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恒是个普普通通的高三学生。

他已经在这家街角小酒店喝上三个小时了。

恒看了看手机，11:05分。还有二十五分钟酒店就会关门，再三十分钟就会进入“宵禁”。

他在二楼的一个小角落，桌上两盘下酒零食，桌下几支东倒西歪的酒瓶子。

要说几支是多少支，那就是五支吧。他酒量并不大，这种最低度啤酒都是喝一会儿休息一会儿。

这里的人一点也没少过，一楼挤满了人，二楼除他之外只有一桌人。

那些臭混蛋里不少小混混，伙在一起吵个没完没了。笑声、摔破酒瓶声没消停过。

要说恒为什么会选择这家小破店，大概是因为他穷吧。说是这么说，有时候花起钱来可是大方的很。

说起喝酒，跟今天下午的事脱不了干系。

※

“恒！你自己看看！”

班主任老师把一叠卷子扔在他面前。

他早料到了，无话可说，选择沉默。

“理科还好，文科连百分之一都没有。”

沉默，沉默，沉默。沉默是金。

“御影恒！！”老师气得边吼边拍桌子。

“作文给你十张纸都不够你写！你总能扯一堆大道理出来。”

“什么老鼠猫咪，什么老鹰小白兔，还有什么蛤蟆蛇，你开动物园吗？”

“你怎么这么会比喻呢？啊？？”

办公室里的老师都把目光投向这边。

不能沉默了，不能沉默了，已经忍无可忍了！

“这不是证明我很有才华吗。”

“用小动物影射这阴暗的社会，我不去当哲学家真是屈才了。”

“你！！！”

“不要动怒，不要跟我这种人一般见识。”

老师的火气逐渐消失，坐了下去，瘫在椅子上。

哼。不得不承认自己口才还不错。

“恒啊。”

老师她突然改变了语气，恒有些茫然。

“老师认真看过你的每一篇作文。”

“每……每一篇？”

“从高一开始就是那种阴沉的风格，你是怎么意识到你所说的阴暗社会呢？”

她一种语重心长的态度，恒感到不适应。

据他所知作文很少被批改，但老师说她全都看过，她真的看懂了吗？换一种说法，她真的理解了吗？

“你以后想干什么呢？”

……

……

除了父亲，没有人问他理想什么的。

面对这种问题，还真是很难答上来呢。

“啊……”

“嗯…………”

……

“谁知道呢。”

这是个沉重的问题，沉重到想吐都吐不出来，更何况他并不想吐。

“跟你的亲生父母有关吗？”

老师又猝然地这么问。

不知怎的恒的心中像是被浇了硫酸。是被勾起了愤怒吗？

恒不知不觉低着头，攥紧拳头，牙齿都咬得紧紧的。

那一刻他真想吼出来，但火焰被熄灭了。

“请一定要坚持你的理想，我也希望你能实现它。”

恒抬头注视着老师，不明所以。

※

可这破事真的值那五瓶酒吗，吐一身是亏，想到明天可以请假不上学又赚了。

11:20。时间真是够快的，老板开始赶人了。

恒不打算乖乖等着被赶，结完账又拿了瓶酒。

走到街道上好多店都打烊了。先前那家小酒馆还算迟的，毕竟要准备进入“宵禁”，还是会提前一点。

除了到处都有的昏黄路灯，比较吸引人的是满天飞的无人机。

四旋无人机和六旋无人机，不是整天都在飞，多半是追踪犯人或者扫描什么东西。

挺可怕的玩意儿。

不是说它会撞到人，也不是说全景相机会拍到人隐/私，而是无人机执法真的挺轻松霸道的。

侦查无人机飞快的速度追踪犯人，锁定之后确定危险程度。

以伤害他人的可能性来确定的。危险且又必要的话，攻击型无人机就会直接开火了。

那火力压制不是一般的大，密密麻麻的无人机在天上哒哒哒，跟闹虫灾似的。（也可以比喻成虫族进攻）

逮捕也由AI机器人来执行，大型无人机在空中扔个人形机器人下来，又会开火又会玩战术。执行起任务来那是一套一套的，机动性跟真人差不了多少。

不得不说，科技真的替代了很多东西，特警有人形AI，手术有远程微操……

行星开发取之不尽的资源，星际漫游永不所及的尽头。生物医疗达到了超高水平：神经控制、癌症医疗、病毒防治……

在“安乐生，安乐死”的社会里，罪恶也绝不会下降。

潜在的邪恶与疯狂在阴沟里咆哮，在黑暗里游走。

在河边坐了一会儿，那瓶酒全进了恒的肚子，已经撑到不行了。

城市里的灯光忽然关闭，接着所有建筑、楼房的漫反射玻璃也随之关闭，各种放光和反光结构都转换成了煤炭黑般的材质。

城市进入睡眠模式，“宵禁”开始。

恒一点也没有害怕或慌乱，他跟别人不一样，不会胆怯“宵禁”。

他知道该如何应对“宵禁”阶段的侦查无人机，以及AI巡逻。

有伪造许可证，随便通过“宵禁”的巡逻和拦截单位，这就是为什么他敢明目张胆地走在黑暗城市。

就算没有伪造许可证，他也有办法，曾经躲过多次“宵禁”侦查，而许可证只用过一次，他对自己挺有信心的。

既然没有灯光，没有漫反射，黑暗的城市里怎么看得清？

不，在地球轨道绕着几艘巨型飞船，它们有时会开启光污染。

地面依靠白光地嵌灯来给道路照明，所以地面并非完全黑暗，“宵禁”的目的只是便于天文观测、行星资源运输、危险物品运输。当然，这只是明面上的原因。

00:10。

侦查和巡逻单位都已经就位了，恒没有在街上大摇大摆。

他在黑暗处潜行，黑不黑暗都没有意义，那些眼睛都是有夜视功能的，但总比被撞见的好。

恒喝得很醉，四肢像是没了骨头，顶起沉重的脑袋和身体，左颠右晃。

他摸进某个暗区，这种地方是侦查死角，每次“宵禁”回家都会通过两个暗区。

大脑昏昏沉沉，肠胃里的火一直在烧一直在烧，感觉酸东西随时都会呕出来。

「黑乎乎的小巷挺干净的，多想直接瘫在这里睡啊。」

想着想着他还真坐了下来，靠在墙壁上，闭上眼睛。

“就眯一会儿吧。”

“哟——”

“看到没，这里有个臭小鬼。”

恒稍微睁开眼睛，四个小混混堵在面前，打着较暗的手电筒。

服了，居然在这里碰到小混混。

“给老子起来。”

面前的小混混踢了他一脚，很轻，这只是正式挑事前的挑衅，恒已经见惯了这一套。

面前那人看样子就堕落，满脸的黑毛，邋遢的衣服。

“听不懂吗？要么拿钱，要么把你卖了。把你小子拿去开膛破肚。”

左边的年轻小混混插起嘴，渲染他们拽到天不怕地不怕模样。

“你们多大的人了，欺负一个小孩子有意思吗？”

恒极不耐烦地耍嘴皮子。

“哈哈，还承认自己是个小屁孩儿，果然是个还没断妈奶的孬种。”

又有一个小混混跟着瞎起哄，恒听到这话果断地攥起拳头。

“快点拿钱。多到让老子不想卖你的金额。”

面前那人又狠狠踹了他一脚，这一下是真把他踹疼了。

不能忍了，不能忍了，不能忍了！

【心斩】

就在他准备动手时，一抹红光的物体从左侧往右侧闪去。

那四个小混混居然倒下了。

恒躲开他们倒下的位置，有一些液体溅在恒的手上和脸上。

那是血啊！

这四个人……就这么死了……

恒看到了！刚刚闪过去的是人！

那女生背对着他，微弱的光线，还是能稍微看出她的模样：黑色长发、黑红色相间的衣着、广袖的衣服、至膝盖的百褶裙、黑色护腿、黑色鞋。

她右手上红色发光的剑，才是最显眼的。血红色，像荧光石一样散发着光，映射在亮银色的剑身上。

左边的巷口又来了个小混混。

“喂，东哥！”

一定是混混的同伙吧，那人叫的东哥怕是已经倒下了。

“东哥……”

“你TM的……”

那混混看到倒在恒面前的四个同伙，拔起腰间的手枪。

完了。

“快走！”

那女生拉起恒的手腕，往右边巷口跑去。

她的声音像蜜柑一样，很甜美。

恒比之前更精神一些，少女拉着他拼命地跑，这让他找回了学校长跑比赛的感觉，唯一的不同是被人拉着。

“砰——”

那混蛋居然真开/枪了，真是疯了。

“宵禁”期间开枪惹事，这完全是在自寻死路。

惹事是一回事，被追击的人同样会摊上麻烦。

开枪等于直接捅马蜂窝，蜂拥而至的侦察机跟马蜂没两样。

无人机和机器人闻声而动，像野兽听到猎物踩响树枝。

那小混混会被巡逻机器人逮起来，抓去治安管理区，下场不用想肯定很严重。

甩掉了混混，又撞见了巡逻AI，恒今晚真是倒大霉了。

机器人全身金属，这种冷血和威严令人毛骨悚然。

机器人肩膀处的强光照明电筒，照在身上能看到满眼的尘埃。

“躲在我后面。”

少女左臂张开，把恒拦在身后。

红衣少女握紧剑柄，蜂窝状血红色剑格亮了起来。

【心——】

少女还没咏唱完，恒抄起了垃圾箱里的一根木棍。

他突然挡在少女面前，对着巡逻AI。

“你快走吧，这里就交给我了。”

他在耍帅吗？谁知道呢。

少女惊讶地看着他，不明白他的意思。

“当——”

扫帚木棍打在机身上好像一点用都没有。本来他是想耍小聪明打主排线，仔细想想，就算是排线也打不断啊。

机器人正要给他一拳，少女用剑一下刺穿机器人的右胸部，那里是处理芯片所在的地方。

“笨蛋！你这样浪费时间AI都报警了。”

少女抱怨道，恒扔下木棍，挠着头尴尬地冷笑。

“确实好像是你救我来着。”

“不过放心吧，我的手机会拦截报警信号。”

恒转过身，面前这位少女的脸……

他无法掩饰自己的震惊，这人是跟他一个学校的，绝对错不了。

她的名字应该叫樱红心，是恒隔壁的隔壁班，因为她多次在全校成绩中名列前茅，这次还是第一，想不认识都不行。

恒经常在食堂，操场这些地方看到她。当然，从没打过招呼，没说过话，也没入过他的眼。不过肯定不是他经常开玩笑说对人类不感兴趣这个原因。

“你……”

“你是樱红心吗？”

心把剑收入腰间的剑鞘。

“诶？？”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我认识你吗？”

「啊，也对。怎么可能认识我呢，这种优秀的学生。」恒在心里嘀咕着。

“这个嘛，咱们是一个学校的，你成绩这么好，我当然认识你啦。”

恒跟拍马屁一样，连自己都受不了。

“哦。”

「哦？就哦？」

他没有多惊讶，心看起来就应该是这种性格，如果是外向活泼的话反而反差很大。

“走吧。”

心拉起恒的手臂，他今晚是停不下想象了，又不用逃命，干嘛拉着他。

“你这个学生居然喝这么多酒。宵禁期间还在外面瞎逛。”

心跟个老妈子一样，教训自己的不听话儿子。

恒被拖着，默默打量着她的穿着和那把血红之剑。

“你是【黑雨】的人吧？”

心刹住了脚步。

她甩开拉着恒的手，把血红之剑迅速拔出，架在他脖子上。

“你是什么人？”

这是质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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