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只是馋你身子

特蕾西娅的客房干净整洁，明显可以看出在贝利亚已经仔细打扫过房间的情况下，小女孩在再次入住的很短一段时间里又重新整理过一次。

啪嗒。

特蕾西娅仔细的关上房门，红旅客房的隔音效果极好，楼下的喧闹狂欢声一下被窗外的暴雨哗啦遮蔽，特蕾西娅又紧紧关上窗户。

宁静的空气令艾菲莉亚浑身不自在，她顾左右而言它的开始东拉西扯：“嗳~~~特蕾西娅小姐是不是又想洗澡了？没事，早就给你准备好了柴火~”

特蕾西娅看着精灵，正色道：“我找艾菲莉亚小姐是为了回答您上次对我告解的内容。”

艾菲莉亚试图蒙混过关：“诶？什么告解？我上次太累了，都忘了，哈哈哈~~~”

“艾菲莉亚小姐在几天前，就是索菲娅小姐‘生病’的那个晚上，你在我房间里晕倒了，还拉着我的手要对我告解。”

“嗨~~~”精灵假装不在意的摆摆手。“这事我都忘了。”

“艾菲莉亚小姐，我们约定失忆的是你说完告解的内容后，突然就把我拉进被窝搂着滚来滚去这件事。”特蕾西娅叹气道。“可是关于你对我告解的问题，我没有忘记，而且我现在已经准备好回答你了。”

“嗳呀，那都是我骗你的。”

特蕾西娅见艾菲莉亚很抗拒，反而更加不依不挠了：“你对我说你失去了记忆，最初记得的事情就是你在大陆上一间旅店里醒来，身边放着羽毛笔和竖琴，还记得的技能就是书写故事和弹奏音乐的方法，所以你开始作为吟游诗人谋生。”

“别说了啦，一定是那天我喝多了，嘿嘿~~~”

“可是，有一个声音从你有记忆的时候开始就一直在对你说很多很多不好的事情。你感觉有魔鬼附身在你的身上，这个魔鬼声音告诉你：她才是真正的‘艾菲莉亚’，你只是暂时失去了记忆罢了。”特蕾西娅一字一句的认真复述精灵对她告解的内容，不时用眼神对艾菲莉亚确认。

艾菲莉亚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畏畏缩缩的想要开门溜走：“我去帮你准备洗澡水哟，热腾腾的一大桶！”

特蕾西娅一把抓住精灵的手：“艾菲莉亚小姐对这个魔鬼般的声音告诉你的说法非常害怕！可魔鬼对你如影随形，无论你怎么逃避也甩不开她！每当你非常苦闷、劳累、疲惫、绝望的时候，这个魔鬼就会占据你的身体，开始对你身边的人做出可怕的事情。”

“不要再说了，这都是我编出来吓你的，是艾伦先生告诉我的告解游戏啦，告解游戏~~~”

艾菲莉亚尽量让自己说的轻松，可怎么样也止不住自己手心的冷汗。

特蕾西娅当然察觉到了这一点，更加确信的道：“但是你发现，只要保持愉悦、轻松、有希望的状态，这个魔鬼就无法击倒你！所以艾菲莉亚小姐开始写充满爱与希望的故事，寻找漂亮女孩子带给你爱的陪伴，这样魔鬼就没办法占据艾菲莉亚小姐的身体了。是不是这样的？”

“不是！我只是馋那些女孩子们的身子！！！”艾菲莉亚大声说。“还有你，我告诉你那些话也只是馋你的身子！！！”

显然，事到如今艾菲莉亚说的这些明显是耍赖的话根本没办法令特蕾西娅信服。

“艾菲莉亚小姐，你求我拯救你的灵魂，驱除附身你的魔鬼，你那天的告解我已经牢牢记下了！我答应想办法帮你。”

特蕾西娅说着，紧紧握住艾菲莉亚的手心，让她感受自己的决心。

精灵看着用诚实的目光盯着她的小女孩，最终还是放弃般的垂下了眼神：“…………”

“然后你就趁我冥想的时候把我按在床上，像章鱼一、一样拉扯，结……结果再回过神来已经是早上了……”小女孩的脸变得扑扑红，终于还是没有说下去。

“那个呀，嘿嘿……”艾菲莉亚尴尬的笑了。“情不自禁，情不自禁……”

＊＊＊

“光靠我的力量是没办法帮到艾菲莉亚小姐的。”特蕾西娅说。“有一个人可以救你。”

“……不用为我这样的人……真的有人可以帮助我吗？”艾菲莉亚本能的想要推辞。

可是，特蕾西娅说的东西对吟游诗人来说绝对是她一直在苦苦追寻的解脱！

只要有一丝希望，她就不想放弃。

“是的，我相信他能救你。”特蕾西娅郑重点点头。

“他是谁？”

“艾菲莉亚小姐，如果你希望摆脱这个魔鬼的话，你一定要前往东洋群岛，找到雷利乌斯先生，他可以救你。雷利乌斯先生已经帮助过很多像你这样的人了。”特蕾西娅说。

“拜托，主教我已经杀过一个了，让我去找点别的人玩吧。”

“！！！！！”

艾菲莉亚语气骤变，仿佛在一瞬之间变成了另一位尖酸刻薄的怪人。

突如其来的转变令特蕾西娅大吃一惊，她吓得一下松开了艾菲莉亚的手连连后退，没注意身后就是床的小女孩被突变的吟游诗人的气场震慑的重重跌坐在床，大气不敢出。

“哈哈哈哈，你可别搞错了。是诺萨里斯先动的手，我本可以不杀他，可没办法，我觉得爱乃的命比这条臭虫更值得些，妨碍我乐趣的人我也只有请他永久‘离场’了。”

“你是……什……什么时候出现的？！”小女孩难以置信的指着面容扭曲的艾菲莉亚。

“出现？我又不是什么鬼怪，为什么需要‘出现’？我和你一样一直都在，一如既往。”艾菲莉亚用沙哑而得意的声音回答特蕾西娅。“只是无聊的时候我更喜欢呆在一旁，一边休息一边好好的欣赏你们人类的愚行。”

“…………”

“非要说我是什么时候出现……嗯，没多久吧，刚才酒馆里又有几位蠢货卖弄他们可怜的优越感。我正打算给他们个教训，谁知天有不测风云呐~~~”艾菲莉亚笑着一根一根的揉起自己的手指：“好久没有弹过琴了，所幸我的技术还在。偶尔‘扮演’一下吟游诗人的感觉也不错~”

“刚刚，你、你想要教训谁？！”特蕾西娅发出低沉的喘息，小心问到。

“人类一直如此，一方面你们希望出现英雄来帮他们完成做不到的伟业，好让自己坐享其成。另一方面又不断的寻找比自己低贱的存在，通过欺辱弱小来自命不凡。”

艾菲莉亚说的话耐人寻味。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魔鬼。”特蕾西娅鼓起勇气站起来，坚定的质问眼前的怪人。

“目的？我没有这种东西。”艾菲莉亚微微一笑。“人类总是在搜寻身边的‘小丑’，富人嘲笑穷人，勇士嘲笑懦夫，健康的人嘲笑生病的人，幸运的人嘲笑不幸的人，聪明的人嘲笑愚蠢的人，所有人都在不由自主的寻找着自己身边的那个‘小丑’，把自己的快乐构筑在他人的痛苦之上，殊不知在真正的‘小丑’的眼里，你们自己反而是更加滑稽可笑的存在。目的？不，我根本不需要目的。我只是在跟你们人类互相欣赏，你们嘲笑精灵的愚蠢，我也欣赏你们的丑态。从你们被自己的天性一步一步带向毁灭的过程里，我可以找到无数属于我自己的乐趣。”

“你真可怜。”

“是吗？你这么认为？我倒是感觉现在过得挺快乐。”艾菲莉亚摇头晃脑的说。

对精灵怪异的表现，特蕾西娅不为所动：“你也只是和那些嘲讽他人取乐的人一样罢了。”

“这正是你们人类自己的生存方式。”

特蕾西娅拿起枕边的书本，紧紧握在手里：“才不是这样的！”

艾菲莉亚发出了不屑的笑声：“事到如今，你还认为你手里那本书写的内容有用吗？看看拯救人类的教廷把这个世界变成了什么样？”

“我相信《圣典》里的内容是正确无误的，错的只是扭曲或是背弃了这本书内容的人。正是因为如此，大主教才选择用他自己的方式来纠正教廷犯下的错误。”

“扭曲？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精灵捂着肚子大笑起来，款款走向特蕾西娅身边。

“你、你做什么？！你笑什么？！”

被魔鬼般的艾菲莉亚靠近，特蕾西娅立刻害怕的警觉起来，可对方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我现在没办法告诉你我为什么笑的如此开心，可是有一天你会自己发现真相的，但愿那时候你还能坚持现在的看法。”

面对这个嘲讽，特蕾西娅不为所动，直面眼前的怪人，说：“雷利乌斯先生一定会让一切重回正轨，弥补教皇……和我们人类的祖先犯下的错误。我们要用自己的手创造一个全新的世界。”

“我说什么来着？人类总是期盼着哪位英雄来完成他们自己做不到的事。”

“你……”特蕾西娅一时语噻。

“实际上英雄是根本就不存在的，雷斯亚的教皇、那提亚的解放者、还有你所信赖的大主教，我敢说他们都是为了自己隐藏在内心中黑暗的真实目的，才会做出种种看似英雄的义举。说到底，人类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满足你们内心的欲望而已，欲望是会无限膨胀的，当它无法被满足时，你们就会寄希望于‘英雄’的出现，或是把怒火发泄在‘小丑’的身上，从来不会考虑靠自己的力量去改变些什么，如野花燎原时的草木一般，麻木的接受必然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

“我们比你想象中的要……坚强得多。”特蕾西娅说。

艾菲莉亚缓缓摇摇头，似乎是放弃了对特蕾西娅的劝说：“愚蠢的倔强。”

“你已经和我约好了，只要我能从奴隶贩子手里得救，你就不能继续伤害无辜的人！所以魔鬼，好好看着吧，我们不会重蹈从前犯下的错误，我们要用自己的双手帮助他人，创造一个团结互助，人人平等的新世界。”

“我对这个雷利乌斯越来越感兴趣了，能把人哄到这种程度可不简单……不过，小朋友，你知道我们精灵诞生的目的吗？”艾菲莉亚话锋一转，说。

特蕾西娅一愣，茫然摇摇头。

“我们的存在本身，就是为了见证人类的末日。而且就在刚才，我又找到了新的‘玩具’！”

＊＊＊

红旅酒馆一楼，暴风雨来得快去的也快，酒馆中欢闹的气氛消散后，甚至有人都没注意刚才雨下得有多大。

贝利亚走上前，拍拍正在笨拙的模仿爱乃打扫地板的芙莱雅，微笑着对手无足措的白发精灵说：“芙莱雅小姐，你做的不错。我允许你在红旅酒馆打工了，以后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请教我和艾菲莉亚小姐。”

“诶？”芙莱雅一惊，随即露出喜出望外的表情，深深对贝利亚鞠躬：“是是是是是是！我会努力打工挣钱的！”

说完，她又兔子一样蹦蹦跳跳的跑向索菲娅的桌子前，对红发女孩说着什么。索菲娅也笑着恭喜她，并且开始告诫芙莱雅以后不要做偷窃之类的事情。

艾伦微笑着离开了那张桌子，走到大厅另一头布克跟前，布克看了他一眼，知道今晚有安排了。

“庆典快开始了。”布克说。“你【准备】好了吗？”

“我们的雇主已经到了，今晚我们就去见他。”艾伦对布克简明扼要的小声说。

“终于要会会这个大主教雷利乌斯了吗？好呀，就我们俩？”布克和艾伦自然的碰杯对饮。

“我们俩，再带上她。”

艾伦悄悄指了指高兴的和索菲娅谈话中的芙莱雅。

“她？”布克有些意外。“我还以为是艾菲莉亚。”

“忘了我说的条件吗？精灵，窃贼为佳。何况雷利乌斯能帮芙莱雅找到她想要找的。”艾伦道。

“你就这么把吟游诗人抛弃了？”布克打趣。

“抛弃？”艾伦微笑着看了眼二楼的方向。“怎么会呢，她已经‘迷’上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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