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8 极寒之地

“但是你的伤口没有愈合。”

他这句话说出来，我甚至没有在第一时间明白他想表达什么。趁着我在那发呆，他将我拖到冰石墙壁边，打亮军用手电。我这才看见他也浑身湿透了（废话），披风被他脱了，因为浸过水，衣服全贴在了他身上，这一下完美的身材就藏不住了，那肌肉线条，那腰那腿，在衣服的包裹下还不十分明显，但也相当诱人。他看我又是狼一样的表情，想给我一巴掌却不好下手，道：“你能不能分分时候再流氓？回去我给你看个够。”

他一说，我才想起自己头上的伤，一摸就是一手血。我不知道自己头上的伤口大不大，但不管大不大，现在这满手都是血的出血量肯定不正常，而且，我的自愈能力失效了？这是怎么回事？

“这地方不正常……”我憋了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话。239看着我一脸呆样就直叹气，检查着我的瞳孔，问道：“有没有耳鸣？”

我任由他用光照着我的眼睛，回应道：“没……我没脑震荡，你也不用管我脑袋上的伤，要是它一会还不愈合，我就把脑袋插冰里，反正我是不要包扎。”

他将灯光移开，道：“你头上的伤口并不大，可是到现在还没有自己止血，甚至出血量越来越多，无论如何也得处理一下。”

我看着他要找东西按住我的伤口，赶紧从一边掰了一块冰按在自己脑袋上，道：“你看这样就行了吧？肯定一会就好了，你别担心，我们还是看看把装备都晾干吧。”其实冰敷对我们来说是没用的，否则在这地方我们穿成这样早被冻死一万回了，但我真的嫌麻烦，他也说了伤口不大，却还没有自己止血，我只想把萝莉血小板拖出来打。

他无奈于我这小孩子气的执着，也没办法，只好放任我作死了，我觉得他心里肯定在骂我，要不然我怎么突然打了两个喷嚏。

我们的装备是全湿了，不过幸好大部分要么是防水的，要么是进水不严重，说句实话，恐怕全场进水最严重的东西就是我的脑袋了。我本来想点火的，如果这些冰冻得足够结实，温度不是很高的火是融不了这些冰的，可这地方邪门的很，从压缩木炭到乙醇（读作伏特加）通通点不起来，火苗刚出现就熄了。我怀疑是这里太潮了，差点要上铝热剂，还好239劝我理智点，指了指我脑门和地上的血，说如果真点燃了就是一场小型核爆。我想了想，也是这么回事，刚想到可以看看自己的血变成粉末没有，那样的话也能点燃，回头就看见239在翻我的背包，而地上已经摆了三罐铝热剂，一瓶浓硫酸和一罐高锰酸钾。

他拿起我用保鲜膜包着的镁条，道：“我终于知道你在水里的时候为什么要拼命抱着你的包了，下次出门真的要好好检查你都带了些什么鬼东西。”

我讪讪地笑了笑，道：“我不是怕你不让我带嘛……”

“我不会不让你带，是你随身携带易燃易爆物品却不说会让我没安全感。”他将拿出来的化学制品一一放回去，我刚觉得心里暖了一下，这王八犊子又说：“你爆炸了会牵连到我。”

“……”不要拦我，我回去一定让他三天下不了床。

我趁他不注意对他比了个中指，就去检查地上的血。我蹲下身子去看，却发现我的血并没有变成粉末状，甚至没有变成黑色，而是一滩暗红色的液体，由于撒在冰上，现在已经干涸了。我心里暗叫一声不妙，赶紧去看自己衣服上的血污，果然不再是黑色，而是正常的血色。

“239！”我叫了一声，冲上去摘了他的手套，然后拉着他往地下河那边走，将他的手往水里一放，再拿出来，我盯着他的手看了好几分钟，根本没有氧化的迹象。他本来还想问我干什么，当他看到自己泛白的手掌上毫无锈迹时，也惊讶地“咦”了一声。我凑近他仔细感觉了一下，发现他的身上不再散热气了，我去摸他身上的皮肤，甚至不再那么温热了。

“他X的！”我一身汗顿时下来了，大骂一声，“这地方会使我们的特性消失！”

他一个激灵也明白了过来，道：“是Vo和Kn的作用。”

“还用你说！你现在打算继续前进还是回去？我和你讲，我顶多就是伤口不会愈合，但你，你可能会死。”我一边整理着东西一边骂着，想趁早离开这个鬼地方，“你记不记得我说过你90%都是钚元素？你想想自己身体90%的机能都失效是怎么个概念吧，而且你剩下的10%有多半都是人为修饰过的核酸序列，你可以把它理解为与钚元素达成协议的编码，在激发钚元素的特性与能量为你所用的同时，引用在库中你其他的核酸序列……别问我怎么做到的，来不及解释，最要命的是它的原理是检测到钚元素才会正常工作，如果它不工作了，你的机体接收不到在库中更多的核酸序列……你自己想会发生什么，而且到时候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在这地方，我想起来的东西特别多，我甚至已经记起来为什么我和他不一样了，如果在这里停留得久一点，恐怕我会全想起来，但我们耗不起，因为239真的可能会死。他看着突然陷入疯狂状态的我，一把按住我的肩膀，道：“别慌，我们速战速决，首领既然让你来，总不会是让你来送死吧？”

“在我看来是她在让你送死……”这家伙还是不肯放弃，我正要继续劝他，转头看到那张面具，却突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仿佛丝毫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还笑了笑，道：“首领为什么想让我死？事情没有你说得那么严重，而且你看——”说着，我猝不及防地被他揽进怀里，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暖不暖和？”

他的体温确实回来了，温暖得像个小火炉，我则一下子冷静了下来，深呼吸了两口，道：“周围的Vo和Kn含量降低了。”

“没错，我们还有机会。”

“……谢谢。”我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伤口已经不见了。刚才的环境太糟糕了，让我一下子乱了手脚，现在冷静下来想想，要让90%的钚元素全部失效，Vo和Kn的浓度一定要非常高，这不是在地球上能做到的。“刚才是我没控制好自己，现在好很多了。”

他很适时宜地将我放开，道：“更何况，我们也不可能从原路回去了。”

“怎么？”我看向地下河那边，“不是顺着上游走就可以吗？”

他摇了摇头，道：“掉下来时我注意观察过，裂口比河面窄很多，而且这里的冰不适宜攀爬，我们只能向前。”

我就叹气，说这叫什么事啊，连老天都不给我们退路，一会指不定还会出什么幺蛾子。今天也不用继续走了，还是养足精神吧，这地方太邪门了，就是告诉我这里有异世界来的怪物恐怕我也会相信。

我们这两个在千年冰洞里都不用穿棉衣的家伙相当省事，我往冰上一躺都能直接睡着，而且还不用担心一觉不醒，只是239肯定不会让我这么做就是了。衣服干了，也不用再尝试生火了，生起来还怕把冰融了呢，这里也没有野兽，将手电调到弱光以防万一就行了。239的警惕到底是高，还要守夜，说万一有意想不到的突发状况也不会太狼狈。前半夜他来守，后半夜就是我一边喝伏特加一边转过身子把玩他的面具，一天也就这么过去了。

第二天吃过东西后继续前进，稍微加水就可以自热的军粮真是省事，外出探险还过得这么奢侈，恐怕我们是头一队。我开始考虑等一切完事后，和239去西沙海底墓啊，长白山云顶天宫啊，广西张家古楼这些地方看看，不过这些地方后来都被某铁三角破坏了个遍，比如那海底墓估计已经被淹了，能不能进去都两说……我最想去的地方其实是西王母城，真想去看看陨玉里有没有西王母，还有青铜门里的终极到底是个什么，单细胞草履虫吗？

我一边走着，正想得出神，“磅”的一声脑袋撞在了冰上，撞得我整个人都向后仰在了地上，然后我就听见旁边一声想憋却又没憋住的笑，顿时就想至少别去西沙了，要不然我被禁婆绑走，这孙子恐怕会先在原地笑上半天再去救我。

我们沿着地下河一直走。我不知道这里距离地表有多深，反正一丝光亮也没有，239可以夜视，我只能用手电照着才能看清路。我不由得感叹怎么当时没给自己做个同款面具出来？不仅帅，还很帅呢，紧接着就想到自己这张管不住嘴，吃喝还要摘面具，太麻烦，还是放飞自我吧。

赶路的过程实在是枯燥又无聊，还要时刻注意防止脚下打滑。周围的VoKn含量也在不停变化，但我能感觉到我们的方向是对的，难道这条地下河设在这里，以及我们在冰上突然坠落都不是巧合？而是首领故意安排好的？我没有感到太过吃惊，这些都在首领的能力范围内，如果她想让我们尽快触及真相，在适当的程度上帮我们一把也说得过去。只是在这条路的尽头，我真的会见到首领吗？那会是怎样一个诡异的场面啊……

而且我还是不明白，首领知道Vo和Kn会对我们造成影响，如果她不想杀掉我们，为什么会让Vo和Kn这两种物质出现在这里？难道这是她不能控制的吗？不能控制……想到这一点，我的心又缩紧了几分。239能表现得那么乐观，是他不清楚我们在面对什么，或者说不论事情糟糕到什么程度，都不是他造成的，而我不想让他知道这堆破事有多糟糕，我甚至不想让他参与进这堆破事中来，可是当我们遇见的那一刻，他就已经踏入了这个巨大的陷阱中，我到底该怎么做才能将他推出这个陷阱？我不知道。

我想让我们的故事尽量轻松一点，因为活在这个世界上就已经够辛苦的了，再让他难受就太不公平了。没人愿意去面对那些苦难，我也一样，所以我一直在逃，一直在躲，但是如果能将他的那份一起承担了，我倒是愿意去试试。

他的脚步声停下了，我抬起头，发现他站住不走了。我走到他旁边去看他发现了什么，问道：“咋了？我们到地方了？”

“不像是。”他的声音中带着些许疑惑。我用手电照了一圈，发现我们已经走到了地下河的尽头，这里是一处巨大的地下湖泊，我的手电光根本照不清这湖的全貌，只能看到湖面平静得像是一面黑色的镜子，毫无波澜，也无起伏。我去摸了摸那湖水，简直就是冰，只是没有变成固体而已。

我抬头看了看他，发现他仍在盯着前方，也用手电去照，却什么都看不见，应该是他所看到的东西超出手电光的范围了。

“你看到什么了？”我问他。

“触手。”他犹豫了片刻，似是也拿捏不定该怎么描述，“对面的墙壁……不，这里所有的墙壁上都有很多一人多高的洞口，一些洞口处有触手一样的东西伸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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