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秘密任务（其之一）

晚上11点，少女如约站在了老鹰酒吧的门口。

这间酒吧的门面算不上大，一块泛黄的木牌子上面用黑色的颜料潦草地写着‘Hawk’并在空余的地方配上了一只神气的鹰头图案，虽然一般来说鹰都是英维克才会使用的标志，但既然这间酒吧开着帝国的首都，那么至少可以肯定店主不是仇视帝国的人。一扇古朴的木门和占据了半个墙面的爬山虎阻碍了向内窥探的视线，门框上方安着一台套着老式电灯外壳的白炽灯，店主大概是那种很怀旧的人吧。

少女拉起大门上的铜环把手，重重地在门上扣了几下，门应声打开，站在门后的店主是一个带着无框眼镜的中年男人，他穿着一套烫得笔挺的黑色西服，胸前的口袋里挂着一只签字笔，左眼紧闭，在灯光的映射下，少女看到了一道盘踞在左眼上的狰狞疤痕，从额头蔓延到脸颊上的这道疤痕是男人脸上唯一的污点，除去这一点，他几乎就是个书店老板。、

“你好，我有约。”将手中的纸条交给店主，少女往里面踮起脚尖看了几眼，摆满了桌椅的室内空无一人，按理说夜晚的酒吧才是最热闹的时候。

“哦……”店主巧妙地用身体挡住了少女的视线，他将纸条还给少女，示意她跟着自己往内间走了过去。

踩着柔软的地毯，少女对于这间酒吧更加好奇了。装饰虽然并不华丽，却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是因为四周的陈设都很典雅吗？

挂在走廊两侧的也是名家之作的复制品，印着各色花样的白瓷瓶错落有致地摆在过道两边，让人完全分不清这里究竟是美术馆还是酒吧。

“您，很喜欢艺术吗？”

少女怯生生地开口询问着，走在前面的店主回过头来，脸上挂着一幅冷漠的表情，“我不喜欢艺术，只是有人托我管理这间酒吧而已。”

“是……是吗。”

两个人接着向前走了一会后，店主停在一扇挂着‘勿扰’牌子的门前，转身对少女说道，“里面就是你要找的人。”

“非常感谢。”朝着店主微微侧身鞠躬，少女推开了房门。

房间的中央放置着一张折叠桌，桌面上摆着一台仍在工作笔记本电脑和一些零散的食物包装袋，地上到处都是散落的资料，在这一地狼藉之中，有一个只穿着短裤背心，身材有料，留着干练的黑色短发的少女正聚精会神地看着手中的A4纸。

“好慢啊——”将调子拖得特别长，黑发少女转过身来，一脸不满地看着少女，“明明有和你说要早一点来的。”

“抱歉。”少女稍稍欠身，然后反手将房门关上，走到黑发少女的身边，“那么情报呢？”

“我在这里已经观察了四天了，那些能够从英维克大使馆里出入的人的资料全都在这里。”揉着酸涩的眼睛，黑发少女站起身活动着身体，“不过说实在的，都是一些身份较低的家伙，没有大鱼。”

最近英维克在边境的一系列举动已经让帝国对于英维克产生了疑心，不过这并不构成帝国派出情报人员对英维克大使馆进行监视的理由，更为重要的理由则是因为帝国最近打算对英维克和加托下手。

这两个大国的实力虽然不及帝国，但是不论那一方都是能够牵制帝国力量的存在，因而十分有必要削弱他们的威胁性。

当然，英维克和加托也一定在帝国内部派出了间谍，渗透进了帝国的某些部门，否则深海这次怎么会针对帝国海岸防线发起声势浩大的进攻？

从安装在窗前的长焦望远镜向外窥视，却一无所获。

少女们都不由得叹起气来，说到底能够光明正大进出大使馆的人根本不需要特别关注吧。

“喂，你帮我盯一下哨。”黑发少女闻闻了自己身上浓烈的汗味，捏住鼻子往淋浴间走了过去。

“嗯，我知道了。”

少女应了几句后接着向外观察着，视野里除了空无一人的街道外，就只有英维克大使馆前不时有车辆驶过。

“这里是01，目前大使馆前没有异常。”少女将一支录音笔放在嘴边，轻声说着。

从很久以前开始，她就留下了凡事都要进行语音记录的习惯，一半是方便日后对于情报进行归纳时使用，一半是因为她缺少了活着的自觉。

到底这具身体算不算活在这个世上。

她时常会思考类似这种问题，少女对于眼前的现实有一种极为不真切的认知，但她却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种认知，她能够清楚地明白此身正处于此地，却搞不明白自己是否真的存在此地。

换句话说，少女无法确认自己依靠身体所感知的这个世界是否真的存在，这是半人类改造体普遍会产生了一种心理问题，由于她们的身体绝大部分仍然是由血肉组成的东西，因此无法像克隆改造体那样进行记忆和人格的备份。

一旦死亡，就是真正意义上的死亡。

正因如此，少女才对于死亡一词有着近乎神经质一样敏感，因为她无法确认自己的存在，这就像电子游戏中的NPC一样，除了观测这些NPC的人能够证明他们存在于此之外，NPC自己是无法证明自己存在于此的，因为除了观测者以外，没有任何一个角色能够进入NPC的视角。

也就是说，只有观测者能够观测到被观测对象的存在，被观测对象自身无法对自身的存在进行认知，而少女所希望的东西是能够有一个观测者清楚地告知自己——此身存在于此处。

不，这样说似乎还是太暧昧了。

少女所希望的东西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可能会有点恐怖，她希望的是有人能够和自己保持完全的意识相同，因为她无法证明自身的存在是真实的，所以才会产生这种扭曲的愿望。

“哗啦哗啦……”

从淋浴间传来的水声让少女心中的杂念被打断，再看了一眼窗外，确定已经没有可以继续观测下去的东西后，她开始着手收拾狼藉的地面。

“呼~”裹着一条浴巾，黑发少女从淋浴间走了出来，她边用毛巾擦干头发，边看着少女说道，“我说，这种没有意义的任务还要持续多久啊。”

“上头说，只要找到了英维克的马脚就可以结束任务了。”

将手中厚厚的资料整理好，少女又开始收拾凌乱的床铺。

“嗯，今晚你要住下来吗？”黑发少女歪着头。

“明天，我要潜入大使馆。”简短地说明后，少女将几个不用的枕头列成一条直线摆在床铺中间，“你睡那边，我睡这边。”

“嘛，大家都是女的，讲究那么多干嘛~~~”

“我可不想和这么邋遢的家伙靠得那么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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