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水源

“少年，想打出地下水，你觉得需要什么呢。”

此刻萝妮坐在一块凸起的岩石上托着腮，伊诺克站在她的面前。

“毅力。”

“……”

萝妮一时语塞。

“你真笨耶。”

她觉得指望对方是不可能了，于是指向远处山对面的一块岩壁。

“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少年摇了摇头。

“那是岩石的断层，断层正对面就是我家所在的雪山，你再仔细看看，断层上有什么？”

“白色的…条纹？”

他说的没错，断层壁上遍布黄白相间的痕迹，血管一般蜿蜒曲折，将整块的岩石分割为许多份。

“那个叫做‘岩脉’，一般是由地下岩浆侵入原有的岩体，又经过千百万年沉淀留下的痕迹，上面的侵入痕迹如此明显，地表下的状况一定更严重。”

萝妮抱起胳膊，一本正经地解说着。

“现在问一个简单的问题，向完整石块的缝隙里灌注填充物，待填充物冷却凝结后，石块会怎样呢？”

“会碎掉？”

“没错~”

萝妮双手食指对准少年，做了个“bingo”的动作，当然，他是无法理解这动作的含义的。

“岩石会变得疏松易碎，虽然仍然会凝结形成坚固的一整块，但在地质作用下更容易被破坏，那座雪山本质上是地壳遭到挤压形成的大褶曲，其下的地质作用必然极其频繁，因此这些被侵入的岩石就会形成疏松多隙的结构，像海绵一样，海绵能用来做什么呢？”

“吸水。”

“就是那样，再加上断层的对面正是山峰，雨水、雪水与地下水会顺着岩层走势向低处汇聚，遇到这里的储水结构时被阻拦，因此形成了天然的水库。”

萝妮站起来摊开双臂。

“所以真要打井也该在那片断层下寻找水源，你们却在这里的平原开工，根本就是事倍功半嘛。”

那块岩壁据这里也就半里不到，真能打出水来镇子依然可以受益无穷。

“你…您说的是真的吗，要是这样，我现在就去——”

“等等、等等，干嘛这么急呀。”

伊诺克捡起锄头就要朝那边跑，萝妮赶忙拉住他的胳膊。

“我还没说完呢，这样莽撞地挖你还是见不到水的。”

“为什么？”

“没听我说吗，储水结构在‘碎裂岩层’中，就凭一把破锄头怎么可能凿穿岩石。”

伊诺克的神色又变得恍然无助了，微张着口不知如何是好。

“哈~”

萝妮没憋住笑出了声。

“你还真会做蠢表情，刚刚像呆住的树袋熊似的。”

“树袋熊是什么……”

“你就别管树袋熊是什么了。”

萝妮踮起脚尖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我会帮你的忙，挖到岩石时看我的就好。”

她神秘兮兮地做出承诺。

“但现在，你的职责就是陪我玩，明天会带肉给你，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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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得太晚，回家时太阳已经要落山了。

……糟糕。

靠近巢穴时，她觉察到事情的不对。

母亲似乎回来了，而且没睡着，在这里能听到她匀称低沉的呼吸声。

要怎么和她解释呢，明明叫自己好好待在家里的，这不是被抓了个正着。

但家还是要回，在外面逗留的越久就越不好说明，事情已经发生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这么想着，萝妮飞进了洞里，双翼折叠起来。

“妈妈…”

与她想象的一样，母亲正卧在洞穴里等着兴师问罪，那对灯笼似的大眼正盯着自己。

萝妮心虚地低头。

“去哪里了？”

薇薇安不紧不慢地问，她倒不是想限制女儿的自由，只是对她的做法感到不满。

萝妮从小都很听话，果然是进入叛逆期了吗。

“东边的树林，在那里玩了一天，不小心就忘了回家的时间…”

努力装出可怜的表情，强迫着自己与母亲的目光相接。

“没在骗我吗？”

“当然没有。”

萝妮摇着头。

“抱歉，下次会注意……”

不能挪开视线，直直盯着母亲的双眸，自己的演技有一点点纰漏都会被她发现。

“……”

薇薇安盯着女儿瞧了好一会儿，长长地叹口气。

“下次要去哪里记得和妈妈说一声，你都是个大孩子了，为什么还做这种没头没脑的事。”

“知道了。”

萝妮连句反驳的话也没有，认错的态度异常诚恳，诚恳到令人不得不怀疑其中是否有点猫腻。

“算了。”

薇薇安起身，身体瞬间缩小化为人形，她转身从身后的柜子里拿出了某样东西，走到萝妮身边。

借着灯火她看清，那是条黑色的项链。

项链的绳部分类似某种矿物的黑亮质感，中心则挂着一枚银色的鳞片。

“这是……？”

“是我的鳞。”

薇薇安答到。

“你知道吗，最近人类和魔族的和平契约愈发岌岌可危，这是我到大陆西边，从人们聚居的村落打听来的。”

她面色带着几分愁容。

“魔族近年来厉兵秣马，扩编军队，边境也爆发了数场不大不小的冲突，说不定这几年两族的战争就会再开，被牵连的国家、种族不知要有多少，一直心神不宁，就拜托熟人替我做了这个，今天出门就是取它来的。”

薇薇安将项链张开，戴在女儿的脖子上。

“这里面蕴藏着我灌注全部魔力的一次龙息，把它含在嘴里就能发动，用过后后鳞片会碎掉。”

“这个世界上还有能威胁龙族的生命吗？”

萝妮的阅历当然没母亲丰富，这才问出了在薇薇安看来可笑的问题，她还以为能天不怕地不怕地肆意度过一生呢。

“你太自大了，萝妮，一般来说没有谁会招惹龙族，但各族中都有杰出者，能比肩巨龙的也不在少数。”

薇薇安抚摸着萝妮的头。

“我就是怕万一打起仗来有什么意外，一直放不下心，这才做了这副项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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