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觉醒

凌晨5点的镇守府，当一切还沉浸在黑暗的怀抱中的时候，船坞那边却亮起了灯光，似乎是为了准备接下来将要用到的工具，医生早早地就起床了。

在将所有东西都准备妥当之后，他少见地脱掉了白色大褂，身着黑色西服的医生在胸口别了一朵白色的玫瑰。

拆解作业并不是简单的拆掉舰装就行了，舰娘是依靠核心驱动的改造人，在拆掉舰装后需要回收对应的核心，而一旦拿掉舰娘的核心就相当于亲手杀掉了这个舰娘，这个名义上和拆解机器无异的工作其实和杀人没有什么区别。

医生对于人类的虚伪一直有着本能的厌恶，究其原因也是很早以前的事情了，那个时候医生由于家里人反对的缘故并没有参军，对于一年战争时期发生的事情也大多是从医学院的同学那里听来的，然而就算这样，在听到了数不清的负面消息之后，他对于那场什么也没能终结的战争产生了憎恶。

从那以后，他就再也无法相信人类的话语，这个男人对于人类开始保持着若即若离的关系。

可以说，他就是个愤世嫉俗的家伙。

但是，自从接手了这个镇守府的舰娘检修工作后，他却找到了名为乐趣的东西。

被洗去了记忆，改造成半人半机械的少女们为什么对于指挥官会拥有那么大的忠诚呢？

在治疗她们的过程中，医生发现多数的舰娘是因接受洗脑而在心中产生了暗示，而少数则是对于指挥官萌生了名为爱情的东西。

明明已经不能称为人类了，却拥有着人类的内心。

这一发现让这个对于人类早已感到失望的男人心中又燃起了热情，不，应该说是一种扭曲的感情。

他确信这个工作会给他带来巨大的愉悦。

“这还真是……”

对着镜子，医生看到了堪称狰狞的笑容盘踞在自己脸上，他用手刻意地在脸上拂过，一瞬间医生的脸上只剩下了和往日一样冰冷的表情。

而时间也已接近早上7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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坠落。

少女能够清楚的感觉到自己正在黑暗中不断下坠。

在不断下坠的过程中，少女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令人窒息的无比压抑的黑暗。

没有声音，没有光亮，就连上与下都无法界定，视线所见之物仅有一片绝对的黑暗。

死亡。

这一词汇清晰地出现在了少女的脑海之中，若眼前这片黑暗不是死亡又能是什么呢？

孤独的情绪如潮水一般转瞬之间占据了胸口，少女蜷起身子沉入了黑暗之中。

一旦思考与死亡有关的话题，人类便会本能地感受到恐惧，感受到了恐惧就会开始陷入狂想。

原本，死亡二字常常被活人所忽视，那是因大脑所具备的遗忘的功能，正因能够将死亡忽视，尚且活着的人们不至于深陷于对死亡的恐惧之中。

然而，当人身处黑暗之中，心中的恐惧就会被无限放大，平日里被遗忘的东西也会立刻浮现在脑海中。

赋予少女名字的人，并不是她的父亲。

称少女为姐姐的人，也不是她的妹妹。

她宛如婴孩一般，孑然一身的来到这世上，而她所拥有的仅仅只是一个代号，除此之外再无别的东西。

自己的记忆在遇到指挥官之前宛如一张白纸，什么也没有。

少女隐约的有一种感觉，在那一片空白之中并非真的什么也没有，那里面一定隐藏着对自己来说极为重要的东西存在。

她尽力地探究着，想要将覆盖在记忆上的白雾驱散。

结果，她总算是听到了——

“■■■■□■■”

那是根本连不成语句的单调的音节。

可，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涌出。

在无尽的黑暗之中，少女似乎回忆起来了什么重要的东西而痛哭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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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肩膀有些酸胀而醒了过来的指挥官，扭头一看才发觉——肩上压着的是某人的重量。

他小心地抱起熟睡的少女，将其安稳地放在沙发上。

行至窗台，将窗户打开。

雨后的空气扑面而来，唤醒了昏沉的大脑，将视线投向远方。太阳的光辉逐渐从地平线下升起，深蓝的海面被刺眼的白光所覆盖，几缕薄雾也逐渐消融于温暖的光芒之中。

昨夜被巨浪所蹂躏的防波堤完好无损地屹立在海面上，被暴风吹卷到岸上的杂物形成一片狼藉的景象。

挂满雨露的林木构成一片翠绿的景色，在那碧绿之中时有鸟儿鸣叫的声音。

带着些许湿润的马路上能够看见有人在拾捡断木残枝的身影，大概是住在附近的居民。

指挥官转身走向门口，推开拉门，将门合上之后他不禁有些感慨：如果此刻昏迷的人是自己，她又会怎么做呢？

夜雨过后的天空显得格外的澄澈，当他抬头仰望时，脑海中的烦躁出其地被净化了些许。

听到从身后传来的脚步声，指挥官将目光拉回到了少女身上。

“你啊，顶着乱成这鬼样的头发也敢出来啊……”说着说着，指挥官的视线从少女的脸上逐渐向下移动，脸上露出了非常僵硬的表情。

“嗯？”少女顺着指挥官的视线往下看，然后……

指挥官莫名其妙的挨了一记落地冲天炮。

“你这**上脑的工口hentai萝莉控！”少女头也不回的跑向了自己宿舍的方向。

指挥官看着她的背影，心中涌上了极其复杂的感情。

“这种事情也能怪我的咯？”稍加整理之后，千言万语化成了一句吐槽。

不过，也多亏这样，指挥官心中的迷茫才被排除一空。

是啊，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更美好的事情了，只要活着就一定会有好事发生，只要活着就会有希望。

被暴风雨所蹂躏过后的这个港口不也正在重新恢复活力吗？

生活，即使遭受了自然的磨难也依然会继续延续下去。

越是遭受磨难越是能焕发光彩，这就是名曰希望的东西。

男人祈祷着。

为了之后能和她一起享受这份宁静。

为了二人那短暂的未来。

就算要违逆军部也决不能让她的命运就此止步。

“好了好了，你丫要站在那里看我这幅糗样多久才甘心啊。”

吐出沉重的叹息，指挥官揉着发疼的太阳穴，“你的计划我会尽力去实施的。”

“……”站在黑暗之中的医生推了推眼镜，镜片的反光令他的身影更显诡异，“欺骗军部的后果你应该想清楚了吧。”

“但是如果不这么做的话，是没办法拥有足够的时间来对她进行二次改造吧。”一想到如果计划败露的后果，男人不由得苦笑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违抗了军部的命令呢。”

“哼，说的没错，一直以来你都和一个只知道遵循命令的机器没什么两样。”医生带着戏谑的口吻说道，“但是恭喜你，现在终于成为了‘人类’。”

“哈哈哈，我可以当成你在挖苦我吗？”男人笑着笑着就流出了眼泪，“抱歉，你先走吧。”

“……就算是为了她，你也决不能放弃一丝希望。”

医生在离去前，轻声低语道。

男人拭干眼泪，想起医生对自己的评价不由得摇着头。

机器吗……

似乎以前在战场上的时候也有人这么评价自己来着，是队长吗？

说起来，那还真是毫无人性可言的残酷的屠宰场。

前一分钟还在高声交谈的战友，可能下一分钟就被从天而降的弹片带走了生命。

进攻，反攻，冲锋，反冲锋。

在炮火与尸山血海之中，每一日都在祈祷着苟活下去……

啊，其他的记忆似乎变得太过久远了，已经想不起来了。

但是啊，被称为机器的自己居然有朝一日会为了一个女孩而不惜冒着死的风险。

男人一瞬间就露出了苦涩的表情。

说起来，还没有对她说声谢谢呢。

将自己从那个暗无天日的战场中带回来的天使。

这次，换我来拯救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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