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章 中

西日本的境地非常艰苦，四千五百万人在没有任何外来补给的情况下已经坚持了四个多月了。

日本的粮食自给率为37％，而能源自给率仅为4％，渊藏命天皇统治下的东日本作为青渊的属国也说得过去，但是仍然属于东亚联盟的西日本则深陷粮食危机的漩涡之中。

周围几乎所有的国家地区都被青渊控制，移民不可能，难民逃到任何一个青渊控制的岛屿都不可能有活路，而进口粮食的供货方只有物产匮乏的西伯利亚联盟诸国与自身难保的北京方面。

于是乎，在这短短的四个月中日本共和国人口锐减两千多万，整个西日本几乎沦陷为人间地狱，即使是冷酷的东亚联盟理事会主席郑重华看到也要为之心惊。

日本，曾经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区之一，其国民以高素质闻名，在大灾难中他们的纪律性维持了一个月才崩溃，这在世界各地是排在前列的，其他地区秩序完全崩溃所需要的时间是：西亚19天，北美15天，东南亚12天，南亚9天，非洲3天。

渊藏命对空谷泷秀的这一场博弈可以说是几乎胜利了，前几天他手下的飞机掠过大阪上空时，那里已经是一副无比混乱的景象了。

一年刚开始，气温仍然低的让人发抖，如果有风的话日子就更难过了，补给早已被切断，现在一切物资都是匮乏的，过冬的衣服也不例外。

在这样出门时一阵风吹来就可能再也回不去的天气，街道上还有很多人在移动。

他们在残破的房间，街道，车辆里寻找一点食物与取暖物，并时不时为了争夺一滴水就打出人命。

飞行员浅井世界俯瞰下方的城市，他看到的不是千百间庙宇，八百万神明，他看到的只有灰蒙蒙的一片，杂乱无章的城市。

那城市破碎的如同一地残缺的瓦片，每揭开一张瓦片都会有无数只蟑螂狼狈逃窜。

如果他揭开一栋楼，里边的人一定会像蟑螂一样。

「这里是时间，呼叫未来！」

「未来收到。」

「没有收获，准备返航。」

「明白。」

两架五代战斗机在大阪废墟上空划过一道弧线向东京去。

……

北九州市，保护区，地下防卫基地。

在这做城市地下201米处建设有防卫基地，可以抵挡大部分钻地核弹的攻击，有一千五百名科研人员在这里研发新武器，六百多名参谋部工作人员制定战略规划，整个地下防卫基地承载了四千多人，其中常住人口达三千人，其中包括日本共和国的首任总统空谷泷秀。

泷秀自比平成时期的坂本龙马，渊藏命篡位之后他四处奔波积攒力量来对抗渊藏命，他的努力没有白费，已经有半个日本站在了他这边。

美利坚合众国成为历史之后日本的军事不再受束缚进而大力研发核武器，航空航天技术，几年间航天飞机，氢弹都一一被攻克。

也就是那个时候，十九岁的郑重华已经意识到来自东方的威胁，为了防止双方激进派开历史倒车，他只身一人踏上了本州岛，见的第一个人就是大学同学空谷泷秀。

泷秀和他一样，十六岁进入大学，十八岁就毕业离开，各奔东西，那所学校并不出名，但的确是中国境内首屈一指的高等院校。

郑重华毕业后在安墟市工作，空谷则一直留在神奈川的一所中学，在所有人眼中空谷都是一个平时不怎么上课的，很严肃的学生会长，没有人知道他平时在自己的办公室里都在干些什么，他看起来的确是个普通学生，但只要他一开口，连校长都会知道，自己和眼前这个男人不是一个世界的生物。

在错乱的世界秩序下想要像往常一样排国家实力排名是不现实的，郑重华那一次的日本之旅使他更清晰地认识到这个「弹丸之国」的进步，那是一个蒸蒸日上的国家，仿佛所有人都充满了干劲。

空谷见了郑重华一句话也没说，只把他引到后山的竹屋里，给郑重华沏了一壶极苦的茶，之后发生的事，他们二人之间的对话也没有人知道，只是从那以后，东亚地区的摩擦便逐渐消减了，取而代之的，是2017年东亚联盟的成立。当然，那一年最出名的事就是青渊成立并大宣战。

空谷泷秀不再像一个年轻人，他没有因为自己的身份给予家人特权，战争开始那一刻他就知道死伤在所难免，现在的伤亡已经比他当时推算的要少的多，空谷现今仍然在世的家人不过弟弟空谷隐一人。

青渊目前仅使用过一次核武器，那是去年末为了清除荆尽府的丧心魔而投放，这说明青渊虽然邪恶但也不是不可交涉的。

当下的任务有二，建立七代战斗力与无人机的交叉作战体系以及实现粮食的快速生产。

东日本使用的战斗机仍然是五代机，数量达三十架，是西日本的三倍，但西日本拥有全日本唯一的六代机，一架飞机的优势对于全局不能起到决定性作用，于是空谷开始主持七代战斗力的研发，如果成功，西日本将获得与青渊正面对抗的力量。

「警报，保护区地面以上发生骚乱，保护区以外发生大规模冲突！」

广播的内容使空谷泷秀不得不放下工作，他刚回过身，弟弟空谷隐已经进来了。

「是AI，我以前就不放心那些东西。」空谷隐汇报道。

「能否镇压？」

「外边能，里边不行。」

「去中控室！」

二人走出办公室，见整个地下基地大厅里的机械都出了故障，工作人员们还在努力修复但完全于事无补。

「粒子加速器用不成了，所有科研用的联网器材基本都用不成了，但是通讯不受影响。」空谷隐跟着补充。

「仙出故障了吗？」空谷隐小声的问哥哥。

「故障？她不会故障的，真是蹊跷。」空谷泷秀一脚踹开中控室的大门，里边空无一身，这是空谷没有把里边的那个女孩算成是人的情况下。

虽然空谷隐并没有发现里边有什么人，但是空谷泷秀看到了，也许是长期接触的原因，他第一眼就看到角落里坐着的女孩，披散雪白的长发，穿着雪白的袍子，双眼的蓝色光芒几乎能盖过一百瓦的白炽灯的亮度，正因为如此刚才空谷隐才会把她认成是真正的灯光。

「仙，过来。」空谷泷秀现在中控室的入口轻声呼唤房间最里边的女孩。

「何事」女孩看到了空谷泷秀，她没有开口，声音就从泷秀身旁的扩音器里传出来。

「这些骚乱是你引起的？」

「是我。」

「可以停止吗？」

「告诉我一件事。」

「好。」

「我是二代？」

「对。」

「详细。」

「我的体细胞，单于延霜……或者是云雾间纱优丽的卵细胞核，一个普通女性的子宫。」泷秀歪着头想。

「母体是谁？」

「单于延霜吧，云雾间早就死了。」

「制作我的目的。」仙的声音冰冷。

「显而易见，你作为生物计算机的载体。」

「是否考虑过我作为一个人的看法。」

「无有。」

「你认为这构成犯罪吗？空谷泷秀。」仙忽然走回来，站在中控室正中间。

「没有，你是计算机，你是电脑，不是人。」

「你认为对一个人形生物在没有被同意的情况下强行进行人体改造并限制行动是否构成犯罪？东亚联盟理事会书记，日本共和国总统空谷泷秀。」仙再次发问。

空谷泷秀不能再和稀泥了。

「你是AI，你不是人。」郑重华一把关上门，外边正有人往这里赶来。

「你们要对我使用武力？你们要和我敌对？」仙忽然声音一冷，她看着从侧面绕过来的隐，隐连忙收起手中的枪。

「没用，仙可以引爆中控室里的电脑，那就足以炸死我们了。」泷秀示意隐回去。

「这最好，平时我都在培养舱里沉睡，不要在我偶尔出来的时候给我麻烦。」

「不，你这次出来却给了我很大的麻烦，可以停下吗？」

「青渊人和我联系了，那里的工作条件更轻松，我可以把所有的代码都传送过去，使用新的身体，而不是现在这幅太阳都没见过的，白的像鬼一样的。」

泷秀沉默的看着「仙」，双方对视良久，忽然，女孩笑了，很自然，像程序操作的一样。

「我可不会那样做，但是，青渊的孟德伦尔对我说过，青渊要做世界第一，永远的NO.1，如果有一天他发现睡实力比青渊强一点，他孟德伦尔可以决定，放弃军备竞赛，直接启动死手。」

「很毒辣，我不在乎。」

「地上的机器人侵入了保护区，正在杀死活着的人。」

「我知道，我不在乎，我向你道歉。」

「你明白。」

「你是一个人，你的思维由大脑控制。」

「不，我的思维速度是一百万亿亿次每秒，人不如我，世界上最博学的人也不及我的百分之一，世界上最聪明的人也不及我的百万分之一，这具身体的确只是载体，大脑无用，我是计算机。」

「你是AI。」

「我是新人类。」

「你的要求。」

「我不喜欢这个工作环境，什么时候可以结束。」

「青渊灭亡后。」

「希望你可以快一点。」仙走进培养舱，营养液注满舱间，在最后一刻，「仙」闭上了眼睛。

地下区的灯光恢复了，一切失灵设备开始重新运行，没有人在这一次骚乱中受伤。

泷秀又回到他的办公室，隐留着仔细观察「仙」很长时间，把那绝美的容颜看了又看，最后实在看不出来什么，长叹着坐上电梯来到地上。

凌盾刚来到曼哈顿的地面时遇到的机器人战兵，时隔两年多依然在战斗着，它们大部分被派往日本战区。

空谷隐来到北九州的地面，眼前的机器人和人混战的景象他这一年不知道看过多少次。

死去的人杀死活着的人，行尸走肉代替思考着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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