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后,在那片混乱的血流成河的战场上,黑鸦骑士团长威廉找到了奄奄一息的弗拉基米尔大公,他面色阴沉地翻身下马,吓坏了周围在抢夺尸体上财物的辅助军团士兵。
“真是...好久不见...”弗拉基米尔大公身体血肉模糊靠在一块岩石上,腹部插着一把利剑,面前有三名被砍成两半的帝国士兵。大公眼神中散发着灰色的光芒,旧神马上就要带走他了。
“叔叔。”威廉慢慢半跪下身子,银发上全是汗水和血水,黏在他的脖子上。他微微眯着眼睛,略带悲伤地说道:“你的谎言结束了......请安息吧。”
弗拉基米尔大公惨笑着咳嗽出几口血水。威廉别过了头去,刀削斧凿般棱角分明的脸上略过一丝痛苦的神色。
“永远不会...结束...直到...我们夺回...这个国家...”
威廉轻轻摇了摇头,他看着弗拉基米尔的眼睛,轻声问道:“够了......我妹妹在哪里?”
弗拉基米尔保持着生前的姿势,凄惨地笑着。威廉张了张嘴,最终默然无语地看着他苍老的面孔,努力从他的皱纹之间寻找小时候抚摸着自己头发的,那个英俊国王的模样。
那是在一片园林里,随从跟着国王骑着高头大马猎狐,天空阴暗的仿佛被盖上一层墨布...还有被远处雷声吓到的,不断啼哭的婴儿声,奶妈哄着受惊的小女孩,不断重复她的名字:“艾......米......”。一切都很模糊,混乱不清。
“艾米......”
不知什么时候,一名窈窕的黑鸦骑士和十三军团的军团长早已经站在威廉的身后几米的地方。与黑鸦骑士随意的站姿不同的是,军团长面容严肃,笔直地站着,像天地之间的一杆标枪。他们的周围都是阿基坦尼人的尸体。只不过制服分为了两个颜色。
“把他埋在这里吧。”威廉站起身,轻声说道。帝国十三军团的军团长敬了个礼,坚毅的面孔上没有任何表情,他无声无息地离开了。
“这样好吗?”那名黑鸦骑士问道,听声音是一名女士。
威廉点了点头,闭上眼睛说道:“这里就可以。这样未来路过这里的人们,会知道阿基坦尼人为了和平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溃败的抵抗军并没有完全被屠杀,哈登男爵在顿河东部的树林里组织了一次精悍的抵抗,受到男爵鼓舞的士兵们一转攻势,杀死了不少追击过深的帝国辅助军团士兵。但无论如何这是最后一场大规模战役,战役的结束标志了旧阿基坦尼王朝的终结。但是一个王朝远远代表不了一个国家,一个民族。阿基坦尼的故事仍会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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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似乎下着雨,雨水淅淅沥沥地从山坡上向下流去。流进平缓的顿河中,冲刷走战场上的血污。但那天似乎又是艳阳高照,蒸腾的热气模糊了视野,远处折断的帝国鹰旗好像一个世纪之前的遗物。乌鸦聚集在远处的森林下,闪着红宝石一样的眼睛,贪婪地注视着留有余温的战场。那战场好像一团温暖的,有着生命的有机物肉块,在不断地蠕动。
“啊。”
摇晃的马车,山区冰冷的空气让艾米莉亚清醒了过来。她一时间不能判断自己在哪里。坐在马车对面的哈登男爵担忧地看着她,问道:“做噩梦了吗?”
艾米莉亚露出虚弱的,美丽地笑容,强忍住眼泪,轻轻摇了摇头。
自从顿河战役已经过去一个星期了。但是艾米莉亚仍然能清晰地回忆起那天的情景。傍晚的时候,她骑着可丽儿路过那片猩红的大地,到处都是失去了生命的尸体,沾满了血液的草尖迎着落日的余辉,随着傍晚的风飘动,挥洒起点点血珠。少女一个人彷徨在巨大的尸体堆之间,茫然地寻找父亲的痕迹。没有,只有素不相识的帝国人和阿基坦尼人的尸体。她高呼着父亲的名字,然后在疲惫和饥饿的侵袭下昏了过去。随后,抱着同样目的的哈登男爵和一小队士兵把她带到了安全的地方。
——父亲......旧神,指引我吧。
在流传至今的艾米莉亚自传中我们得知,她从那时就感觉到了旧神的呼唤,只是那时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开始逐渐把历史、历史上消逝的生命看做一个有机体。那本身就是不可名状的旧神的模样。在千百年中阿基坦尼的祖先们意识到了旧神的存在,并开始祭祀这些神秘之物。
他们祭祀的对象可能根本就不存在,又或者他们的祭祀对向就是历史本身。
“我们到哪里了?”
马车碾过石子,一阵颠簸。幸存的解放阵线士兵们在沮丧而沉默地走着,传来低沉的盔甲碰撞声。他们根本就不像一只军队,反而像送葬的队伍。银发的女孩拨开窗帘,似乎太阳都染上了冬日的色彩,在连绵的山脉上虚弱无力地挂着。
“这里是吉伦特伯爵领地。那就是香槟山脉。”男爵冲窗外抬了抬布满胡茬的下巴。他身穿紧致的灰白色皮甲,左侧沾满了血污,就好像一条蛇在他的盔甲上蠕动。
几只乌鸦停在枝头,似乎在和艾米莉亚直视。她连忙甩开不着边际的恐怖幻想,放下了窗帘。
乌鸦的叫声仿佛哭泣的孩子:“哇”
艾米莉亚打了个哆嗦,然后虚弱地问道:“布里索伯爵真的会帮助我们?”
“呼......最起码他不会把我们交给帝国人。”
吉伦特伯爵领首府布里索被雄壮绵延的香槟山脉所围绕。城市位于一片高原之上。在半百年前这里第一个脱离原阿基坦尼公国,转而主动投降帝国。而现在,这座城市的主人:吉伦特伯爵布里索二世出于莫名的原因,要第一个公开反对帝国的统治。
表面理由非常简单:他的独生女受尽欺凌,死在了帝国的学校里。然而在路过的乡村中,哈登男爵听到了一些怪异的传闻:伯爵残忍地杀死了女儿,找到了和帝国开战的正当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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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侦察兵向这位大腹便便的伯爵报告说看到一群丧家之犬时,伯爵很不高兴。他坐在位于半山腰的卫城中央的大殿里,在那皇帝式的宝座上,翘着腿摸着手指上闪耀的金戒指,嘴里喃喃自语说道:“这可不行,这可不行。”
“一个没有国家的公主和一个没有领地的男爵。”他嘴里嘶嘶地吸着凉气,“这可不行。”
嘴里这么说的伯爵,在两天后的布里索城外,摆上亲切地笑容,张开短小的双臂,冲着艾米莉亚和哈登男爵说道:“欢迎你们,敢于反抗帝国的勇士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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