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垂死病中惊坐起，忽闻岸上踏歌声（上）

少年居病榻之上，少女不离守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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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宙超人，醒醒，我是沙福林。

冥冥之中，那位大人的声音轻轻地呼唤着早田进······不，是芥川凉。

于是凉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发现自己躺在保健室的床上，他今天早上刚刚来过这里，现在是第二次。

外面下着雨，雨声淅沥清脆。

凉感觉头很晕，脸上很烫，四肢无力。然后他就知道了，自己正发着烧。

也难怪，早上就全身就被淋湿了，衣服过了半天还是没有干透，之后居然又被雨淋了个透心凉，不感冒发烧一下都对不起自己。

额头上冰冰凉凉的，应该是贴着退烧贴。

“唔······”凉想尝试着坐起来，但是并没有成功。

一旁的人影说道：“啊，凉君你醒啦？”

是加藤彻。凉勉强扭头看着她，吃力地问道：“怎么回事儿？”

加藤彻脸上带着自豪地神色说道：“是我把凉君从雨中拖到保健室来的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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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回溯到早些时候。

正当某个眼镜死宅在操场上漫步走着，抬头看天，若有所思，神色恍惚的时候，加藤彻在旁边的垒球部训练。

（忘记了吗？加藤是有垒球部员的设定的哦。）

无意间地一瞥，她便发现了操场上那形单影只的人影。

凉君这时候在这儿干嘛呢？他不是应该在执行委员会那边吗？泉同学都过去了啊。加藤彻有一丝不解，自从她戴上了凉的眼镜，视力就恢复到了一定的水平，她分明看出了凉君脸上的神情有些不对，像沉思，似纠结，说不清道不明。

加藤便弃了冲上去和凉打招呼的想法，她觉得他需要一个人，不能被打扰。

要说凉身上有什么特点，如果舍去他邋遢大王般不修边幅的死宅外表，撇开他出众的吐槽能力和不羁的颓丧死鱼眼，再丢掉他的阴险狡诈的诡谲算计······这么想想他身上的特点好像还挺多的？

假设把这些全部拿走，他除了一个并不出众甚至有点低于平均颜值的脸以外，他还剩下些什么？那就是气质。芥川凉是个很神奇的人，当他留点心的时候，能把面部表情控制得非常好，旁人绝对看不出他的真实想法，比如算计别人的时候。

但更多时候，他没有细心去控制面部表情，所以他的情绪写在脸上，随便一个年龄超过6岁的人都能看出这人现在的心情是怎么样的。他的心理一变，表情自然也会跟着变，然后气质就会转换。

大多数时候，他都是虚着一副没有高光的死鱼眼，气质就是颓废慵懒还带着点悠闲。

某些时候，他整个人就是一副鬣狗样，要跟你拼个你死我活，气质一下子就拔高了两米，见着心惊，观者胆颤。

可如果他在思考，会给人一种沉稳的气质，你根本无法想象这人平时是个嬉皮笑脸的吐槽役。看着他认真而严肃的脸庞，你会觉得全世界都不应该打扰他，他需要安静地一个人思考。

所以，他在思考的时候，浅野航不会继续说话。

因此，他在思考的时刻，加藤彻明白不能过去。

虽说加藤没有过去打扰他，但总归是留了个心眼在凉身上，训练的时候一直盯着那边，队友们都很奇怪平时最活跃的加藤今天怎么不在状态。

然后，阳光渐渐隐去，雨滴开始落下。

棒球部和垒球部的人都开始惊叫，发出了失望的声音。

加藤小跑着躲到屋檐下，担心着操场上的凉君现在要在哪里躲雨。

她的视线扫过操场，定格于一个在雨中摇摇晃晃的人影。

那人静静地站立在大雨中，然后忽的就倒下了。

加藤彻根本就没有想，身体已经冲进了雨中。

她带着他，一点一点挪到了保健室。把肩膀上靠着的眼镜男生交给保健室的老师。保健室的老师看着两人的黑框眼镜都已经模糊得不成样子，发现那男生脸已经通红，一碰，温度高得吓人，赶紧把凉安置了。

而同样已经浑身上下都能拧出来水的加藤彻，只是拿了一条毛巾，在一旁紧张地看着，完全不在乎自己的状况。

等到凉静静地躺在床上，开始安静而平稳地呼吸之后，她才去打理了自己，然后就守在凉的边上，手里抱着一杯热水，等待着面前这个眼镜已经被拿下来的男生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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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脑袋晕乎乎的，神志不清，好歹是听完了加藤彻的讲述，知道自己又欠了加藤一个人情，可他又没什么力气说话，沙哑着嗓子最后只吐出了“谢谢”二字。

他颤巍巍地抬了抬手，好似一个耄耋之年的老者，示意加藤去休息一会儿。

加藤摇摇头。

现在几点了？凉眯着眼想要看清墙上的时钟，没戴眼镜真的很难看清楚东西，大概是五点半吧。

“喂，加藤。”凉吃力地道，“赶紧回家吧，我自己在这就好。”

“这怎么行？保健老师刚刚出去了，又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我当然得看着凉君你这个病号啦。”加藤理直气壮道，“反正现在还很早，晚点回去薰也不会说我。倒是凉君你怎么回去啊？总不会在这里呆一晚上吧，保健老师也要下班的。”

“一个电话就能解决啦。我爸可以来接的。”凉有气无力地说着，“就是明天执行委员会我很可能也没法去了。”

他勉强露出一个苦笑：“工作要堆成山了。”

“还想什么工作，当然是身体最重要啦。”加藤递过来一杯热水，“凉君你喝点不？暖暖身子？”

凉支撑着半坐起来，喝了几口水，把杯子放到一边，又继续躺下了。

“加藤，你没问题吧？你可是也淋了雨的。”躺在床上发高烧的凉还有心思关心别人。

加藤彻笑道，“没事，我身体好得很，才不像凉君你这样淋个雨就生病呢。”

“呵呵······我早上淋雨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下午就躺在这了。”

“好啦好啦，凉君你还是多休息一下吧······啊啾！”加藤劝道，忽然间自己打了一个喷嚏。

凉一扬眉毛：“嗯哼？”

“嘿嘿······”加藤脸上的笑容有些尴尬。

凉看了眼，隔壁的床位还空着，抬手指着那边道：“给我躺下去休息一下。”

加藤二话不说就照做了，看来也是冷得不行，前面一直在强撑着。

“呼······”凉长呼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眼前一旦陷入黑暗，思绪就涌现了出来。

如果之前自己没有选择那乌云，天空还会下雨吗？他还会在这里发着高烧吗？

如果他真的选择了阳光，天气会不会和他的内心一样晴空万里？

活该。他仿佛听到那温暖的声音说，这就是你放弃的代价。

这不是代价。那低沉的声音说，不管你选择哪个，天都会下雨的不是吗？这是自然现象，跟你的选择没有关系。

等下，脑子里的声音是不是多了一点？凉在心里想道，我是不是有精分的倾向啊，有点危险。

然后那两个声音异口同声整齐划一地说道：不，我们，就是你。

两个声音合二为一，化成了凉自己的声音。

然后他就明白了，或者说，他终于直面了现实。

从来就没有什么声音，没有耳边的温暖或者阴沉，从头到尾都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阳光和乌云是他两种心理的对抗，他不停地转换着思维，上一秒正以感性思考，后一秒就拿理性来反驳。他激烈地进行着自我斗争，他在和自己辩论。

不管是温暖的声音还是阴沉的嗓音，都是他自己。

他想过要变得开朗，阳光和自信，他甚至知道自己是自卑的和理性的，他明白自己的心总是被阴云覆盖着，见不到一丝阳光。他能以客观的角度审视自己，于是便有了想法的冲击与矛盾。

然而，最后的结果就是，凉再一次自我否定了自己，像往常那样。

从小到大他无数次产生了积极的念头，又无数次被自己消极地否定掉。

这一次也不例外。

他太熟练了，以至于现在一旦产生一点上进的想法，他颓丧的一面就能找到否定的理由和依据，成功让自己放弃这个念头，维持现状。

举个很常见的例子，也是凉最近经常在想的念头。

——我要不要尝试着去向千绘表白？我也不差啊，说不定能成功呢。

——不，人家喜欢的是隼人，你这死宅百分百会被拒绝的。

那还是算了吧。

自我否定的结果，往往是放弃。凉不知道放弃了多少次。

这一次的积极念头，是他这几个月最强烈的一次，也许是因为浅野航的话影响到了凉，他忽然间有了向上的理由，乐观的想法化作太阳的形象，在脑中浮现。同样的，仿佛条件反射一般，消极的想法又出来了，并且具象化成了乌云的样子，在凉脑海中展开了对抗。

而凉在两种角度所举出的理由，则成了两种不同的声音，让他的主观意识来决定。凉完全可以选择积极的，也可以选择消极的，他可以决定。

但是最后，他也许是出于习惯，或者已经养成了固定思维，他选择了放弃。最强烈的积极想法，还是被他打压下去了。

有点在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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