，她的短发轻微地摇摆着。芥川凉能从她清澈而闪亮的眼眸中看见自己那副戴着眼镜微张着嘴的呆滞笨拙的模样。

凉仿佛是第一次看见千绘不是微笑的笑容，有些愣神。他此时脑中唯一的想法是——不知道眼前的这个画面会不会刻进自己的脑海里。

其实，当他脑中出现这个想法的时候，就注定会永远记住这幅画面。

“凉？”隼人戳了他一下。

芥川凉这才如梦初醒缓过神来，他双掌一合，感激地道：“谢谢你，千绘！那就拜托你了！我欠你一个人情，你的一切要求我都答应！”

“一切要求吗？”千绘问道，不知道她此时在盘算着什么。

“当然是我能力范围内做得到的。”凉说。

“那这个人情我就收下啦！”千绘笑着转身向前走去，“回家吧。”

凉在最后默默地跟着，嘴角莫名地上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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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第一次做的寿司，在少年思考的时候顺手吃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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