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席卷战场的黑鸦

艾米莉亚撩开帷幕走了进来。大公已经打定主意，他抬起头，目光炯炯，沉着冷静地说道：“我的好女儿，你害怕吗？”

“我只怕我不能完成我的职责......父亲。”聪慧的艾米莉亚一定早就知道了父亲叫她前来的意图，所以当大公站起身命令她去偷袭魔晶炮的时候，她没有丝毫意外。

“开战之后你就躲在小树林中，艾米莉亚，等两军交锋的时候你就飞到后方，从后方干扰魔晶炮，只需要干扰就可以了，你要小心，明白了吗？”

阿基坦尼的公主点头，用稚气未脱的声音回应到：“明白了，父亲！”

父女两人都视死如归，只不过前者已经看破了尘世，决心与祖国共存亡。而后者根本没有理解死亡的意义。她那时甚至没有杀过一个人。女孩马上就会理解杀死一个有家人，有朋友的人类和杀死一条作乱的野狼有多么不同。艾米莉亚的童年是在神圣天马帝国度过的，她对死亡的理解仅限于她去世的长耳兔和记忆中模糊的母亲美丽的面庞。

她对战争的理解，也一定不超过骑士比武的范畴。

所以在第二天她一个人躲在顿河北方的一片丛林中静静等待两军交战时浑身激动的发抖，不安，害怕，和努力克服不安害怕的信念与勇气交织在一起，她轻轻咬着嘴唇，白皙的额头渗出汗滴。在她的面前，顿河北方的一片荒原注定要成为历史上最著名的战场之一。

与女孩焦急不安所对照的是两方沉着冷静的军队。大公麾下的雇佣军不少是阿基尼坦的难民，也有不少帝国领土来的雇佣军，素质不一，他们围在自己的首领方形旗帜下，像海面上的一个个浮岛。这一战胜利他们就将功成名就，帝国的战利品一定随他们掠夺，大公早已许下了这样的承诺。

而帝国，前方是整齐划一的重装军团士兵，他们手持双刃剑，另一只手握着厚重的塔型盾牌。这是帝国十三军团，刚刚从前线退下来的他们不足五千人，算上临时征召的辅助军团也刚刚够一万一千。而弗拉基米尔大公的军队足足有两万。然而随着时代的发展，人数早已不是决定战争的唯一因素。

不知道是双方哪边率先吹响了第一声号角，随后帝国的魔晶炮炮口火焰凝聚，轰的一声巨响震荡在顿河的上空，巨大的炮弹带着漆黑的尾烟掠过天空冲进了哈登男爵的右翼，数十人死于炮击。帝国的阵列开始有序而缓慢地向前推动，军团士兵稳步向前。而解放阵线一方士兵一阵喧哗，随后开始向帝国方向冲锋。

我们的艾米莉亚当时一定吓坏了，她努力牵着受惊而嘶鸣的天马飞上树梢。尽管不想承认，但她心中开始怀疑父亲根本是让她去送死。无论多么恐惧，女孩定下心神握住缰绳，轻轻夹住天马的肚子，开始按照预定的路线绕一个大圈从后方接近帝国军团。

一生中从来没有路途显得如此漫长，女孩歪着头死死盯住巨大的漆黑魔晶炮，途中险些撞到参天大树上。它就像纪念牌伫立在平原上，昭示显而易见的结局。

十五分钟后双方在顿河西方的平原上短兵相接，解放阵线的将士们呐喊声震天，像海浪不停地冲击军团士兵的阵线，喷出的血液染红了碧绿的草原。忠诚的帝国轻骑兵们在不久前就绕道了战场的后方，但是大公早有准备，他率领数百名骑士迂回保护步兵。随后双方爆发了惨烈的战斗。其中最讽刺的莫过于双方都是土生土长的阿基坦尼人。

这个时候，艾米莉亚已经能从前方的地平线上看到沉默的魔晶炮，但是慢慢靠近之后，年轻的旧神信徒发现了帝国士兵身后的旧神纹章时一瞬间动摇了，没有挥下闪着辉光的旧神之剑。她害怕，她恐惧，她还没有伤害过任何一个人。

然而，战争不允许存在天真，有辅助军团的士兵发现了她，紧接着所有人都看到了她，长弓拉动，嗖嗖嗖的箭雨编织成了一张网，铺天盖地向她袭来。

生命受到威胁的女孩也顾不得什么疑惑茫然，俯在马背上匆匆挥下一剑，然后轻踢天马腹部，加速躲开了箭雨。剑光大概杀死了三四名弓箭手，他们像失去灵魂的木偶软软地倒了下去，身上没有任何伤口，只是空中的少女没有看到。可第二波箭雨马上袭来，受惊的天马把少女拉出了几百米远。

“可丽儿！坚强一点！求求你了！”艾米莉亚自己的声音都带上了哭腔，她努力驾驭朝夕相处的同伴，天马歪歪斜斜，在天上活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所幸没有一支箭射到两位女孩的身上。“好姑娘，我们走！”女孩低声命令到，试着拉动缰绳，可丽儿好不容易转过了头，箭雨再次无情地泼洒过来，天马惊惧交加地嘶鸣一声，差点把腿软了的女孩甩下去。这次，天马把艾米莉亚拉跑了接近一公里才停下来。

魔晶炮在不断开火，然而无论少女怎么挥动缰绳，可丽儿也只是绕着原地转圈。天马最终把骑士带到了顿河上游的某片空地上，它跪坐下来，无论如何也不打算前进一步。

艾米莉亚趴在可丽儿的身上，焦急地哭了出来。

交战数十分钟后，战场和天际连接的地方出现了一群黑压压的骑士，太阳在他们的身后照耀着他们银色的发丝，表明这是一只阿基坦尼皇家的骑士部队。威廉·克雷德是这只部队的首领，他骑着战马在队伍的最前列，身穿着黑色的全覆盖式骑士重甲，前方的骑枪闪烁着阴冷的寒芒。威廉长得英俊高大，消瘦的面孔上略有胡茬。不过二十六岁，他却已经是远近闻名的圣骑士。阿基坦尼的原始信仰——旧神的十字旗顺风飘扬，遮蔽了愈加昏暗的天空。

这就是历史上著名的黑鸦骑士团，不过三百余人，但早期黑鸦骑士每名都是阿基坦尼皇家子弟，在旧大陆上只有帝国最精锐的皇家骑士团能与之匹敌。

随后，骑士团的上空飘扬起了帝国的旗帜，与旧神的旗帜交相辉映，刹那就夺取了大公的视野。

在平原上没有部队能抵挡住拥有旧神之力的黑鸦骑士团，哪怕是帝国最精锐的十二军团也不行。他们的加入让战场变成了一场屠杀。从高处向低处冲锋的骑士们瞬间将弗拉基米尔大公的侧翼撕开了一道无可挽回的伤口。冲在最前方的威廉的银发好像发着光，而他长达两米的骑枪确确实实散发着灰色的光芒，其他的黑鸦骑士也同样如此，这让他们的武器杀伤范围远远大于武器的实际米数。凡是光芒所到之处，血肉消失殆尽，黑鸦骑士如同秋风扫落叶一般席卷了整个战线。

很快弗拉基米尔大公的军队开始溃败，四散而逃。十三军团的士兵们无情地砍到一个又一个的逃兵，稳步向前推进战线。一个小时候战斗结束，十三军团伤亡不足五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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